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之中戒备森严,几乎随时都能看见持着刀枪侍卫的身影,皆轮流循环巡视,不放过任何一个容易忽略的角落,以保证皇帝和妃嫔们的安全。
御书房位于皇宫的前殿位置,所以一路上看到的都是一袭褐衣的无须太监,很少见到宫女。前殿的建筑显得很大气磅礴,处处都彰显着皇家的威严。
皇宫的一切对我来说都很希奇,一路上忍不住的东张西望,目不暇接。而前面带路的小太监却一直躬着腰,低着头默默的走路,一点也不敢抬头,怕是一抬头就会见到厉鬼一般。
越往里走,巡逻的侍卫看上去少了一些,环境似乎便的清净起来,但我总感觉到一股很不舒服的压抑感觉,仿佛有许多人在用锐利的眼神窥视我一般。
突然,前面的小太监在一扇漆红的房门外停了下来,房门外还一左一右站了两名魁梧的侍卫,只见那小太监腰干躬得越发低了,脸几乎贴着房门,无比恭敬的说道:“启禀皇上,吴王殿下前来叩见。”
“传他进来!”声音有些苍老,低沉,但却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尊旨!”连忙退至一旁,恭敬道:“吴王殿下请!”
“来了!”我心中一震,深吸了口气,强自镇定下来,上前轻轻推门而入。第一次见到这天下共主的皇帝,我这个“冒牌货”难免有些紧张。
“支呀!”随着一声门响,白日的光线也随着房门的打开倾泻进来。龙袍,皇冠,他应该就是当今天子了,一望之下,却让我微微有些失望,宽大,华丽的龙袍下,裹着的却是一个瘦小的身躯,除了那久居上位者特有的气质之外,与那街头卖红薯的老头没有两样,而且似乎由于操劳国事,精神还显得有些萎靡,怕是半只脚已经踏入皇陵了。
只见他用一种奇怪的眼光打量着我,好象在寻找什么东西。我来不及细想,大呼一声:“皇伯父,侄儿终于见到你了。”便以袖掩面跑了过去,跪倒在他面前,抱着他的细腿,呜呜哀号,同时手里也迅速将洋葱块捏碎,往眼睛上一抹,顿时双眼一疼,眼泪、鼻涕一块儿涌了出来。
知己知彼乃胜利的王道,但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出奇制胜。果然,皇帝被我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住了,张大嘴说不出话来,他没少见过人哭,后宫妃子为争风向他哭诉,朝中大臣遗老对他哭谏,但着抱着他的腿对他狂哭,还是头一遭。
一旁的老太监下意识的上前一步,皇帝以目光止之,拍了拍我的肩膀,低头动情的说道:“朕知道你因为父亲去世难过,朕何尝不心伤呢,都是朕之过失,把他贬到了江南,若要在京城,朕还能督促着,也不至于……唉!”
听到皇帝充满自责的话语,我差点就要相信了,但自知言多必失,只好装作抽涕不语。
只听他接着关切道:“逝者已已,你也不必太过悲伤,相信你父亲在九泉之下也希望你好好活着。朕之所以把你接到京城,就是想好好照顾你,免得你交人不慎,误入歧途。”
“多谢皇上!”
“还不快些起来,如今你也是堂堂王爷,应该多注意自己的仪表,多习威仪。”皇帝用长辈对晚辈的命令口气沉声说道。
“是。”我忙擦了擦眼睛,从地上站了起来,有时候戏演过头就不好了,“小臣,刚才还没给皇上请安,请皇上赎罪!”皇宫大内,礼数多些总没错的。
皇帝笑了笑,戏谐地道:“刚才还皇伯父,怎么现在又叫皇上了?莫在朕面前耍滑头哦。”
我脸一红,低声称“是。”之后皇帝又问路上的一些情况,我当然不敢说是因为不想来京城才耽误的,只说路途遇上大雪,难以前行,然后又将经历大致陈述了一遍。
皇帝口中不胜唏嘘,端详着我的面容道:“朕险些见不到朕的侄儿。”
旁边一直候着的老太监也接嘴道:“皇上,吴王爷他吉人天象,这不就化险为夷了吗?”
