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叫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要不是你觉得找不到他们了,怎么会跟我去玩?不跟我去玩怎么中暑?不中暑怎么住院?不住院怎么遇到她们?”
坐在一楼的椅子上,郝帅得意洋洋地说道。
“可是这个李阿姨明明不是那个李阿姨。”
“既然换了地方,换个人不足为奇,总不能是巧合吧?两个人姓李是巧合,两个高文静也是巧合吗?”
“那要是高文静也换了人怎么办?”
“怎么换都是同一伙人,顺藤摸瓜就行了,你选吧,咱们跟踪这个李阿姨还是那个住院的?要不一人跟一个得了,我开车追一个,你跑步撵一个。”
张钢铁瞪了郝帅一眼。
“当然是跟踪住院的,当初那个李阿姨把高文静的电话给我以后就失踪了,这个应该也一样。”
“行,听你的。”
过了十几分钟,那李阿姨果然从楼上走了下来,径直出了医院。
张钢铁和郝帅随后上了楼,很快就在三楼的一间病房找到了那位妇女,只见她正在逼迫儿子给高文静打电话,郝帅问了问医生,得知她的儿子崔彪彪因为食物中毒导致了急性胃肠炎,已经基本痊愈,二人便守在了附近。
下午崔彪彪也出了院,二人一直跟着他,找到了他住的小区,找到了他的公司,第二天崔彪彪便约到了高文静。
早上起来,崔彪彪被娘亲*逼着穿得特别正式,下班以后去了一家考究的西餐厅,张钢铁和郝帅跟了进去,选了个能看到崔彪彪的桌子坐下,此刻相亲对象还没来,崔彪彪独自坐着看手机,张钢铁、郝帅边吃边盯着门口。
不久后门外出现个戴鸭舌帽戴口罩的女孩,进门时抬头看了看墙角,压了压帽子走了进来,张钢铁扫了一眼那个墙角,是个摄像头。
“看到没有?她在躲避摄像头,吃个饭全副武装,以为自己是明星吗?”
张钢铁恨屋及乌,他一眼便看出不是那个高文静,是高文静二号。
“看到了,我又不瞎。”
局外人的视角果然和当事人不一样。
服务员上前打招呼,随后带着那女孩到了崔彪彪桌边,途中女孩抬头扫清了所有摄像头的位置,发现崔彪彪坐的地方可以被拍到,提议换位置后,这才落座并摘下了帽子和口罩。
接下来的场景似曾相识,高文静二号和崔彪彪相谈甚欢,只不过她的举止端庄,还把崔彪彪面前的饮料夺走换成了热水,自然是知道崔彪彪胃肠炎刚刚出院的事情,充满了成熟女性的细致与体贴。
张钢铁深受触动。
“崔彪彪喜欢大一点、成熟、会照顾人的,这高文静二号果真就是这样,我说我那个高文静怎么和我喜欢的女孩一模一样,肯定也是从我妈那打听的,原来喜欢是可以装出来的。”
“当然,你打开电视,那里面的情和爱不都是装的吗?那么多人不是照样看得津津有味?”
张钢铁叹了口气。
“快吃,吃完走了。”
郝帅敲了敲张钢铁面前的盘子说道。
“不等崔彪彪?”
“这高文静二号可是诈骗犯,警惕性自然极高,如果她出门咱们也出门,肯定会引起她的警觉,不如在她之前出去在车里等着,反正也听不见他们说什么。”
“你当年没上警校真是屈才了。”
“谁说不是呢?这么多年电影不是白看的。”
迅速吃完出来,二人坐在车里等着,郝帅四处观察,想看看有没有高文静二号的同伙,却一无所获。
二人一直聊到九点半才出来,高文静二号果然也走到了树影下。
“看见没有,和那个高文静一模一样,怕被监控拍到,在树荫底下走路。”
距离不远,郝帅摇下一寸车窗,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明天还能请你吃饭吗?”
