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撑台灯的,是一个长方体的桌子。桌子不高,刚刚超出床体的二分之一。连瞳第一眼看到它的时候,还曾经不屑过它的矮小,可是现在,她却谢天谢地万分感谢。
因为那个桌子,整个都是玻璃做的。通明但是厚实。不过她也明白,单是依靠台灯的力量,是肯定不能摧毁它的。但是,她可以用别的办法。
在理智没有完全消失之前,她咬着牙从床上爬了起来。男人一头雾水的看着她,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她戒备的看了一眼男人的方向,手一伸朝着台灯狠狠的扫了过去。
“啪”的一声,灯座摔在地上碎成一片,碎片在弹力下向四周飞散开来。男人眼明手快的双手护住自己下身,向床后的位置跳开。
“臭女人,你敢砸老子。”男人怪叫着,光着身子跳了起来。虽然没有穿衣服,但还是装模作样的伸手做出了一副撩袖子准备揍人的样子,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
连瞳没有时间去看男人的反映,她狼狈的从床上摔了下来。没有时间喊痛,她跟着爬起来,咬着牙,双手飞快的抓住了桌子的两边。其实,她没有任何的把握可以把它举起来。现在,她只能赌一把。
飞快的吸了一口气,她就只差没有它完全完全抱在怀里了。双腿跪在地上,膝盖甚至都磨出来血来。就连她紧紧抵在桌子边沿的手,也在尖利棱角的折磨下,一点点被划破,开始向外渗血。
奇怪的是,那些疼痛和血,却让她的理智在这个时候变得格外清晰。她一点点尝试着,把玻璃桌子搬了起来。在男人快要奔过来的时候,她瞅准机会,用尽最后所有的力气,举起桌子扔了出去。同一时间,她整个人伏在地上,一路打滚到墙边,避开了男人和桌子。
玻璃质的桌子擦过男人的身边,带着连瞳满满的怒气狠狠的摔上了男人身后的墙壁。
“啪······”
男人不明所以的跟着回头,那些撞在墙壁上碎成无数碎片的玻璃。有的掉到了地上,有的弹向了更远的地方。而有一部分留了下来,在男人回过头来的时候,“噗噗噗“的刺进了他的皮肉。
男人一脸惨白的绷紧了身体站成了一条直线,双眼瞪得老大。
“啊······”
三秒钟之后,他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跟着开始一脸狰狞的在原地跳了起来。那些玻璃的碎片就扎在他的皮肉里,他痛苦的又叫又跳,伸出手想要去摸那些伤口,却又不敢真的去摸。
“都跟你说了,早点滚出去不就没事了。”
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连瞳却近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说出来的。知道男人暂时不会对她造成威胁,才一脸血色尽失的靠近床边。
说话间,她可以感觉到,身体里那股浮动的燥热还在。它似乎只是被压制了一小会,就又开始在连瞳安静下来的时候卷土重来。她咬了咬唇,逼迫自己拼命的甩了甩头。
不行,慕容楚的目的这么明显,她怎么知道解决了一个男人之后,还会不会有别的?她必须让自己保持清醒,一直清醒。
大眼再次在四周扫了一圈,最终落在了满地四散的玻璃碎片上的时候,她忽然间有些苦涩的笑了起来。
看来今天能够帮她的,也只能是这些玻璃碎片了。
她揪紧了身上的浴袍,慢慢的爬了过去。右臂上刚才在抱起桌子的时候已经被划伤,她也因祸得福保持了一会的清醒。现在不能再伤,她就用右手捡起玻璃,朝着自己的左臂划了下去。
锋利的玻璃被她刺进手臂的皮肤里,一点点的鲜红开始在玻璃的滑动下出现在眼前。皮开肉绽的疼痛几乎让她的眼泪没有预警的掉了下来,可她还在划。就连刚才站在原地惨叫的男人,也跟着停了下来,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的动作,愣愣的张大了嘴巴看着她,忘记了疼痛。
大量的鲜血终于顺着嫩白的手臂流了出来,一点点滴在她身边的地板上。那抹红色,像是一朵无声绽放妖娆的花朵,看的男人心惊肉跳,却看得她格外开心的笑了。
因为她明显的感觉到,理智开始在她的身体里慢慢的复苏了。她不怕痛,不怕流血,她只要让自己可以保持清醒,只要她是清醒的,她就不会让那些人靠近她一步。
就在时候,走廊上穿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带着某种物体敲打在地板上有节奏却飞快的响声。
连瞳刚回过头来,卧室的大门就被人从门外给狠狠的踹开了。那力度,带着几分急切,根本不像某人所为。
