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前盼着过节,节还没过完,分分钟就想走,确切地说是一秒钟都不想呆在这里。娘家不是家,婆家更不是家,那哪里是自己的家呢?
也许是上辈子孽太深吧,一次投胎,投到重男轻女的原生家庭,二次头抬又投到不受待见的地方。
从没有过这样浓烈的渴望,那一刻,我是如此渴望能快些拥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它不需要多大,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即可;成员不需要多多,有我有萧邦再有个可爱的饿孩子就行。
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曾有过这样的感觉,娘家不重视你,婆家也防着你?除了金钱至上和切身利益,你对于他们而言,可有可无。
感受不到来自婆婆真心的关爱,我是那么的想要快些离开这个地方。
萧邦大概看出了我的心思,但也只是嘴上安慰安慰,哄哄我,并没有什么实际的行动。
他只说,节日就几天,一眨眼就过了,再忍忍,来都来了,既来之则安之。我知道,这是他的家乡,他对它有感情。我忍,看在我们真心为对方,真心相爱的份儿上,我当然要忍,不能有情绪,不能发脾气,最起码的场面上要过得去。
“老婆,委屈你了,后天咱们就走,好吗?”
“为什么不明天走呢?这样后天我还能休息一天。”
“明天要去姐姐家,姐姐一直很关照我的,你知道的,她是大娘的女儿...”
“好吧,那你可不可以自己去,我真的不太想去,你们都是说方言,我又听不懂,饭菜我也吃的不习惯...”
“不太好吧,我自己去算什么呀,到时候别人肯定会问‘小子,你媳妇儿呢?是不是你惹她不开心啦...’”
“行了,我去,别贫了。”
“还是我老婆通情达理,等回苏市,我还天天给你做好吃的。”
“可别,你还是赶紧把工作的事情落实了,这样我心里也踏实些,你总不能让我一个女人上班养你吧?”
“哎,这也是我的一块心病,合适的工作不好找啊。”
“那就随便找份工作先干着,能挣一分是一分,算算时间,你都大半年没去工作了,天天窝在家里打游戏...”
“行,听你的,回去我马上就去上班。”说着,萧邦把我抱入怀中,他靠着床头,我靠着他,看着大块头电视机里放的电视剧,“我跟你讲讲妈妈爸爸妈妈的故事,你要不要听?”
“你要想说,我就听,如果你不说,我也不会问。我以后不想跟她住一起,我觉得她不好相处。”
“嗯,这个到时候看实际情况,如果几年后咱们手头宽裕,完全没问题,说实话,我也不太喜欢我妈。”萧邦看了我一眼,继续说:“妈妈十岁的时候,我外公就过世了,好像是被雷劈死的。那个年代,我外婆一哥女人带着仨孩子,想把日子过下去,真的很难,后来她就改嫁了。对方不要我妈和我俩舅舅过去,于是外婆就把妈妈和俩舅舅抛下了。”
“天哪,你外婆好狠心啊。”
“还好,外婆改嫁到同村的一个人,偶尔也能照顾到仨孩子。我妈妈和俩舅舅就相依为命生活在自己的草房子里,那时候舅舅一个八岁,一个六岁。”
“可是,仨小孩怎么生活啊?”
“妈妈是老大,什么都得做,出去像个男孩似的挖河、种地挣工分,后来分田到个人,她们仨又分了几亩地,都是妈妈领着俩兄弟干活。你知道的,村里的人,总喜欢欺负孤儿,嘲笑孤儿,那时候,妈妈和舅舅没少受欺负。亲戚们帮助他们最多的就是那个表妹的外公家,那几个姨娘和舅舅给了妈妈他们不少资助。”
“难怪我告诉妈妈表妹那样,她还不信。”
“她们是共患难的,妈妈心里一直都偏向他们那边的。”
“后来呢?”
“后来妈妈长大一点,变得更凶了,谁家占了她的地,谁家娃偷了她种的菜,她都会去骂街,其实她也需要人保护的,如果有人保护她,她肯定不想这样。你想啊,她一个姐姐外面要顾全庄稼活,家里还得照顾俩弟弟,俩弟弟的吃喝拉撒都靠她,多难啊。”
“你这么一说,我还有带你心疼她。”
“再后来,长大了,爸爸去他们村里干活,遇到了妈妈,于是他们俩就成亲了。”
“你是说爸妈是自由恋爱?”
“对啊,那个时候,你看他俩多有勇气。可是婚后,妈妈和奶奶婆媳处的很糟糕,爸爸一直受夹板气,我也成了他们吵架的牺牲品。”
“为什么呀,你可是妈妈亲生的。”
“妈妈觉得我奶奶不公道,她说我小时候,奶奶谁家的孩子都帮忙看,就是不帮忙照顾我。爸爸又是哥好脾气的人,于是妈妈就经常把这股子怨气吐给爸爸,时间久了,夫妻俩就会有矛盾啊,他们在我小时候经常打架的。”
“啊?看不出来啊,爸爸脾气那么好,会对妈妈动手?”
“会的,我亲眼看到过,我小时候,他们吵架打架都是家常便饭,这也是为什么我是大娘家长大的,那时候只要爸妈一打架,邻居就会跑去告诉大娘,大娘就会把我抱他们家去。”
“为啥呀?大娘不全权吗?”
“劝了也没人听啊,俩人老打架吵架的,都不管我。大娘心疼我,就把我领他家养了。”
“后来呢?”
“后来,奶奶老了生病了不能动了,大伯要求几个儿子轮流照顾,不照顾奶奶的要每月给奶奶些生活费,也不多,就几十块钱吧。妈妈因为年轻时候受气,她就不出那份钱。于是爸妈又开始大战...”
“按理说要给的,那爸爸私下给呢。”
“我就让爸爸私下给,结果被妈妈发现了,又是吵啊闹啊的,哎...”萧邦说道痛处,眼睛湿润,“那时候我就在想,有一天我长大了,我一定不给我媳妇吵架,我一定找个温柔的女人。”
“可是生活会把温柔的女人变成泼妇的。”
“或许吧,后来一次,我喝了酒,就说了妈妈,结果她哭了,她哭着说起她的一生多难多苦,你说本来是我在说她,结果她一吐苦水,我又心软了,又倒回去安慰她。”
“你说妈妈她不难过啊?”
“当然难过,骂我没出息,说白养我这个儿了...”
“老公,对不起,我不知道妈妈这一生过的这么难,以后我不会在她面前发脾气了。咱们以后好好挣钱,一起孝顺她。”
“没事,妈妈脾气不好是事实,但她心思不坏,就是清高,希望人人都听她的。你以后不想跟她一起住,咱们到时候就分开,保持距离挺好的,能少很多矛盾...”
“对不起,老公,我又让你操心了,以后我一定改...”我望着萧邦,他手拿着遥控器正要关电视。
“不用改,你做的很好了,不早了,睡吧。”
“嗯,”我往被窝里钻,“你抱着我睡。”
“什么?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你抱着我睡吧,我想咬你耳朵...”
“抱可以,但能不能不要再玩我耳朵了?耳朵都被你玩成招风耳了。”
“不,我就要,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