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黑红色的混沌,火山口的烟雾一样剧烈涌动着~又像是暴风雨前威压凌势、不停翻动着的乌云……但是,这一切却没有一丝丝声响能传导出现。自己像是被困禁隔离在了一个小小的真空的玻璃罩子里,有视…难闻,无所可动。看得到一直在变化的混沌,但也仅剩下看到了,虽然混沌阻挡了视线,但却能感觉到——这片混沌是无尽头的…不规则的不断的翻转、螺旋、散聚,难以寻觅任何可靠物的混沌之中,时间几何也不能辨了,无法记录任何——分明存在的混沌。
饥饿感些许,胀痛从后颈散开了,紧接着便能感到后背后被冰凉的手术刀利划开了一样,雨点般的细刺感纷至沓来洒在了全身。很快,细雨化作了铁刺锥,无数把锥子反复把全身刺做了一滩烂肉——痛,但是这具身体根本无法挣扎。过了许久,这滩碎肉被一根根细铁丝串了起来…无数根铁丝互相纠缠有律的萦绕在了一起,竟也生生编做了一个人形。四周还是混沌……无法辩识,只能感到自己的身体,痛。但好在,肉体的折磨终于停下来了……时间在不停的消磨着痛感,直到最后的感触都消散了……应该是已经过了许久,许久。
感受得到…丝丝冰凉坚韧的细铁勾连着这具肉体的每一个角落,反倒是肉体失去了联络——像是不重要的填充物一般。当自己想要离开这片混沌时,却发现只能靠牵动铁丝再来带动肉体——像累赘一样的肉体却怎么也拽不动。又不知过了许久,混沌中忽然探入两个捏合巨大的手指,缓缓张开…外面的光景……虽然并不耀眼,但却刺的眼睛生疼。
“在装睡吗?”一个头戴红蓝鸭舌帽的美女映入眼帘,扶着平躺在床上的人坐起身来。
胭紫淡抹朱唇,水妆浅描睫眉,脸润粉不淡红,搭配一身紧致贴身的白衬衣和蓝牛仔,这人……之前见到过,是………金…三花。
“能听到我说话吗?”金三花放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可别告诉我……需要几个牙签帮你把眼皮撑着~”
摇头~勉强能办到,身体比想象中要有力气一些,只是全身还有些隐痛。
“~~”撑开嘴,想要说话,却才发现高估了自己。
“想问发生什么?”金三花一条腿盘上床,坐在床边,“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吧,你也就大概睡了100天左右 。”
头微侧,想要表示疑惑,张开嘴来,却还是发不出声响。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是你的主治医生啊!”
金三花察言观色着对方,一边喋喋不休的补充说。
“我穿的随意不像医生?拜托~我想穿什么就穿什么,你这个躺尸的家伙管得着我吗?医院都管不着我!”
“脑袋记不清么……你啊~被人咔嚓成了十几块~可是我费劲力气把你重新拼起来的,你接下来可得好好感激我啊。”
“你叫薛鹊崛…………基因溯源工程和我已经了解到的,大致猜想为~你生在国外,被低价出售给了斑马场。”
“名字是我音译过来的,是你生前脑袋里仅存的那点儿能大概勾勒出的假想乡的信号。只不过音译的是一种少见的地方方言,就结果而言,我这大概就是相当接近你真名的名字了。”
“听起来绕口?很正常~这世上…绕口的名字多了去,等你过些天恢复了再说吧。”
“眼睛有些疼?这些天你还得多休息,脑袋放空不要想太多。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去叫护士过来。”
一个银白色的手机被金三花放到了桌面上,“手机里存有两个号码,一个是你以后的舍友甘莫莫,一个是我、金三花。”
………
一开始还不适应当着护士姐姐的面小便,但时间久了了,也就大概没那么害臊了。
两周后,身体以恢复太多,虽不能大叫大跳,但偶尔的直立行走还是没问题的。
“你恢复的很快,估计再过两周~出院居家养病也是没问题的,只是要注意~定期回到医院检查一下。”
“之前…我醒来那天,那个着装~不正经的女医生,你熟悉吗?”
“女医生?”
“对,她…当时自我介绍,说是我的主治医生,叫…金三花。”
“金……有这么一个人么…医院里外科医生中有两个人姓金,不过他们都是男的,其它科系…我…没那么了解了。”
“我怎么……感觉有点儿记不起以前的事了。好多人的样子……脑中有画面,但是想不起来……是谁。”
“你头上的伤本来是非常重的,很可能会有大脑某些部分的永久性损伤,包括记忆。”
………
两周也仅仅是转瞬,薛鹊崛口袋里的手机始终没有呼叫过那两个号码的任何一个。如同那个叫金三花的“医生”再也没有以任何形势出现过、扰动一样。
“恭喜,出院!记得两个月后来再检查一次。”
“谢谢一直以来的照顾。”
“不用,只是应该的职责。”
步行穿过熙攘的大厅,待到外面时,树叶也不似之前那样青翠有劲了,这大致就是秋后的感觉,简单一间外衣套上一件轻薄的内衬。
接下来呢?薛鹊崛绕有所想看着晃悠悠翩然落地的枯叶:斑马场,这是他想的到的最深印象,那里应该还有很多熟悉的师兄弟……只是拿出手的手机上赫然出现了两个人的名字。
“金三花,甘莫莫。”小声念叨了一遍这两人的名字,薛鹊崛坐在了原离人流的台阶上,若有所思。
为何那二人也没一人前来,为何斑马场也没一人,他看向出入搀扶倚笑在一起的来往病人。翻出那张看起来非常崭新的身份证件“薛鹊崛”三个字赫然立在上面,照片里的人仿佛是一座蜡像,惟妙惟肖却暮气沉沉。
斑马场在自己的印象里应该是更重要的类似于“家”的感觉,金三花是一个见过几面的“神秘人”,现状…自己目前所处,似乎是在让他自己选。……人,若不能有所倚靠,甚至不能称自己正真存在着。此时~斑马场和金三花竟然是可以放在一个天平上衡量的…薛鹊崛感到了自己的想法不可思议——自己之前似乎也如此衡量过~。
“喂~请问~你是?”
“薛鹊崛,金三花留给我的手机上…有你的名字。”
“哦~幸会幸会,我是甘莫莫,早就听说你的事了,我发你一个位置,你打车过来就行,很多时得当面和你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