预料中的男人的粗喘和女人的**声他没有听见,男人伏在女人的身上不停蠕动,女人的双腿放肆的缠在男人身上的场景,统统没有出现。倒是眼前的场景,却让慕容楚大为震撼。
他甚至不相信的伸手揉了揉眼睛,可是事实告诉他,他看到的,就是事实。
狼狈。
满地的玻璃碎片,满屋子的东西被风暴扫过之后的凌乱。***在原地,全身上下一丝不挂,特别是胸膛的皮肤上,扎满了玻璃的碎片,看过去的时候,还在淌血。他张大了嘴巴,一脸惨白狰狞的看着地上的女人。
慕容楚的视线落在连瞳身上的时候,也做出了跟男人一样的反应:情不自禁的张了张嘴巴。
连瞳靠坐在大床边,全身上下仅用床单胡乱的裹着。脸上血色尽失,胳膊就在慕容楚进门的时候失去力气垂在了地上。刚才被她划开的伤口,还在不停的向外留着血。她四周的地板上,一地血水。
可她只是坐着,不哭也不闹,一个人看着自己的伤口发笑。看见慕容楚进门之后,脸上的笑容非但没有退去,反而更加灿烂了。
她知道慕容楚一定懂他的意思,一定懂的。
他让她证明她对苍锦琅的感情,现在,她证明了。虽然,代价如今看起来确实挺高。如果她没有及时清醒过来,如果她没有及时的想到办法,或者如果,她从一开始就没有醒来,那么后果······
想到这里,她奋力的甩了甩头,把这写念头统统甩出了脑海。
“怎样,这结果是不是让你很失望?”
此时的连瞳,虚弱的不堪一击。她整个人的力量几乎都依托在身后的大床上,说话间,胳膊上的血依然没有停下来。虽然,那伤口真的很痛很痛。可她也只是看了一眼,没有打算要管的意思。她依然笑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慕容楚。
这个时候,她想让自己赢得更加漂亮一点。
“老头,愿赌服输,不然就变老乌龟。”
慕容楚确实是震撼的,从进入屋子的错愕,到看见连瞳胳膊上流血的伤口之后,脸上的表情就一直没有停止过变化。有惊讶,有错愕,有不解,有震撼,一直到最后演变成了一种复杂。
以至于这些,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他进门的时候,看到连瞳只是倒在地上,而并非躺在男人身下的时候,口中居然轻轻的松了一口气。更不会有人知道,他几乎在男人进入卧室之后,就已经开始后悔了。
没有人比他更加了解苍锦琅的口是心非,而他这样做的后果,不是苍锦琅彻底崩溃和他决裂,就是和他反目成仇。在这一点上,他从多年以前,就没有怀疑过连瞳的能力。也多亏,她没有让他失望。
“还愣着干嘛,去请医生来。”几分钟过过后,呆愣的慕容楚终于回神跳了起来开始咆哮,跟着把目光转向那个被连瞳重击的男人,“给我滚出去。”直到做完这一切,他才试着让自己的脸上换上一副最好的表情,冲着连瞳奔了过来。
连瞳虚弱的眨了眨眼睛,轻轻的喘了口气,知道自己已经完全脱离了那种险境,她才松下了最后一口气,浑身软绵绵的倒向了身后的床铺。
她好累,身体好痛,好想睡。
“丫头·········”
耳边的一声低喊还没有结束,她就已经合上眼皮跌进了一团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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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本不算太冷,可是此时的大宅里,却到处充斥着寒冷无比的气流,像是随时都可以把人冰冻三尺一般。
而此时,苍锦琅正靠坐在阳台上,手握酒杯,红色的液体在他优雅的摇晃之下摇曳生姿,形成了一团绮丽的漩涡。他嘴角带笑,视线在落向远方深沉的夜色之后,脸上的笑意似乎跟着深邃了起来。
楚卿一走进阳台,看到的就是这样的苍锦琅,眉头不由得皱了皱。
“连瞳那边,你打算怎么办?”连瞳下落不明,而苍锦琅这样的反应,太过反常,这让他不疑问似乎很难。
苍锦琅面不改色的回头看他一眼,轻轻的笑出了声音。
“没打算,一个女人而已,何必大动干戈,老头子想留着,就留着好了。”
“你确定?”苍锦琅这样的回答,让楚卿的疑问更加多了几分。
“当然。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任何一件,都比她重要。”苍锦琅轻抿一口红酒,脸上的笑意不减,只有望向远方的一双墨色的眼睛多了一丝深邃。
“更重要的事情?”楚卿不由得提高了音量,在他看来,从开始到现在,在苍锦琅的眼里,没有什么比他的宝贝更重要了。这样的苍锦琅,着实奇怪,而且极度反常。
“没错。”
苍锦琅放下手中的酒杯,走到身后,一脸笑意的拉开了阳台的门,冲着里面那一抹鬼鬼祟祟的人影低声道。
“我答应你的要求。现在,洗干净了去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