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开药方的大夫开好了药方,管家忙吩咐丫鬟去抓药,立刻煎熬好了送过来。
叶世锦守着叶倾城沉睡的小脸,叹气道:“好城儿,别再跟爹爹隔气,爹爹已经叫那苏夜离明儿再来!明儿你醒了,就能看着他……哎……”
女儿这般倔强,还真是有她娘的遗风。当年她娘宁肯与上官家写下断绝书,也要跟着他这个市井小贩走。弄到后来有家不能回,有爹娘不能认。如今这苏夜离面容比他俊逸,木材生意也比他当年的米粮铺子有出息,对叶倾城也算听话,瞧那样子虽有武艺,也不会欺负叶倾城。现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被两个小畜生一闹,宋玉是肯定不会再来提亲。想要一手包办的心思算是打断,哎……或许他们家,命里注定就没有那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的婚事?
苏夜离离去,没有宋玉那般的礼遇,到了门口,门房见了他一副不待见的模样,展奕冷着脸狠狠瞪了,二人这才离去。回了脂粉巷的红翠斋,老婆子丫鬟们瞧见苏夜离的模样都是大惊,慌张张的烧水泡茶,伺候主子沐浴更衣熏香吃饭,还不忘拿眼神去看展奕,微微有责怪的意思。
展奕被小叶子斥责也就罢了,被她们几个不待见心情也不好,一个人沐浴更衣吃了晚饭,自己泡了一壶茶,倚着炭炉小睡。
像他们这种武艺在身的人,就是淋上一天两天也是常有之事,断不会伤风感冒。苏夜离干干净净暖暖和和的倚着软榻喝茶时,脑中想的全是叶倾城浑身湿透的模样。他本想用内力替她祛除寒湿,奈何叶老爷的脾气是肯定不会让他有近身的机会,是以根本不曾提及。
明日要往叶府拜见,还不知叶倾城是否会病了?还不知叶世锦是个什么态度?苏夜离眯着眼睛瞧着墙上的梅兰竹菊水墨画,陷入了沉思。
翌日一早,天刚辰时,苏夜离睁眼瞧着外头尚黑的天气,飞快的起身穿好了衣裳,扬声唤丫鬟进门伺候梳洗。丫鬟们不知就理,连忙劝他多歇息,补足了昨夜淋雨的罪过。苏夜离眉眼轻松嘴角含笑,一一拒绝。
展奕住在隔壁厢房,被他吵醒了,打着呵欠起身穿好衣裳,让丫鬟端了热水梳洗完毕,大步迈了出门。一场春雨,滋润万物,院中的老芙蓉上头,一夜间就冒出了许多细嫩翠绿的小芽。院中排水良好,昨夜雨虽大却未积水,只有墙根处尚留着一滩水渍,几颗翠绿迎风招展,显示着春天的到来。
苏夜离抬步出了花厅,满面春风的带着展奕出了红翠斋。拐向昨日去的酒肆药铺,照着昨日的份例又包了一份,临末了还额外买了驱寒的药材。
到了叶府门口,门房得了叶世锦的吩咐,笑呵呵的放了人进去。苏夜离不免感慨两日对待差别之处。
叶倾城昨夜未醒,叶世锦守了她一夜。今日辰时,叶倾城醒来,头一句话就是问苏夜离在哪?叶世锦暗暗一叹,幸亏昨夜吩咐了苏夜离来访,忙哄骗她说人就快来了,要她先吃些东西。
叶倾城被瓶儿景儿伺候着梳洗吃饭,管家来报说是苏夜离正在花厅。她一喜,拔腿就要跑,被叶世锦好生安慰哄劝,终于侯在了房中。
叶世锦好不容易哄回了女儿,吩咐丫鬟们照看好小姐,亲自去了花厅。头一次养身堂他只顾着生气没注意看苏夜离,昨夜天色暗沉兼又大雨没看清苏夜离,他还真没看清苏夜离究竟如何。这会人家一袭雪白丝袍,披了暖色薄裘,长身玉立在门口,身后跟着虎背熊腰的黑衣侍从,瞧去满有八分贵气。这一身俊逸潇洒沉稳内敛的姿态,他一心念叨的佳婿宋玉是完全比不上的,只这一眼,他就明白为何女儿偏偏要拒绝宋玉的婚事,一心喜欢这个浪荡客了。
叶世锦沉着脸走进了花厅,管家瞧一眼苏夜离与展奕,低着头进了屋。丫鬟端上茶水伺候叶世锦,叶世锦抬头看一眼没进门的苏夜离,沉声道:“进来吧!”
苏夜离低头走进门,抱拳一礼:“叶老爷!”
叶世锦沉着脸打量他,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伸手客气道:“坐!”
苏夜离抱拳一礼,撩袍落座,丫鬟恭敬奉上茶盏,展奕将礼物交给了管家。管家客气接了,叶世锦看他一眼,没开口。
二人坐在花厅,一个上下打量,一个平静不言,气氛有些诡异。管家躬身道:“苏公子,您还没用早饭吧?不如跟我们老爷一块吃吧?”
苏夜离一鄂,转头看着管家,叶世锦冷冷瞧着管家,扬声道:“摆饭!”
“是!”丫鬟恭敬屈膝退下,往外头守着的丫鬟传话。苏夜离看一眼管家,管家目不斜视的盯着地上素兰方砖。
饭食很快摆上,丫鬟们穿梭其间,工序繁复比之夜离谷却是显贵许多。叶世锦沉着脸唤了苏夜离移驾饭厅,苏夜离起身跟着他坐在宽大的木案后。摆了饭菜,送上净手的铜盆温水,丫鬟们一人后头立了一个,拿着银箸布菜。叶世锦冷冷瞧着苏夜离不差一分的规矩,板着脸吃饭。
苏夜离知晓他不满意,慢慢喝了两口清粥,唤了丫鬟递了茶水漱口,搁下银箸静静地看叶世锦吃饭。
叶世锦不紧不慢的吃,苏夜离恭恭敬敬的看,一顿往日里只消一刻钟的早饭,叶世锦足足吃了小半个时辰,他慢吞吞的吃,管家都有些不耐烦了,展奕更是板着一张臭脸,苏夜离却依旧平和。厅中人瞧见苏夜离的样子,心头都暗暗对他生了好感。长相身量没得挑剔,家境也不差,脾性也好,昨夜里被小姐使唤也没见不高兴,今早被岳丈老爷冷脸,也没见生气。若说有什么不好,只剩下他们家老爷先入为主的思想作祟了。
一顿饭吃下来,厅中人对苏夜离都渐渐消了生分,只有叶世锦照旧板着脸,满面不悦。吃完了饭,丫鬟收拾整理,叶世锦起身回到正厅首座上,苏夜离慢慢跟在后头。两个人都没说话,叶世锦端着丫鬟递上来的茶盏,沉声道:“你先回去吧!”
苏夜离一疑,转头瞧着叶世锦的脸,叶世锦沉着脸慢慢拨着茶盖,轻轻抿了一口,这才重复道:“你先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