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故事到了这里,上官明清才把事情所有的来龙去脉搞清楚。也知道了连瞳当初之所以那么做的苦衷。只是看着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连瞳瘦弱的身影,上官明清心里的自责和愧疚就慢慢地涌了上来。
如果所有的事情,都像是楚卿说的那样。那么,他自己就做了最无法让人原谅,最没有办法补偿的事情。
因为当初,在以为连瞳是个水性杨花,已经背叛了自己兄弟的时候,他曾经亲手制造了那一场车祸。
而那个在车祸中成功流掉的孩子,不是别人的,就是自己兄弟苍锦琅的。而他自己,也早已经身为人父,又怎么会不知道失去孩子,对于一个女人的切肤之痛呢?
这样的事实,忽然间让上官明清无法接受。
他曾经,都做了些什么......
“为什么不早说?”上官明清看着走廊尽头已经已经关上的大门,感觉有股热气缓缓的在自己的眼睛里蒸腾,就连他的鼻头,也是一阵泛酸。
楚卿叹了一口气,上前轻轻的压了压上官明清的肩头。
“我已经告诉她了,”楚卿说,他没有忘记当时连瞳脸上那种震惊到不可思议,直到最后变得哀伤的眼睛,可是过了好久,她却苦笑着摇了摇头,“她告诉我,她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始终,还是阿琅的兄弟。”
而这件事情,这个已经从几个人生命里消失的孩子,会成为几个人一辈子的秘密,没有人会再拿出来说,更没有人会再愿意提起。
病房里,连瞳从苍锦琅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到现在,都始终没有离开过苍锦琅的身边半步。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在他醒过来的第一时间里知道,在他的大脑里,还有没有一丝一毫属于她的记忆。
被紧紧的握在她手里的大手轻轻的动了一下,立刻就惊醒了趴在床边的连瞳。抬头看去,苍锦琅不知何时已经醒了。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脸色有些惨白,一双眼睛却死死的盯着连瞳不放,仿佛要通过这样的方式,将她里里外外看个清楚透彻。
“你醒了?”连瞳完全没有发现苍锦琅的异常,双手紧紧的握住苍锦琅的,眼睛里氤氲着一股晶晶亮的水汽。
苍锦琅的眸子里,缓缓的注入了一丝寒气,虽然躺着没动,薄唇却冰凉的吐出了无情的话。
“放手!”
连瞳一脸欣喜的表情僵住,一张绝色的小脸上,顿时变得一阵煞白。她挣扎着,轻轻的朝后退开了一些距离,想要将苍锦琅此刻脸上的表情看的真切一些。而被她紧紧握住的大手,却在她惊愕的瞬间,飞一般抽了出去,不带一丝留恋。
连瞳站在原地,只感觉一股浓重的悲伤,缓缓从身体里疯了一般的冲向她的眼眶。忍着掉泪的冲动,她死死的咬着唇,努力的不让自己哭出来。
“你......想起来了吗?”她看着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问。
苍锦琅收回了放在连瞳身上的视线,面对她时一向柔和的面部线条,却在这一瞬间,慢慢的游走着一股冷硬。
这是,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苍锦琅。
“他醒了吗?”房间的门口,传来一声柔和的女声,带着几分柔美,几分温润。
“他还在休息......喂,你......”结果,上官明清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只素白的小手,就猝不及防的推开了病房的门,款款的走了进来。
一袭纯白的衣裙,精致的脸上上着精致的妆,长发披肩,光是看着那双乌黑的眼睛,就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前去怜爱一番。
苍锦琅微微眯起眼睛,眼中飞快的闪过了一丝暗光,但是视线在从身边的连瞳身上经过的时候,却忽的变成了一丝温润。
只是一想到那天早上躺在他身边的女人不是连瞳而是她,一想到在床上看到了那一抹白色床单上的落红,苍锦琅的眉头又是一皱。
“你还好吗?”川堇走到床边,眉宇间的温柔没有变,她不由分说的上前,弯腰将苍锦琅从床上扶起来,“我一听说你生病做了手术,就马上赶来了,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就出现,你不会怪我吧?”
