侯旭大吃一惊,上下打量了面具人一眼,只见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六十多岁、白发皓须的老叟。那老叟身高六尺有余,身穿灰色长袍,两边太阳穴高耸,虎目精光四溢,尤其是他那一双大掌,粗糙坚硬,青筋暴突,甚是骇人。
“你……你是何人?”侯旭有些惊惧,嗫嚅地问道。面具人也不理会,只是冷冷地说道:“放了他!”
侯旭浑身一颤,握刀的手更紧了。程健也是惊惧不已,他早已看出,这两个人虽然不熟识,但是一定是内功高手。凡是内功练到一定程度,两边的太阳穴才高耸突兀,也只有内力高深的人,才有此状。
程健慢慢地将郑九妹放在地上,双眼紧盯着那面具人和那灰袍老者,握刀的手也已经开始抖索了。因为,看了那老叟的形貌后,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一个人来,那就是“铁掌”李叟。而能够与他在一起的人,除了“北剑”白玉峰外,还有何人?
终于,程健承受不住压力,把刀往地上一抛,双腿一软,便跪了下来,磕头如捣蒜似地讨饶道:“白大侠,李大侠,小人一时糊涂,多有冒犯,还望两位前辈开恩,饶了小人性命。小人对天发誓,从今后一定要洗心革面,痛改前非,再也不敢为非作歹了!”
侯旭听了程健的讨饶,不由心惊胆寒,手腕一软,“当啷”一声,钢刀掉在了地上。还未等他做出任何反应,只见面具人身形一晃,已经闪电般到了他的身前。左手一挥,“啪啪”打了他一记耳光,右手同时倏地一点,已经封住了他胸口的“璇玑穴”。侯旭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已经闷“哼”一声,“扑通”倒在了地上。
程健看了心中暗自庆幸:“幸亏我脑瓜反应得快,不然还不和这猴子一块倒霉!”刚想到这里,陡见眼前人影一闪,那个灰袍老者已经到了近前,蒲扇似的大手一把便扼住了他的咽喉,冷“哼”了一声,道:“臭小子,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识相的快点自己拿出解药来,救治众人,免得让我老人家动手!”
“小人遵命就是,只望李前辈大人大量,饶了小人性命!”程健唯唯诺诺,哪敢再说半个不字。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瓷瓶,拔开塞子,在每个中毒者的鼻下闻了一闻。过了少顷,各人已自醒转。
“师父!”“白前辈!”陈俊和王周臣赶紧双双跪倒,给白玉峰磕头行礼。
“北剑”白玉峰伸手摘下面具,放入怀中,微笑着冲二人点了点头,然后将二人扶起,眉头微蹙,语重心长地道:“江湖险恶,人心难测,尔等日后还需多加谨慎!”说着,手臂一挥,只听“嗤嗤”数声,几枚梅花针已经破空而出,将那盏装有“十香烛”的灯笼打灭。手法之准,力度之巧,恰到好处。
陈俊和王周臣心中有愧,满脸通红,不敢言语。“铁掌”李叟笑道:“年轻人初出茅庐,涉世不深,日后慢慢的学就是了,白兄弟也不必苛求。”
白玉峰转身给二人引见道:“这位是铁掌帮的帮主李老前辈,你二人还不过来见礼!”
“铁掌”李叟的名号江湖上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再者又是白玉峰的世交,二人自然以小辈身份见礼。于是,陈俊和王周臣赶紧大礼参拜,跪下叩首道:“世伯大人在上,小侄这厢有礼了。”
李叟双手扶起二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微微笑道:“不错,真是后生可畏。就凭刚才那股死不畏敌的劲头,正对老夫的胄口,我喜欢!”
