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老殿,黄西元的主宅内,房间四周布着向内聚灵,向外阻断的高级阵法。房间正中摆放着一个大浴桶,热水向上冒着白气,里面端坐一人,水直没了他的下巴,与嘴唇平齐。但看那水中,似有无数条黑色曲别针大小的鱼儿,围着光身的男子四处咬噬着。
男子时而面无表情,时而咬牙切齿,似在梦呓。
这时候,门打开了。面色灰暗的黄西元走了进来,揉了揉太阳穴,看到桶内的孙儿正在用功,他这才露出了一丁点儿的笑意来。
“好了,楠香,出来吧。”黄西元拍了拍桶沿,有力的声音不容置疑。
哗!黄楠香迅速起身,全身赤罗着跳了出来,落地后抖了一下身子,水珠立即全部飞散开来。此时的黄楠香,已经不再是半年前的他。全身的肌肉线条分明,虽然不是那种粗得吓人的墙男,但也是健美得让人羡慕的好身材。
“爷爷,明天有我的比赛了吧?”黄楠香鹰一样的双眼迸射出骇人的光芒,毫无感情-色彩的问着黄西元。
黄西元坐在椅子上,疲倦的点了点头,“终于轮到你了,也是时候让所有人知道,天下第一宗席,终于有传人了。楠香啊,你比你爹有出息,像我。这百噬注体功法,你是唯一一个活着挺了下来的人。真让我欣慰啊。”。
这已经不是黄西元第一次说这话了,黄楠香表面不在乎,心里却恨得痒痒的。百噬注体,就是让身上的先天能量经过一百次的进化,完成大转变,成为世间绝无仅有的玄属性体质。这种体质,练任何功法都是事半功倍,也没有绝对的善长和弱点。因为只要他感兴趣,天下间断无练不成的东西。而且,万年间,公认第一修行速度,十二节,也只有玄属性体质的黄西元一人曾经达到过。现在的黄楠香,也达到了这个恐怖的速度,四大战阵中的天之骄子都比不上他。但其过程,每一次进化都像从皮开始剥起,片肉削骨,再疼到骨髓之中,痛苦到了极点。
黄西元在成功之后才把真像告诉他,原来,已经有上千个根基不错之人,被黄西元选中,变成了试验品。直到现在,他也是唯一一个成功之人。换句话来说,他的亲爷爷,根本没把他的生死当成一回事,而是把他当成了实验品。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黄楠香从嘴角挤出一句话,便再无它言。
穿上了衣服的黄楠香迅速的离开了这个房间,而不久后,心中劳顿的黄西元又把六娘婷儿叫来侍寝。在同一个院中,黄楠香的感觉变得十分敏锐,那些声音让他几乎如亲眼所见。恨得他握拳咬牙,恨不能现在就冲进去,夺回自己的爱人。
“婷儿,等我,我一定会救回你的。”黄楠香暗暗发着誓。
第二天,切磋大会照常进行。龙羽带着一行人马再次坐到冷月参赛席。本来这一天里,已经不应该再有宗席来参加了。但却见黄西元搂抱着一人漂亮小妇人大摇大摆的走上了宗席观赏台。
“恭迎黄仙宗和玉清宫六娘大驾光临。”玉清宫的总理官亲自大声喊了起来。
接着,就看黄西元和小妇人走过之处,也不管多大岁数的,都低头哈腰,叫一声仙宗不说,还得管那未满十八的小女子叫一声六娘。这是辈分,是规矩。由于年龄相差太大,所以才有了这几娘子之称,虽然她们修为一般,但相貌却都奇美无比。叫师祖奶什么的,真不好听。
“六娘!”最后,最靠宗席台的黄楠香只能小声的叫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却是千变万化,精彩纷呈。
贵宾入席,比赛开始。
这一场,是由黄楠香对阵冷月城的牛铺尊者。经过六年多的强化训练,有众多灵药顶着当饭吃,牛铺虽然我没有成为南风等人一样的强大存在,但也进入了踏实的黄金之境。比起普通的黄金级尊者,他不知道要厉害了多少倍。所以,同级他稳赢,即使遇到白金级尊者,也不见得就一定输。
但上场之前,龙羽却对信心百倍的牛尊者小声耳语了几句。
“什么?让我认输?”牛铺瞪着眼,手中一把改造了五次的鬼头刀擦着风声嗡嗡直响。
“嗯,你先打吧,只要感觉有一点儿不对,就立即认输。”龙羽再次坚定不移的告诉了他。
虽然牛铺自认实力不凡,但龙羽的话,他还是愿意听的。做为少数知道真相的人之一,他可是明白,自己有如今的修为,有九成九是托了龙羽的福。但再一看台上的毛孩子,顶多也就十九二十呗,他能厉害到哪去。即使是战术,也不能丢了脸,先把他打趴下两次再认输不迟。
想到这里,牛铺飞身上了竞技台。四周法阵一发动,外面已经听不到里面的喊声了。只能看到他们两人越走直近,大战一触即发。
“这位公子,我劝你还是认输下场吧,以免我把你打个好歹,你家大人看了生气。”牛铺心里不服气,嘴上更不留德,上来就以猛言相讥。
不想长得年轻的像个娃娃的黄公子竟然异常的成熟冷静。他只冷笑了一声,随即两手张来,转向观众,把后背留给了牛铺。