崔彪彪依依不舍。
“可以呀,不过地方我来选,再吃这么刺激的,当心你的胃肠炎复发了。”
满口关怀。
“哈哈,你说了算,那我送你回去吧。”
“好呀。”
二人上了车,驾车而去。
郝帅却不开动。
“怎么不跟着?”
张钢铁很奇怪。
“稍等片刻。”
崔彪彪的车消失后,马路对面忽然有一辆车发动,不声不响地追了上去,没有人上车,只有车发动,说明人一直在车里。
“看见没有,刚刚要是跟上去咱俩就被发现了。”
等前面车快看不见的时候,郝帅终于发动了车。
很快就看到一个小区,果然又是在偏僻的城边上,迎面开来一辆车。
“那是崔彪彪的车。”
张钢铁的记性一贯地好,显然是崔彪彪把高文静二号送到地方返了回来。
“知道了。”
郝帅却不停车,和崔彪彪擦肩而过,开到小区时看见跟踪崔彪彪的车停在了门口,郝帅依然不停,一直沿路行驶,不停从后视镜观察那辆车有没有跟过来。
走了七八公里,郝帅将车开进一个加油站,迅速把车停到车位关灯熄火,等了十多分钟不见那辆车开来,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我感觉咱俩在演警匪片,这也太惊心动魄了。”
张钢铁有些兴奋。
“不就是跟踪了一辆车吗?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那咱们现在报警吧?”
“现在报警没有用,人家只是相了个亲而已,既然已经找到了他们租房子的地方,明天咱俩直接把车开过去等着,他们肯定会在那里作案,到时咱们把他们换车牌的证据全拍下来,把他们换的车牌告诉警察,后天就让他们落入法网。”
“好。”
昨晚为了跟踪崔彪彪,两人睡在了车里,都没有休息好,今晚终于找了个酒店住下,睡得格外香甜。
第二天上午,郝帅到数码店买了一台高清带夜视的行车记录仪装上,之后把车开到了那个小区,小区外围果然有一片没有监控的车位,郝帅把车停到角落,想着等崔彪彪停车后再找角度挪车。
晚上十点半,崔彪彪果然开车回来,将车停到了斜对面,二人在车上停留片刻后下了车,手拉手进了小区,比张钢铁和高文静一号亲密多了,郝帅正要挪车,忽然看见远处车灯明亮,昨天跟在崔彪彪后面的那辆车紧接着开了过来,郝帅连忙招呼张钢铁埋头藏起来,别被车灯照到。
那辆车停到崔彪彪的车旁熄了火,车上的人同样不下来,郝帅眼看无法挪车,只好动手将行车记录仪拆下来放在工作台上照向两辆车,虽然车牌拍不到了,好在视野不错,可以看清两辆车周围的一举一动。
长夜漫漫,不知崔彪彪和高文静二号进展如何,也不知崔彪彪酒量如何,更不知崔彪彪会不会像张钢铁一样,傻到被套出银行卡密码。
凌晨一点,万籁俱寂,郝帅迷迷糊糊睡着了,张钢铁忽然一掌将他拍醒,只见对面车上下来两个人,头戴微光电筒,从后备箱里拿出一只大箱子,拆起了崔彪彪的车牌,想必崔彪彪已经被灌醉了。
换了车牌,两个人盖上玻璃、车牌和轮胎,忽然从箱子里拿出喷枪喷起了漆。
“我的个乖乖,不但换车牌,连车的颜色都变了,调监控能找到才怪。”
张钢铁小声说道。
崔彪彪的车很快就焕然一新,恐怕连崔彪彪自己都认不出了,喷完之后,两人将所有工具收回后备箱,随后翻墙进了小区,想必是去消灭物证了。
张钢铁看了看郝帅。
“我下去看看车牌。”
“不行,万一车上还有人呢?”
