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说到畅快处,游玩一日仍未散去,夜间又在朝露阁大醉一场,这才告辞离去。临行,叶倾城悄悄留了百两银子,免让相思被老鸨所恼。相思有些醉意,未曾相送,紫儿将众人送出门口,向众人施礼返回。
叶倾城立在朱红门口,瞧着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微微发红的小脸上满是欣喜道:“下雪了!”
雪花飘飘洒洒,犹如千万飞絮,天地一片,苍茫雪景,伸出院外的粉梅放佛得到了某种神秘的讯号,悄悄迎雪绽放。扑鼻暗香与这天地间的高洁白雪相和成景,似一副缥缈圣洁的仙家画卷。
苏夜离轻轻一笑,转头瞧着叶倾城面前呵出的白茫茫雾气,将身上的披风解下小心系在她的披风外面,又替她扣上披风上的帽兜,将她裹紧了只露出粉白小脸,这才开口道:“陪我走一段,好吗?”
叶倾城低头一笑,复又扬起头甜甜道:“好!”
苏夜离抿唇一笑,星目闪烁着灿烂光华,伸出右手勾住她微微冰凉的小手,带着她步入了漫天风雪中。
一场大雪悄然降落洛城,空气中渗透湿寒,轻柔的雪花预示着这个冬天真正的到来。街巷里行人很少,偶尔有一两个路过的行人都是脚步匆匆。苏夜离穿着公子袍服,暗暗通过右手度着暖暖的内力给叶倾城,让她虽身处天幕风雪之下仍无一丝冰沁之感。雪花一片片落在两人的发上、肩头,将这素白的二人裹入茫茫风雪,混为天地一色。
展奕与小叶子远远跟在二人身后不敢上前打扰,天地一片雪白,就连街道两旁的楼宇青瓦也全都蒙上了一层素裹银妆,唯有他们二人一身衣衫如墨,瞧去格外显眼。小叶子一路走一路呵着气,瞧着远处一对璧人,眼中有开心有羡慕有欣慰,心头温暖异常。
叶倾城静静走着,雪花不断飘在眼前,大片大片的雪花美的不沾一丝尘气,她嘴角含笑,忍不住伸出右手去接。雪花冰洁,触手即化,立刻成了冰凉水珠,手心传来丝丝凉意,一缕一缕传进心里。
“小心冻着!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苏夜离满面不意,将她伸出披风的小手一把握住,放到唇下呵着热气。
“呵呵……”叶倾城俏皮一笑,仰头盯着他俊朗面容,忽然问道:“你会一直这样宠我么?”
苏夜离闻言一愣,盯着她未施脂粉却仍旧粉嫩嫩的光洁脸蛋,抿唇一笑:“我会的。”
叶倾城见他思虑良久才开口敷衍,不悦的嘟起小嘴赌气道:“你骗人!你想了这么久,肯定连你自己都不知道!”
苏夜离轻笑出声,哄道:“你问我可会一直这样宠你,我自然要想一想我是否能够做到?若你一问,我立刻承诺,你难道不觉得我是为了哄你一时开心就随意许诺吗?”
叶倾城嘴角一勾,盯他一眼琼鼻一皱,哼道:“就你有理!”
苏夜离叹一口气:“好吧,好吧!我没理,你有理,算我错了还不行吗?”说完,将她温热的小手藏进披风内,这才牵住她小手继续前行。
叶倾城由他牵着,慢慢跟在他身侧,一路絮絮叨叨说着话。直到走到叶府不远的街巷上,苏夜离才依依不舍的勾住她小手,轻声道:“今夜一别,咱们又要两月不见,你可不要忘了我!”
叶倾城眨着墨蓝水眸,疑惑道:“为何要两月不见?”
苏夜离抿唇一笑,解释道:“家中有事我得往外地去一趟,不过你放心,我一定快马加鞭赶在元宵节前回来陪你看花灯,好吗?”
叶倾城心头一滞,呆呆的点头:“好!”
苏夜离见她小脸失落,心上一柔:“乖,这几日我已将本派轻身功法详细绘于图上,就算我不在你也有事可做,不会发闷。”放开她手,自怀中掏出一本手绘图册,封皮用上好丝帛包裹,面上俊逸的三个字:凌虚步
叶倾城粉面欢喜,小心接过图册弯着眼睛笑道:“你不怕你义父又罚你?”
苏夜离偏头一笑,悄声道:“嘘……莫要被展奕听见!”
叶倾城忙笑着不住点头,苏夜离见她欢喜,宠溺道:“第一次为你舞剑,我就知道你惦记我的轻身功法,所以一直悄悄为你绘画,又怕你不懂,在有些深奥步法上还为你作了解。等你练上一年半载,想要在花间起舞是一定能做到的。若多习几年,就是跟我一样悠忽来去随意穿梭,也不是不可。”
“真的?”叶倾城惊喜出声:“我也能飞到揽月台对面去?”
苏夜离点点头,叶倾城心头的失落立刻被兴奋替代了。两个人又对笑一会,偷偷摸摸的藏好图册,话了好些情话,依依道别。叶倾城唤过小叶子,一步一回头的往叶府去敲门。门房早上得了留门的令,一听见敲门声便飞快的开了门,见了大小姐忙点头哈腰将她迎进门去。
苏夜离隐在暗处,见叶倾城进了门,含笑带着展奕纵身跃上屋脊,隐入茫茫雪色。
蜀国私盐,又有一批过境,等待押运。因蜀国今岁闹了灾荒,所以才迟迟未到。本以为他们今岁不再打算贩盐,谁知在这十一月还要铤而走险。夜离谷得了消息,命令苏夜离带队押运,苏夜离舍不得叶倾城,连着几日领着她游玩嘻乐,就是怕她见不到他会寂寞聊奈,待他走了不知道如何打发时光。现下认识了相思姑娘,又与相思姑娘十分投缘,想来到年底叶倾城多了个玩伴,肯定不会再伤心寂寥想起亡母旧事了。
叶倾城不知道他的打算,心里全都是凌虚步的影子,胸口揣着图册,就像揣着一直熊熊燃烧的手炉,让她一路含笑,眉目飞扬。
叶世锦知道她今天要回府,推了应酬商事侯在家中,谁知道从早上等到晚上她才到。午时他派人上街去寻爱女,可惜连着寻了几条街都没找到人,只得等在府里。管家立在正厅门外,时不时张望几下,这会见了雪中行来的雪人似地叶倾城,迎上去恭敬道:“小姐,您可回来了!”
叶倾城对他点头一笑,清甜道:“嗯,今日贪玩多游了会。”
管家被她笑脸一晃,不自在道:“小的派人寻了脂粉巷、城隍庙、锦绣街,就连普济寺都去了,也没看着您呀?”
叶倾城轻声一笑:“我又没去!”
管家不好再问,头一回看着粉面含娇玉脸轻笑的大小姐,脑子有些不够用,这是走得哪一门怪招?叶家大小姐统共去过的也就那几个地方,她难道还能知道别的好玩处?何时,她竟然成了个巧笑嫣然的开朗美人了,那个清冷孤傲不食人间烟火的瓷人儿,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