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无争混进去的这个戏班,所有人都是宣城安放在京城的探子。这个戏班专门给王公贵族家里唱堂会,在京城的上流社会里有一定的名气,所以才能被雅贵妃选进宫去唱戏。聂无争顶替的这个人名叫李然,他和聂无争相貌有一点相似,在戏班里又不是挑大梁的角色,没人注意他,所以聂无争才选中了顶替他进入皇宫。
贾千千和这个李然坐在马车里,商量着如何让他进去替换聂无争。李然话语不多,低头沉思了一下,说道:“如果贾姑娘可以进得去牢房,只需让在下扮作一个送饭的下人跟进去,等支开狱卒,就可以和少主相对换了。”
这个主意倒不错,贾千千顿时高兴了,可马上又皱起了眉头,“还有一点啊,聂无争被戴着脚链手链呢,我又不可能明目张胆的找狱卒要钥匙啊?”
李然微微一笑,“这个倒难不倒我,开锁正是我的拿手好戏。”
“真的吗?太好了!”贾千千这下总算是放心了,立即让车夫将马车赶到一家酒楼,让厨师炒了几个好菜,装在食盒里,带着李然又来到监牢。
此时赵大人已经开始一个一个的重新审问了,幸好还没轮到聂无争。贾千千来到监牢,拿出御赐金牌对狱卒头头亮了亮,说道:“家母最喜欢听这个戏班的旦角唱戏,听说她被关进了监牢,命我送一点吃的来给她。”说完,又悄悄的将一锭银子塞给他。贾千千有御赐金牌,狱卒头头原本就不敢阻拦,现在又有银子收,当然更是大开方便之门,让她进去了。
李然低着头,提着食盒,小心的跟在贾千千身后。贾千千先将食盒里的饭菜送给了戏班里唱旦角的那个女子,然后又漫不经心的来到聂无争的牢门前,对跟着的狱卒说道:“把门打开,我进去问他一点事。”
狱卒听话的打开了牢门,贾千千将狱卒支开,然后低声道:“快点交换。”
李然立即掏出一跟细铁丝,在锁眼里鼓捣,不一会儿,就把锁打开了。聂无争和他急忙换穿了衣服,然后又给李然戴上手链脚链。刚换好,狱卒就过来了,声称赵大人在提审犯人,已经轮到这个人了。
贾千千暗道:好险!让李然跟着狱卒过堂去了。她带着提着食盒,低头跟在她后面的聂无争,大摇大摆的出了监牢。
可是,刚出大理寺的大门,就看到皇上正好驾临大理寺了。贾千千急忙对身后的聂无争说道:“你先离开。”然后自己走过去和出来的赵大人一起迎驾。
永安帝见贾千千在大理寺,觉得奇怪,问她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贾千千一脸忧心忡忡的神色:“皇上,民女见皇宫宝物被盗,心里也很着急,所以就来这里打听一下案情,希望案子早日得以告破,也好让皇上早日安心。”
永安帝感慨道:“这宝物也是你吃了不少苦头才帮忙找到的,如今丢失了,相信你的心情和朕一样不好受,朕今天来,也是要督促赵爱卿早日破案,严惩盗贼。”
赵大人匍匐在地上,惶恐万分。唉!这么个棘手的案子,让他怎么破啊?
永安帝和赵大人进了大理寺,贾千千自然不会跟进去,赶紧脚底抹油,想溜之大吉。永安帝突然回头说道:“千千,你也来一起商议一下,看看如何破这个案子。”
正想溜走的贾千千脚步生生止住了,只得无可奈何的又进入大理寺。
大堂里,永安帝翻看了一下卷宗,对赵大人说道:“以赵爱卿之见,这盗贼是如何偷到宝物的?”
赵大人分析道:“皇上,臣认为,这个案子定是内奸所为,那宝物肯定还藏在皇宫的哪个角落。这件宝物不是一个小东西,可以随便隐藏在身上,在宝物丢失的那个时辰,出宫的人并不多,而且都是经过守卫检查过的,且都是一些女流之辈。从杀死那两个侍卫的手法来看,盗贼肯定是武功高强的男子。宝库的大门和里面的暗门皆完好无损,盗贼要么就是有钥匙,要么就是擅长开锁的江湖人。”
永安帝皱眉说道:“宝库的钥匙只有总管太监才有,他也一直带在身上,就是丢失宝物时,那钥匙也没有离开他的身,盗贼到底是怎样进去的?那么多稀世珍宝,他为什么只要玉杖呢?”