“有人你开车跑就行,我跟他拼了。”
张钢铁伸手去开门,没等他触到拉手,那台车正驾驶的门忽然开了,果然还有人留在外面接应,郝帅一把拉住张钢铁。
那司机下车后竟然直直向他们这边走来,郝帅连忙将张钢铁的脑袋按了下去,自己也低了下去,却忍不住从后视镜的夹角偷看,只见那人越走越近,居然在他们车前停了下来,郝帅死死压着张钢铁,感觉张钢铁的心率直飙一百二,郝帅同样连大气都不敢喘,一颗心何尝不是砰砰直跳?自己昨天跟踪过他,他不会是认出了车吧?作为一名司机,郝帅有时也会这样敏*感。
那人到了车前方,从后视镜的位置看不到了,郝帅只好小心翼翼地把头抬高,心也跟着一点一点提到了嗓子眼,却见那人站在车前,用手把着那话儿撒着尿,郝帅的车停在最边上,旁边就是水沟,难怪那人会到这里撒尿,郝帅暗暗松了口气。
那人完事后抖了抖,边提裤子边走了回去,郝帅这才松开压着张钢铁的手。
“好险,幸好他没有看咱们的车。”
夜依旧难熬,司机上车后全无动静,两人在车上也不敢稍作动弹,有尿也得憋着,这一等又是两个小时。
凌晨三点半,终于从小区墙上翻出三个人来,高文静二号也在其中,在两个男人的帮助下翻墙而出。
其中一个男人走到崔彪彪的车旁,伸手摸了摸车身,车漆基本干透,解锁上了车,跟他一起出来的两人把大包小包放到后备箱,也上了崔彪彪的车,随后发动车子,两辆车一前一后向南行去。
“怎么办,跟不跟?”
张钢铁问。
“跟,没看清车牌,报警也找不到。”
郝帅发动车子向南追去,很快便驶入了210国道,前面的两辆车行驶飞快,车牌是假的,自然不怕被拍,可怜郝帅眼睁睁地从无数个探头下飞驰而过,关键还追不上,眼看着两辆车从视线里消失。
“车好了不起吗?”
郝帅气得咆哮。
“你就不能把油门踩到底吗?”
张钢铁火上浇油。
“我的脚都快踩到发动机里边去了,我这小排量,能跟你们的好车比吗?”
“我的算什么好车?”
“当然算好车,不然能被骗子看上?人家骗子盯的就是你这种小白领,太有钱的无欲无求骗不到,太穷的看不上,就好比我这破车,白送人家都不稀罕,没准还得反过来施舍我点。”
又追了一段,前面尾灯闪烁,两辆车在减速,竟然奇迹般追到了,原来是到了一个收费站,总算将车牌录到了行车记录仪里。
过收费站后两辆车的速度明显变慢,其中一辆更是越走越慢,逐渐落到了郝帅后边,路只有一条,郝帅不得不走,看着两辆车一前一后,郝帅忽然有些紧张。
“他们是不是发现我们了?”
“不能吧?”
“跟坏人作对如同龙头锯角,得小心为上。”
郝帅掏出身份证。
“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的身份,尤其是你,你把身份证塞到脚垫下面,还有我的驾驶证和行驶证。”
张钢铁连忙照做,郝帅单手开车,用另一只手拔出行车记录仪的内存卡,看了看车里的物事,塞进了空调出风口。
这时前面出现一个闪着黄灯的丁字路口,后车忽然从左侧超了上来,和郝帅并排前行,不让郝帅转弯,过去之后,前面又有一个没有红绿灯的丁字路口,路牌上写着“万正路,康巴什”字样,前车忽然一个急刹,左车更是贴了上来,郝帅眼看无法超车,又不敢撞上去,更不敢停车逆行,只能向右打轮,生生被逼进了那个路口。
这是一条曲折的林间路,路两旁都是参差不齐的小树,虽然足够会车,但路标显示这是单行线,沿路转了个弯,忽然看见前面并排停着两辆车,路本来就不宽,被两辆车占满,恐怕连辆自行车都过不去了,郝帅只好停下车来,这时后面的两辆车也跟进来停在了不远处,前后相距均不过五米,有人从车上下来。
“怎么办?”