想起方才之事,定是被二老看在眼里,陈俊知王周臣登时脸色一红,好不尴尬。
郑九妹此时也已缓过劲来,想起方才之事,不由恼羞成怒,立即抢过了一把宝剑,对准程健分心便刺。
那程健自知众怒难平,是以早就做好了准备。他一见郑九妹挺剑刺来,赶紧脚底摸油,溜之大吉。宝剑还没刺到身前时,他已经“嗖”地蹿向了门口。
哪知,还未等他开门,店门却突然被人推开,紧接着便有一人闪身而进,正好堵住了他的去路。那人左手疾探,一把就拿住了程健的脖颈,右手紧跟着一招“泰山压顶”,闪电拍出,正中他的头顶。“啪”的一声,伴随着骨头碎裂之声,程健立时头破血流,脑浆迸裂,一命呜呼了。
头盖骨是人体中最坚硬的骨头,此人单凭一掌之力便能将它拍碎,可见他的内功之高,掌力之强,已经深入化境了。
众人都是一惊,急忙扭头一看,只见门口处正站着一个五十左右的青衣老者,身高七尺,虎背熊腰,身后背着一口八卦紫金刀。那老者生的黑红脸堂,虎目放光,五绺长髯,飘洒胸前,看上去甚是雄壮威武,气势逼人。
“姨父!”郑九妹一见此人,立即高呼一声,扑将过去,伏在那人怀中放声大哭。
此人非是别人,正是那江湖四大门派中的“南刀”王威远。“九丫头,你受委屈了。姨夫给你出气!”王威远轻抚着郑九妹的肩头,小声地安慰着。看得出来,他对这个外甥女也甚是疼爱。
正在这时,门外又突然进来了一个身形高大清瘦的老和尚,他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双手合十,轻声念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只见他年约六十上下,身高七尺有余,身穿黄色僧衣,外罩大红袈裟,生的是慈眉善目,须发皆白,一看便是长年吃斋者,一生念佛人。
“铁掌”李叟一见两人进来,“呵呵”笑道:“王兄弟,湖广大师,二位的脚力仍不减当年啊!”
那老和尚正是江湖上人称“东腿”的湖广大师。他轻轻摇了摇头,叹息道:“不行了,终究年老了,还是慢了两位一步。”
白玉峰笑道:“大师客气了,论年纪,您是咱四人中的长者,还能有如此脚力,已是难能可贵了。”
王威远“哈哈”笑道:“白兄弟的轻功已是百尺竿头,比起当年,犹胜一筹!”
原来,四人受河南府衙总捕头李万豪相邀,前来协助探查“死人山庄”的秘密。武林四大门派虽然声名显赫,但是对于官府,终究还是有所忌惮,是以也不敢把关系搞得太僵。原来,名门大派都是家大业大,弟子众多,如果得罪了官家,唯恐累及家人,是以也不敢过于造次。而独善其身的武林异人或者是江洋大盗,却不惧什么官府,并屡屡作对。这就是江湖上各大帮派忌惮官家的主要原因。
四人在王威远的府上相聚,然后雇了两辆马车,一路结伴前来。眼见天色渐暗,四人心中焦急,于是算了车钱,打发车夫自回。四人一时兴起,便比赛脚力,看谁先到李记酒馆。无巧不成书,四人先后到来时,正好碰上了程健和侯旭图谋不轨。也该着这俩小子倒霉,偏偏碰上了这四个煞神,武林高手,焉有他们的命在?
陈俊和王周臣甚是乖巧,赶紧过来跪行大礼。马从义也跟着向四人见礼,心中甚是高兴,心想:“今番能够得见这四大高手,也不虚此行了!”忽土和阿里出虎一听来了这恁多一等一的武林高手,心中慌恐,哪里还敢言语半句……
石家山庄两扇黑漆大门紧闭,门口两盏大红灯笼高悬,在瑟瑟的秋风中“吱吱呀呀”地摇曳着。门口高大的台阶两侧,各蹲着一只一人多高的石狮,张着大口,龇牙咧嘴,甚是威武。门楣上方的扁额上,黑漆白字,写着“石家山庄”四个正楷大字。庄内也是灯火通明,似是早已有所准备,等着迎接什么人一般。只是整个山庄上下,寂静无声,死气沉沉,没有半点生气。
“他妈的,明明就是装神弄鬼,故弄玄虚,还在这里摆弄迷魂阵!”党世杰望着灯火通明的石家山庄,高声怒骂道,“你看这恁多灯笼,不是人点的,难道还是鬼点的不成?这分明就是点灯迎客吗?”
话刚说完,门口的两盏大红灯笼却突然熄灭,两扇大门也“吱呀呀”地慢慢敞开,露出了黑洞洞的门口,就象是一张怪兽的巨口,随时准备着吞噬每一个进来的人。
“我操……”党世杰惊得目瞪口呆,后退了一步,失声叫道,“不会这么巧吧!”
众人也是大吃一惊,心想:“此事却也蹊跷,真的有些邪乎!”
李万豪必定是官府中人,见多识广,关健时候,必须首当其冲。他快步走到大门前面,举起火把察看了一下门口,又往大门里边照了一照,然后“哈哈”笑道:“各位朋友,我们都是江湖儿女,不俱什么鬼神,大家且随我来。”说完,一手高举火把,一手提着一把朴刀,率先走进了大门。
这正是:江湖儿女不畏险,何惧妖魔与鬼神。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