赵大人当然无法回答皇上的问题,贾千千是心知肚明,却要装出茫然的神情。
“千千,你认为除了朕外,还有谁也想得到这宝物?”永安帝的突然问话,让贾千千不由自主的心脏猛跳一下,讷讷的说道:“皇上,这宝物天下少有,只怕是再没有什么宝物可以与它比肩,放在宝库中可能也是最吸引人的,所以盗贼才看中了它,而不取别的东西。”
永安帝摇摇头,“朕的感觉是,偷这宝物的贼人,定是和宣城有关,若是普通的盗贼,至少也该把那些小巧的,更容易藏身的小宝物也顺手牵羊的拿一点走,可这个盗贼什么都不拿,只拿玉杖,就说明了他是冲着玉杖而来的。总管太监也被关押在宫里,朕一并交给赵大人审理,特别需注意的是,看看何人有和宣城勾结的嫌疑,若是查出了这盗贼,朕定要将他五马分尸。”
贾千千听得心惊肉跳,暗自祈祷聂无争千万不能被抓住,否则,新仇旧恨,只怕真的会被五马分尸。一直到永安帝离开大理寺,贾千千才得以脱身。
来到大街上,正在寻思聂无争藏到哪儿去了,他还会不会来纠缠自己。肩头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吓了一跳的贾千千回头,就见聂无争手里依然提着食盒,正微笑着望着她。
“聂无争,你还是先回宣城吧,这里太危险了,皇上已经开始怀疑是宣城人所为了。”
聂无争淡淡一笑,“你认为我能就这样空手回去吗?这次来,不但没能拿回权杖,连玉章也丢了,你叫我如何有颜面回宣城?”
贾千千又无言了,这一切都是她搞的鬼,可她也是无奈之举啊。为什么世间要有这种宝贝呢?这种东西,原本就不该让凡俗之人拥有,它出现在世间,只会带来纷争。
“千千,你仔细说说,那马车是朝哪个方向跑了?马儿是什么样的马?马车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幸好马车是真的让她丢掉了,就算聂无争找到马车,也可以说车上的玉杖让人捡去了。
“没用的,就算你找到马车,那车里面值钱的东西,别人捡到了,难道还会还给你吗?”
“你只管说,我自会去查找。”
贾千千只得将马儿和马车的特征说了一下,他要找,就让他找去吧,只要他不被官府发现,只要他不怪罪自己,这个结果不正是自己想要的么?
权杖和玉章都被自己藏起来了,聂无争也救出来了,贾千千终于体会到了精神高度紧张后的疲惫,和聂无争分手后,回到家里便倒头呼呼大睡。
当贾千千在呼呼大睡时,聂无争却又开始了新的奔波查找。连他自己都佩服自己竟然经受住了这么大的打击,他无法去埋怨贾千千,因为她也不是有意丢失的,他只能埋怨老天对他不公,埋怨老天不肯让大玥朝重新建立。如果没有知道权杖的神秘之处,或许他只是想着如何将千千带回宣城,和他结婚。可现在,当复国的梦想近在眼前时,儿女私情终究可以暂放后面。只要他拥有了玉章权杖,连天下都是他的了,又何愁得不到贾千千?
聂无争要查找权杖,势必要依靠宣城安插在京城里的这些下属,也不得不向他们说了到手的权杖又如何重新丢失的经过。那个古董店的刘掌柜是整个京城里宣城内线的总统领人,聂无争也很尊敬和器重他。他听说了经过后,虽然同意了派人手查找马车的下落,可他也坚持要派人到贾府去搜一搜。理由是:贾千千是知道权杖的重要性的,为何她一点也不着急?如果有人捡到了,交给了官府,那官府顺着马车就可以很容易的查出是她将权杖带出宫的,那个后果,她不可能猜不到。如今她不着急,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权杖被她藏起来了,根本不可能有人捡到而危及到她。
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刘掌柜的一番话,让聂无争的信心也动摇了,也再次对贾千千产生了怀疑。不错,以她重感情,愿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性格,她不可能将自己弃之不顾,但她也有可能真的将权杖藏起了,就像以前她藏起玉章,却骗所有人玉章被毁的情况一样。
这一晚,贾府所有人都在迷香的作用下呼呼大睡,而贾父也因此而错过了上早朝的时间。当日上三竿,迷香的药性消散后,醒过来的贾斐文看到照射进窗棱的太阳,想到自己竟然错过了上早朝的时间,叫苦不迭的爬起来时,才发现屋子里被翻的乱七八糟,整个贾府就差掘地三尺了。
贾千千清醒过来后,见到家里的情形,又听爹娘说并没有丢失任何东西,马上明白了这定是聂无争的人马所为。若是皇上怀疑她,定是光明正大的让官府来抄家的,何须动用迷香这种下三滥的手法。
顾不得梳洗,恼怒的冲出家门,要去找聂无争算账。到了大街上,慢慢的冷静了下来,他搜查过了,也就死心了,才会更加相信自己的谎言。
慢慢的又回到家里,心里忍不住苦笑,就算自己担着风险将聂无争救出来了,他也不同样没相信过自己。尔虞我诈,大家不过是半斤八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