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也!非也!”陈泥丸仍就摇头晃脑地道,“世人皆称我‘圣手怪医’,又叫做‘妙手华佗’,陈楠愧不敢当,只不过是山野草芥一根,土中泥丸一粒而已!”
“陈道长说笑了……”王重阳笑答道,“世人也多有问我道行修为的,故此贫道曾做一首七绝笑答,‘害风人问有何凭,法术具无总不能。每日作为只此是,上头喫饭下头登’……”
“妙!妙!”陈泥丸拍手笑道,“先生此诗,正合我意也!”言辞之间,大有惺惺相惜、相见恨晚之意。
众人听罢,也尽皆莞尔。王周臣却心中暗想:“三叔什么时候做的此诗,我怎么不知道,只怕也是玩笑话而已。”
正在这时,忽叫“扑嗤”一声,有人翁声笑道:“哈哈,原来你们俩人一个是泥丸,一个是吃货,真是可笑啊!”
众人均是一怔,循声望去,却见发笑之人是来自对面客座下首的一个中年大汉,只见他年约三旬上下,身高七尺有余,生的是肥头大耳、虎背熊腰,一张黑不溜秋的大脸盘,豹头环眼,狮子鼻,大海口,双臂粗壮,因为后背微驼,显的要比常人臂长,下垂过膝,远远看去,活脱脱就象一只没毛的大狗熊。只见他正自咧着大嘴,自顾“哈哈”地傻笑。
王重阳看了忍不住莞尔一笑,赶紧用手掩住了嘴。陈泥丸却用手捏着鼻子,连声叫道:“哎呀,好臭!好臭!”
黑脸大汉收住了笑声,脸色一沉,怒道:“你说什么?”
陈泥丸用手在脸前扇了几扇,皱眉道:“刚才不知谁放了一个屁,好臭,好臭啊!
黑脸大汉吸了几下鼻子,四下看了看,疑惑地道:“不可能,我怎么闻不着臭味?”
这时有几人忍禁不住,不由笑出声来。陈泥丸笑道:“自己放的,当然闻不着臭味了!”清风和明月两个小道童再也忍禁不住,不由“咯”的一声笑出声来。
黑脸大汉立时省悟,怒声道:“你……你敢骂我?”陈泥丸“嘻嘻”笑道:“我是说放屁之人,又不是说你,难道你是放屁之人?”
“我……我自然是放屁……,不是,我不是放屁……”黑脸大汉嘴笨口拙,一时转不过弯来,竟然憋了个脸红脖粗,不由大怒,猛然站起身来,身形一纵,使一招“猛虎跳涧”飞身扑了过来,伸手便向陈泥丸抓去。
“哎呀!”陈泥丸大叫一声,突然反转身来,双手抱住椅背,猛地往前一扑倒地,却将屁股高高翘起。黑脸大汉收势不住,手掌便抓向了他的屁股。不料,刚刚碰到他的衣服,黑脸大汉便“哎呀”大叫一声,急忙缩回了手,定睛看时,手掌却如同抓了火碳一般,赤热红肿,火烧火燎,疼痛难耐。黑脸大汉如见鬼魅,心惊胆寒,赶紧一个倒纵,飞身退回,捂着受伤的手,再也不敢言语了。
王重阳笑道:“常言说老虎的屁股摸不的,这‘圣手怪医’的屁股更是摸不的!”
这时,坐在黑脸大汉上首的一个五旬左右的瞎眼老者,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沉声道:“即然是神医,自然是既能用解药,也能用毒药了,你竟然敢去招惹他,自然是自讨苦吃了!”
坐在他下首的一个四旬左右的中年汉子,也插言道:“陈师父用药神奇,果然是名不虚传,咱们党氏兄弟可佩服的紧啊!”
“使不得,使不得,各位千万不要误会!”麻真人赶紧过来圆场,介绍道,“这三位是冯翊郡党家村的党氏三兄弟,江湖上人称‘党氏三杰’,算起来,与王教主还算是半个同乡,理应多亲多近,千万莫要伤了和气!”
王重阳听了,微笑点头,心中了然。原来,这冯翊郡距京兆府并不甚远,说是他的半个同乡,也并不为过。古时汉武帝太初元年设立“左冯翊”,与“右扶风”和“京兆伊”合称“京畿三辅”,后来三国时期魏国又将“左冯翊”改为“冯翊郡”。这“党氏三杰”早已成名,王重阳也有所耳闻。其实,江湖上知道底细的人,暗地里又称三人叫做“党氏三残”。何以故?原来,这三兄弟具是天生残疾:老大党世英,天生眼盲,不能视物,故苦练听力和暗器,久之便练成了听声辨物和百步穿杨的飞刀绝技,江湖人称“飞刀盲侠”,甚是了得;老二党世雄,天生脚残,双腿异常,故苦练腿法,久之竟然练成了铁腿功,不仅腿法了得,而且轻功卓绝,江湖人称“铁腿草上飞”,甚是厉害;老三党世杰,天生高大,却偏偏背驼,故苦练铁背功和铁沙掌,久之不仅练成了铁背金钟罩的硬功,而且一双铁掌开碑裂石,江湖人称“铁背人熊”,甚是勇猛。
陈泥丸“哈哈”笑道:“原来三位就是江湖盛传的‘党氏三残’,泥丸早有耳闻,久仰,久仰!”
党世杰怒道:“你……你敢辱骂我们残疾!”
陈泥丸坦然笑道:“贵兄弟天生残疾,本是实情,故无不可,更无辱骂之意也!正如人称王真人害风,人称我泥丸相同也,有何错哉?”众人见他故意咬文嚼字,摇头晃脑,不由尽皆莞尔。
这时,上座的薛道光轻咳了一声,看着陈泥丸,正色道:“南木,党氏兄弟虽然性情古怪,但是为人耿直,行侠仗义,也是正派的侠义之士,不可戏言!”陈泥丸姓陈名楠,字南木,世人多有不知,薛道光却心中了然。
陈泥丸也正色道:“泥丸具是肺腹之言,岂敢戏语!”
党世英脸色阴沉,“哼”了一声,道:“陈神医说的也是,咱们兄弟本来就是残废,又有什么不可说的呢!”
这时,忽听下首传来一女子的娇笑声:“我只道江湖上尽是些打打杀杀的恐怖勾档,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的滑稽可笑的有趣事情!”
众人一怔,闪目观瞧,只见在党氏三杰的下首处坐着一对青年男女,正在窃窃私语,旁若无人。那发笑的少女年约十八、九岁,眉目如画,轻笑嫣然,用葱白也似的玉手掩着樱唇,正自“吃吃”发笑。旁边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长身玉立,眉清目秀,手拿一柄紫檀木柄的白纸扇,遮了半边脸,凑到那少女的耳边,轻声笑道:“表妹,初时叫你跟来你还不肯,江湖上似这等古里古怪、滑稽可笑的邋遢之人多的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