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五连忙摇了摇头,他可没有胆子去吃死人的东西。
“狗日的小鬼子,也没有点好货,小鬼子也穷得很!”胡老三骂了一句还是将鱼干片揣进口袋里。
胡老三好像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了点什么,龇牙一笑,眼神变得狰狞无比,“这群小鬼子,根本不是人,是牲口,懂不懂?你是贵州的吧,没遭过罪,也不怪你,我们川军走遍全国,啥子没有见过,鬼子造的那些孽,就是他们全部死绝也,也还不清那个血债。”
瘸五这才算有点明白了,在之前的每次战斗中,为什么胡老三冲得比谁都快。说起鬼子来,向来没有哪个老兵不恨的咬牙切齿的,瘸五听说鬼子杀人放火什么都干。毕竟他自己并没有亲眼见过,自然也就没有其他人那种恨之入骨的感觉。
老兵跟新兵比起来,最大的差别,就是身上多了那种出生入死的气势,简单地说也就是杀气。
瘸五也不敢再同胡老三顶嘴,唯唯诺诺地点头,只能看着胡老三将鬼子扒了个精光,换上鬼子的翻毛皮鞋,并将鬼子的军装叠好了收了起来,连鬼子的汗衫也撕成一条条碎布缠在了枪身上。
瘸五看得连眼珠子都快掉下出来了,不远处兄弟连队的几个士兵嘴里面嘀嘀咕咕,看上去有点眼红,但是最终胡老三也没有分一点给他们。
在得知瘸五同自己一个连后,走到对方的面前拿起了中正式步枪,哗哗拉着枪栓,告诉他这其实要比鬼子的三八大盖好使了,子弹打在人身上,进去是一个小洞,出来就是大洞,绝对不会像三八大盖一样,有时候连中了好几枪,敌人还活蹦乱跳的。
“那,那我们怎么还死了这么多人呢......”瘸五小声质疑,连里的人剩下最多一小半,其他都躺在身后的坡地上了。有几个留下一条命的重伤员正在断断续续地**着,声音让人听的寒毛倒竖,战地救护队跑得脚不沾地。
“妈的巴子,你知道了屁,鬼子都是老兵,枪法好,哪像我们边都是窝囊废。”胡老三哼了一声,也不管瘸五尴尬的脸色,“来,瓜娃子,打一枪!格老子的,连枪都拿不稳,当哪个门子屁兵!”
别小看这个胡老三,他的眼睛确实毒,瘸五确实从领枪那天到现在,没有开过一次枪。瘸五也知道,在老兵看来,这大概就跟有了媳妇不知道生娃是一个道理,于是就硬着头皮,连眼都没有睁地朝着鬼子藏身的密林里就放了一枪。枪响之后,望着从山上直滚下来的死鬼子,战战兢兢睁开眼的瘸五跟旁边的胡老三一样,脸色变得无比精彩。
“鬼子就那么几个了,现在天快黑了,休整一晚上,等天一亮,咱们就配合团主力使劲往山上打,争取把前面的阵地拿下来!弟兄们是有死伤,可瓦罐不离井口破!现在不跟小鬼子拼命,什么时间拼,老子跟上面报告过了,只要咱们连能攻上前面的阵地,一人十块大洋!小鬼子也是爹娘养的,谁都没有三头六臂,一刀子照样见红,挨了枪子也照样完蛋!这一仗要是打输了,部队上不去,右翼那边的20集团军的弟兄就要吃大亏,老子的话说在前头,贻误战机可是要军法从事的!”罗大侉子直着嗓门向手下的士兵吼。
所有的士兵默默地整修战壕,构筑临时阵地。罗大侉子走过来了夸奖瘸五几句,大笑说就连营部的长官都看到刚刚最牛的一枪,狗日的小鬼子大概是犯了太岁,硬是往子弹上撞,说到带劲的时候还顺手赏了瘸五一拳。
罗大侉子嗓门大,力气也大,瘸五差点被他一拳打倒,站直了身体后,赶紧敬了个四不像的军礼。周围投来的目光让瘸子害怕的同时,又有点飘然的感觉。
旁边的胡老三也笑到不行,真没有想到这个瘸五还有这么一手,除了会打草鞋之外,这枪法也了得。闭上眼睛随便一枪,就打中一个鬼子。
瘸五也是老实人,谁找他打草鞋,他都自己去割草,从头到尾都不让别人动手。
尽管瘸五也帮胡老三打了一双草鞋,但他到底还是没有拿出鬼子的牛肉罐头分享一点给瘸五。换上新鞋的胡老三很快睡着了,打着鼾,林子里有点冷,瘸五没有办法像这些老兵一样,随便往身上盖块破片就能睡着。睡不着的瘸五,于是就又捋了把草在手里摸着黑编着草鞋。
谁都没有想到鬼子还敢摸回来偷袭,瘸五手里打草鞋的动静救了他的命,下半夜,几十个鬼子在毫无声息地解决掉外围哨兵后,分散开来,摸进了宿营地,瘸五眼看着一个黑影从眼前走过,心里在想是不是来要草鞋的,就开口问了句。那人头也没抬地走了过去,没有搭腔。
没有过多久,有弟兄在远处闷哼了一声,像是口鼻被人捂住的响动。旁边惊醒的士兵还没有来得及起身,鬼子就开火了,连绵的枪声像爆豆一样。瘸五扔掉了草鞋,抱着头卧倒,远远一颗手雷从黑暗中飞来,落在几米开外的壕沟里,轰然大震之后,瘸五身上落了很多混杂着血肉碎块的泥石,耳朵什么也听不见了。
从战壕里跳起来的胡老三摸了枪,却在黑灯瞎火中不知道往哪里指。等到炮排终于将照明弹射上天空时,瘸五看到四处我影晃动,有个惨嚎,有人倒下,也有人连连地在开枪。摸上来的鬼子看来是带着必死之心来的,他们在开火时毫无顾忌,就算看到自己的同伴同中国士兵扭打在一起,也就不分敌我的一阵扫射。胡老三盯上的一个鬼子跟弟兄们纠缠在一起,他举起了枪瞄了半天,终究还是没有办法锁定目标,抬手上了刺刀大吼一声冲了上去,“都给老子让边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