这时,一个太监急冲冲的跑了进来,跪地道:“启禀皇上,倌陶公主求见。”
还没等皇帝开口,只听一阵环佩声响,伴随着娇媚的笑声,一个身着宫装的美艳女子如掠燕般走了进来,直扑到皇帝身边,带着撒娇的口吻,道了声,“父皇圣体金安。”
皇帝脸上并没有露出责怪的神情,显然对这个女儿极为宠爱,笑道:“来,父皇给你引见个人。”
“父皇,不用说女儿已经知道了,女儿就是为他而来的。”随后转头笑着对我问道:“想必这位就是父皇和母后经常提起的吴王弟吧?嘻嘻,果然是一副俊秀相貌,与我吴王叔相貌极为相识。”话虽说得亲切,但我总感觉他最初看到我时,眼中的寒光一闪即逝。
“拜见公主殿下!”我虽说贵为王爷,但人家毕竟是皇帝的女儿。
倌陶公主娇笑道:“王弟不必多理,大家都是一家人,直接叫我皇姐便好了。”
皇帝目中露出赞许的神情,笑道:“不错!倌陶你说你专程为你王弟而来,他也刚到,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有未卜先知的本领?”
倌陶公主秀眉轻扬,拉着皇帝的胳膊,亲热道:“不是女儿有未卜先知的本领,而是母后听说吴王弟来了京城,所以打发女儿来请他过去。”
“既然这样你就随倌陶去吧。”皇帝沉吟了片刻说道,接着抬高声音喊道:“来人啊!”
一个太监快步跑了进来,步伐虽快,但却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跪地道:“奴才在!”行为似乎要比其他太监还恭敬几分,但有时越恭敬越显得他心怀目的。
只听皇帝沉声说道:“以后吴王就入住长寿宫,从今天起,赵康你负责长寿宫的起居安排,不得有丝毫差池。”
“奴才遵旨!”名叫赵康的太监伏地恭声答道。倌陶公主听我入住长寿宫,而非在宫外赐府,眼中顿时闪出一道寒光。
“快些去吧!别让皇后等着急了。”
“是!”我和倌陶公主向皇帝叩安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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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又恢复了先前的平静,房中只剩下开始的两人,皇帝和一个年老发白的老太监。
“王忠,你觉得他怎么样?”
“像,的确很像,小王爷和老王爷当年的相貌几乎一样,连老奴也差点以为是殿下重生了一般。”老太监王忠好象在追忆什么,说话的语气有些飘渺。
“朕没问你这个,朕是问他这个人怎样?可堪造否?”
老太监王忠低笑道:“聪明是很聪明,就是有些滑头,刚才他哭泣的时候,眼睛上抹了……”
“朕鼻子又没毛病,那么大的味道怎么闻不出来?”皇帝摆摆手,叹了口气,低沉道:“他和他父亲一个德行,口里面虽说不怕朕,但心里却把朕视为噬血的虎豹,惧而远之,王弟啊!王弟!你这么怕我,连给儿子取名都取了个谨慎的慎字,难道你还在为十六年前的事恨我吗?”声音很是失落,最后连自称也由朕改成了我。
“皇上……”王忠想出声相劝,但又不知如何开口,显然他对皇帝兄弟之间的事情知道的很清楚。
“你不必说了,朕十六年前听信小人谗言,办下了那件令朕抱憾终生的事情,也难怪他怎么怕我,恨我,躲在江南偷偷死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皇上,赵康这个人野心极大,把他留在吴王的身边,恐怕……”王忠担忧的说道。
“什么人都有野心,关键看你是怎么利用。赵康这个人善于审时识度,若非我让你故意打压他,恐怕他现今已不止一个小太监首领那么简单了。”
“那皇上为何不将他除掉,以绝后患?”
皇帝凝视着窗外,自信的说道:“人都是有利用价值的,江慎现在还是个懵懵的顽童,留赵康在他身边,也好开导开导他。再说,种树是为了乘凉,但若树挡了人的道路,一样会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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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姐,我们这是去哪里?”皇宫实在太大,曲折萦回,走了半天还没有到达,两人都没说话,气氛显得有些闷,于是我出声问了这个很没营养的问题。
“哼!”不料倌陶公主冷哼一声,停下了脚步,转头对我冷笑道:“谁是你皇姐!本宫是皇帝的女儿,公主,而你不过是个被贬王爷的儿子,是父皇可怜你才给了你王位。你少在这里穷攀亲戚。”
他NND这女人真是当面一把火,背后一把刀,刚刚在皇帝面前,她还主动向我示好,一出门就换了张嘴脸,真他娘的翻脸比翻书还翻得快。
“你!”我心中大怒,口中也一时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反驳。旁边一同前来的太监赵康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仿佛什么也没听见似的,简直充耳不闻,视而不见。过路的太监宫女也自觉的绕道而行。
我正要反击,突然只听倌陶冷声道:“冷副统领,什么时候回来的,本宫怎么不知道呢?”语气中带着浓浓不友善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