川堇小心翼翼的说着,眼睛里,脸上,全都是可怜楚楚让人没有办法拒绝的神采。
苍锦琅嗤笑一声,不知道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嘴角挂着笑,笑容却没有温度。他伸手摸了摸川堇的脸,完了还冷不防的捏了一把,“宝贝,怎么会呢?你把第一次都给了我,清清白白的跟了我,你就是我的女人,我怎么舍得怪你。”
这么大胆露骨的话,几乎是苍锦琅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川堇的脸上,当时就嫣红了一大片。而连瞳的脸上,却因为过多的寒意,慢慢的变成了惨白,知道最后失去全部的血色。
那个称呼,曾经是她的专属称呼,他从来,都不会这样去叫一个她以外的女人。
他果真,是恨她的......
而一直站在门边的上官明清,却为难的看了一眼身边的楚卿。
那天晚上,气极了的他,在成功的赶走连瞳之后,便打了电话,跟朋友要来了女人。为的,就是要混淆苍锦狼的视线。可是最后,他在那个女人来了之后,就离开了。
所以现在,就连他都没有办法判断,在他离开之后,苍锦琅到底有没有和眼前的川堇发生关系。
事情的真相大白,他的心里,忽然对连瞳生出了许多的愧疚,可是事到如今,他却不知道要怎么补救。
反而是一直站在上官身边的楚卿看不下去,“你都在这里守了一夜了,还是先回去休息吧。”他推搡着连瞳,想要帮助她暂时脱离这个煎熬和尴尬的困境。可是床上的苍锦琅却脸一拉,声音当即就冷了几分。
“守了我一夜?那不就是来照顾我的吗?我现在还在这里,你想去哪里?”苍锦琅把玩着川堇散落下来的长发,漫不经心的说着,却冷不防笑了出来,“放心,需要的话,我会付钱的。”
一把无形的剑,狠狠的刺穿了连瞳的身体,她感觉自己的心脏,活生生的被拉扯着撕成两半。
可是心里有另一个声音,却在拼命的告诉她自己。他还活着,她曾经一直一直在祈祷,只要他活着,她什么都可以拿来换。哪怕,他的心里,早就已经没有了她的位置,哪怕,他的身边,已经有了别的女人。
她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嘴唇,一直到在嘴里尝到自己鲜血的味道才放开。
“你放心,我会留在这里照顾你的,”她的眼里噙着泪,怕自己此刻的这一副尊荣被其他人看见,也不敢回头,“我现在就去给你准备吃的,马上回来。”
话音落,她就伸手推开门,转眼间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阿琅,其实事情不是......”楚卿站出来,想要告诉他所有事情的真相,可是蒙在恨意里的苍锦琅大手一挥,压根不愿意和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人提起有关连瞳的一切。
“够了,她的事情我不关心。”苍锦琅说着,眉目一转,伸手将身边一直站着的川堇揽在了怀里,“我有宝贝陪着就好了。”
那目光里的温柔,曾经完全属于另外一个女人,而现在,他却似乎对每一个女人都可以这么说。
“阿琅,你会后悔的。”知道此刻的苍锦琅,根本不会听进去任何的解释,上官明清只说了那么一句话,可却换来了苍锦琅更深的嘲讽。
后悔?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爱上了一个错爱的女人。而这种错误,只要一次,他就终生受用了。
没过多久,连瞳就满脸汗水的从走廊的尽头跑了过来,手里拿着大包小包的食物。然而到了苍锦琅的病房门口,她却稍稍的迟疑了。
揉揉自己的脸,让自己努力的对着白色的墙壁微笑。她告诉自己,不管他如何对她,如何用血淋淋的事实告诉她,他不爱她他恨她,她都接受,现在的她,已经完全没有了挂念,唯一的,就是他。
“饭来了。”她推开门,努力的维持着脸上的笑意,双手举了举手里的食盒。
而空荡荡的病房里,只剩下了病床上的苍锦琅和一直被他揽在怀里的川堇。
她转开视线,不去看两个人交织在一起的身体,走到桌边将袋子里的食物一样样拿出来放在上面,然后迟疑了一下,将其中一份递给了病床上的苍锦琅。
苍锦琅沉默的看着食盒子,却并没有伸手去接,连瞳抬头看了他一眼,忍不住轻声问。
“是不是不合胃口?”她记得,这一直是他的最爱,不会有错的。
“啪”的一声,苍锦琅伸手打落了连瞳手里的食盒,食盒里的食物“哗啦”一声溅的满地都是。
而连瞳的身上,衣服上,甚至是头发上,都不同程度沾上了飞溅的食物碎屑。
“你只会做这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