这还用说吗?这是当着众人的面赤罗罗的渺视他牛大尊者。牛铺是个急性子,什么都忍得就忍不得别人骂他。被羞辱之后,他的老脸通红,当即就祭出了手中宝刀。
嗖嗖几声响过后,黄楠香的后背被切了几刀,上面的衣服掉下了一大块。再一看,里面细皮嫩肉的,肌肉线条却十分明显,不像太文弱之辈。
“这不可能!我认……”牛铺却是明白过来,外人不知道,他可知道,刚刚的几刀用上了不小的力气。就算不把这人砍死,也不可能破不了他的防吧?现在一看只是破了衣服,皮上连个白印儿都没有,他马上就要按龙羽交待的认输。
谁知话还未出口,突然觉得喉咙一紧,一只大手从后面绕过来捏住了他。牛铺再想喊,已经没可能了。情急之下,他连忙扔下刀,高举双手示意自己认输。
而就在这时,黄楠香看出了他的举动,更用余光看到了黄西元正当着大厅广众的面,把手伸进六娘的衣领之中。
咔叭,牛铺的脖子断了,还没完。黄楠香再一加力,整个把他的脑袋从身子上分离开去,扔在了地上。手中的血顺着指尖滴着,他挥了挥手,示意工作人员找开阵法。
“混蛋!他已经认输了,你还要杀他!这还是比武切磋吗?既然你不仁,别怪我不义!”另一个牛尊者飞身跳起,就要与他拼命。
黄楠香甩了一下手上的血,再次消失。正要下手,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上一凉,一把刀不知不觉间出现在了他的脖子之上。
“嗯?”黄西元正把玩着肉感的球体,突然看到场下发生之事,立即就站了起来。
“放开他。”龙羽冷冷的说着,手里的刀动了一下,已经将黄楠香的脖子压出一点血丝来。证明着自己有能力切破他那坚实的皮肤。
“放开他!”黄仙宗踏着桌子跳入了场中,指着龙羽瞪起了眼。
龙羽摘下帽子,露出了本来面目,侧头看向黄西元道:“黄仙宗,我们好久不见了!”。
“你,你怎么没死?!”黄西元当然记得这人,这些年来,有荣幸被他亲手杀死的人,可是屈指可数的。
龙羽刀动了动,把黄楠香人推得离开了牛尊者,这才转身对向黄西元道:“我想死,可惜死神不敢收我。他说你这熊样儿的还活着呢,我死个什么劲儿!”。
“哼,你回来是想找本宗报仇?你认为你有这个实力吗?”黄西元腆腆着肚子,再次以冠居天下之姿对向龙羽。
龙羽摇了摇头,“说实话,我也没把握能打得过你。但至少,我可以废了你的孙子。”。
“你……”黄西元看向龙羽,随后大笑,“我孙子,你以为姓黄的就是我孙子。老夫已经三千高龄,怎么会有个只有十几岁的孙子?”。
“哦,十几岁?你不说我还以为这种修为都到了上千岁呢。你们身体内的能量波动一样,看起来,我没猜错啊。”龙羽说出了自己刚刚只是蒙的这个事实,差点没把黄西元气死。
“你想干什么?有事好商量,不过你别指望能在我这占到便宜,我黄西元可是谁的帐也不买。”黄西元在众人面前,还是死要面子。
“我想干什么,我还没想好。但这位公子刚刚下手杀了我的人,那么,首先,我要废了你孙子。”
说着话,龙羽手一动,噗的一声。
“不!”黄西元当即发飙,立即如狼见野鸡,扑了上去。
黄楠香的头滚落在地,没想到,刚刚晋升到了一个前无古人的地步,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死了。
六娘慢慢走下了宗席台,捡起了黄楠香的头,抱着它,走到尸体旁。众人的注意力本全都集中在龙羽和黄西元身上,不想这时一声痛呼,六娘倒在了血泊之中,一把小剑刺入了她的心脏,刺杀她的人,竟然是她自己。
少男少女同日而亡,临死,六娘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头与黄楠香的头在一起靠垄着,两具尸体也抱在了一起。这种场面,让人想不多想也不行。
黄西元分神一看,当即被气得视线都变亮了几分。他哇哇怪叫,两手一挥,化出了千片掌影,同时打向龙羽全身下下所有地方。
龙羽大刀一竖,挡下了一半儿攻击,另一只手也不含乎的与另外的掌影对击着。空中的打斗听起来就像是放起了两挂十万响儿的大地红,啪啪之声即响又快,不绝于耳。
“我杀了你!”黄西元须发皆竖,像只被气疯了的猫。而越是气,他的方寸就越乱,连用数招,竟然没能在龙羽身上讨到一点儿便宜。
两人渐渐在空中打斗着远去,地面之上,黄楠香断掉的头颅死不瞑目,直到他的瞳孔中映上了六娘殉情时的脸,那张美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生不能结伴,死却可同归,二人同时满足的闭起了眼,彻底的与这个世界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