张钢铁有些慌乱。
“稳住。”
“要不下车跑吧?”
“人家都下车了,跑不过人家,你千万别慌,越慌人家越怀疑。”
这时对方已经走了过来,七八个人把他们的车围住,其中一个敲了敲车窗,郝帅只好摇下玻璃。
“你好,什么事?”
郝帅强装镇定。
“下车。”
对方冷冷地说道。
郝帅只能下来。
“你也下来。”
那人指了指张钢铁。
张钢铁也下车,被几人推搡过来。
“叫什么名字?”
“我叫张帅。”
郝帅答道。
“你呢?”
那人看向张钢铁,郝帅也看向张钢铁,他说自己叫张帅就是暗示张钢铁说别的名字。
“郝铁柱。”
张钢铁也随意编了个名字。
那人努努嘴,旁边两人过来搜起了身,没有找到身份证,又把车上翻了一遍,不过没有翻脚垫,依然没有找到。
“身份证呢?”
“忘带了。”
“行驶证和驾驶证也忘带了?”
那人冷哼一声。
郝帅假装想了想,一拍脑门。
“我前两天检车放在档案袋里,忘家里了。”
“是吗?你这个车我前天就见过,你们一路从达拉特旗追到东胜,想干什么?”
“没有啊,我们也是刚好要来东胜。”
“我跑180你都能跟上,还说没有?不怕被拍吗?驾照是买的吗?”
这时一个人看见副驾驶的脚垫翘着一角,走过去掀起脚垫,拿出了所有的证件,郝帅和张钢铁同时皱起了眉,张钢铁是懊恼驾驶证和行驶证太厚了,郝帅是气张钢铁把四个证摞着放。
那人拿过去看了看,目光停留在张钢铁的临时身份证上,立刻知道他们是谁了。
“我们走了七百公里,你怎么找到我们的?”
那人瞪着张钢铁,一脸难以置信。
“我说是碰巧遇到的,你信吗?”
张钢铁说着实话,却像开玩笑一样。
那人一个耳光扇在张钢铁脸上。
“信你妈。”
他把几个证件扔给旁边一人。
“此地不宜久留,看看后面有没有尾巴,快撤。”
“那他们怎么办?”
“绑上沙袋扔到三台基去。”
那人应了一声,从油箱里抽了半瓶汽油出来,将张钢铁和郝帅的证件付之一炬,随后将张钢铁和郝帅的手脚绑上,用胶带裹住嘴巴,硬把两个大男人挤进了后备箱。
摇摇晃晃过了半个小时,张钢铁和郝帅终于又见到了亮光,被两个人从后备箱里抬了出来,此时东方已经现出了鱼肚白。
张钢铁左右观察,发现此时是在一座桥上,桥两边是深不见底的水库,应该就是那人口中的三台基。
那两人从后座上抬出两个麻袋,都是现装的沙子,绑在了郝帅和张钢铁身上,他们本来就吓得在打摆子,被绑上几十斤重的沙子,大气都喘不上来,可惜嘴被胶带裹着一个字都吐不出来,那两人随后奋力将二百余斤的张钢铁和郝帅抬起来扔进了冰凉的水里,但听“噗通”“噗通”两声响,水花溅起八尺高,随后“咕嘟咕嘟”冒起了水泡,两人就此沉到了水底。
这时远远看见有辆车上了桥,两人连忙开车而去。
人可以天真,但不能无邪,邪是天真的克星,是善良的终结者,虽说邪不胜正,但终究要看力量薄弱,鸡蛋碰不过石头,螳臂当不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