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卸门栓声响,观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缝,露出一个道童的脑袋,上下打量了叔侄二人一眼,才“吱呀呀”地敞开了观门,随即出来了一个年约十一、二岁的道童,冲二人打个问迅,道:“两位师父从何而来,尊号如何称呼?”
见这道童身着青色道袍,面貌清秀,十分招人喜爱,王重阳上前打个问迅,道:“贫道姓王名喆,道号重阳子。”说完,手指着王周臣道,“这是我的徒弟周臣。我们师徒二人游方到此,见天色已晚,想借宝观歇息一晚,麻烦禀告尊师麻真人一声!”
那道童听了脸色一凛,面露惊惧之色,探头向观外四下看了一眼,赶忙让二人进观,随即关上大门,上紧门栓,这才小声说道:“不瞒两位师父,我们这里最近不太平,山下的庄里天天闹鬼,已经接连被吃了好几个人了,我师父就是被庄里的庄主于善人给请去抓鬼的,都去了两天了,至今未归,观里就只剩下我和师弟照看。”说着,那道童眼圈一红,眼泪几欲落下。
话音刚落,就听脚步声响,一个八、九岁的道童从里面跑了出来,边跑边叫道:“师兄,可是师父回来了!”跑到近前一看,却是两个陌生道人,赶紧又跑到先前的那个道童身后,抱着师兄的后腰,只露出半个脑袋,忽闪着两只大眼睛,怯生生的看着二人。
先前那道童伸手搂住他的肩膀,冲叔侄二人歉意道:“两位师父莫怪,我道号清风,这是我师弟明月,因多日不见师父,甚是担忧,故此冲撞,切莫在意!”
见那小道童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忽闪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内里透着机警和灵性,十分招人喜爱。二人相互依偎,甚是亲密,显然是师父离开了多日,俩道童既担心师父安危,晚上又害怕闹鬼,相依为命,是必饱受煎熬。
王重阳怜爱地伸手摸了下他的头顶,微笑道:“你二人不必担心,你师父是得道高人,任何妖魔鬼怪都近他不得,自当安然无事!”
“真的?”俩道童听了此言,脸露欢喜之色。清风赶紧将叔侄二人让进里面大堂,留下明月伺候,自己则到下面去准备茶水、晚饭。王周臣也十分喜欢这俩道童,赶紧随着清风一起同去帮忙。
王重阳见那明月小道童聪明伶俐,十分喜爱,随即将他拉近身前,问他山下于家庄闹鬼的事情。明月见王重阳和蔼可亲,已没了初时的怯意,于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粗略的讲述了一遍。
原来,这于家庄大部分都是于姓人家,只有少许的外家姓氏。庄里有个于公,乃是乡里富户,因习得一身好武艺,尤其是铁沙掌功,无人能敌,是以官府委他做了个里正,兼任保正。
起初,庄里也是早耕晚归,祥和宁静。不料前些时日,有人在山里突然发现了一具村民的尸体,被人开胸破肚,掏空内脏,而且伤口发黑,似有中毒症状。开始,以为是山中大虫、猛兽所为。谁知,此后每隔三日,必死一人,而且症状跟先前一样,都是伤口发黑,肚腹掏空,死者面貌狰狞,口鼻溢血,似是死前受了极大的内伤一样,痛苦不堪。如果是山中野兽所为,为何不吃尸体,只吃内脏,而且伤口发黑,并伴有中毒症状;但如果是歹人所为的话,只管将人杀死便是,却为何还要刨腹剜心,凶残至极。于是,有人传言说是山中恶鬼所为,专门吃人五脏,每隔三日,必吃一人。
这样的说辞,官府自然不肯想信,于是责令于保正限期缉拿凶手,否则,便拿他治罪。于保正带领庄丁埋伏村头、山野,接连数日,毫无进展,走投无路下,只好来“长生观”求助麻真人,助他一臂之力。
于保正是“长生观”的香客,经常捐助道观,与麻真人甚是投缘。此番求助,麻真人自是责无旁贷,与于保正查寻了两天,也是毫无进展。
听完明月的概述,王重阳眉头紧皱,沉吟道:“此事奇巧怪异,恐怕并非野兽所为!”
明月见王重阳神情严肃,不禁打了一个寒战,不由自主地往他身边靠了靠,怯生生地问道:“莫非……真的有鬼?”
王重阳摸了摸他的头顶,安抚道:“这个暂时还难下定论。不过,邪不压正,不管他是人是鬼,终究没什么可怕的!”
稍顷,清风和王周臣端上了晚饭,邀王重阳用膳。道观清苦,无非是白米饭和豆腐、豆芽、薤花茄儿、波棱(菠菜)等寻常饭蔬,以及辣脚子姜、辣萝卜等咸菜,虽然清淡,但也别有一番味道。
饭罢,自有清风和王周臣收拾了碗筷。王重阳闲来无事,一时心血来潮,诗兴大发,命王周臣备好笔墨,在大堂的粉白墙上题诗七绝一首《题麻真人观》:“躬参真圣望昆嵛,峦影岚光锁太虚。秀气锐招闲客至,害风堪与彩云居。黄金铸就真灵性,白玉装成旧始初。休说终南山色好,神仙何处不如如。”最后落款是:“京兆王害风手笔。”字迹龙飞凤舞,苍劲有力,颇有气势。
王周臣赞道:“师父做的这首诗不仅诗意深远,而且笔功非凡,弟子真是佩服的紧啊!”
王重阳瞪了他一眼,笑嗔道:“就你贫嘴!”王周臣吐了下舌头,不敢言语了。
就在这时,忽听观外传来激烈地敲门声,显得甚是急切。清风和明月不由脸色大变,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王重阳示意二人不要害怕,头前引着前去开门。
刚走到院子里,还未等到大门前,外面便传来了急促地呼叫声:“清风、明月快开门来,为师回来了!”
“师父回来了!”清风、明月闻言大喜,赶紧抢到前面赶去开门。
大门开处,只见观外站着有十几个人,形态各异。领头的是一个中等身材,身形略胖,手拿佛尘的中年道人。只见他头戴黑色道冠,身穿灰色道袍,足蹬白袜云鞋;往脸上看生的是面如冠玉,星眉朗目,颌下三绺黑髯,飘洒胸前。神态虽然祥和,神情却显得有些慌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