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飞拍着木门,喊道:“鲁师傅、齐师傅,你们歇息了吗?”
屋内传来一声洪亮的应答,一听便知是鲁铁匠的嗓门:“玄觉大师来啦,快请进!”
两扇门板“吱呀”一声朝两边打开,鲁铁匠和齐木匠一齐出来迎接周云飞。
三人寒暄一阵,进得屋里,各自坐下。
周云飞开门见山,一脸郑重道:“玄觉有一事相求,还望两位师傅代为保密!”
鲁豹和齐虎见周云飞说的郑重,点头道:“大师放心,俺们绝对不外说!”
周云飞看到二人答应,从手臂上卸下袖剑、手弩、弩箭,又出腰后抽出长匕首,交给二人道:“两位能不能仿制出这几种兵器?”
鲁铁匠和齐铁匠将兵器放在手里看个不停,爱不释手。
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两人从小学手艺,一眼看出这三种兵器材料稀奇,质地坚硬,设计巧妙,杀伤力极大。
两人低声商量着,许久,鲁铁匠开口道:“仿制出手弩、袖剑、弩箭、匕首的手艺很简单,毕竟咱们以前见识过。只是这些兵器的材料,俺们琢磨了半天也没琢磨出来,即使造出来,也不会像这几样兵器牢靠,使用数百次就得回来维修。”
周云飞大喜,他没成想到古代的匠人手艺这么厉害,胡诌道:“这些兵器的材质是天外流星,可遇而不可得,只要能仿制出来就行!”
齐木匠谨慎的问道:“大师要仿制多少?”
周云飞想了想道:“最好每样来二十件,寺里的僧人每人一套,弩箭多多益善,还有长剑、盾牌、斧钺钩叉等十八般兵器,两位师傅能造多少,寺里便收多少!”
两人微微吃惊,鲁铁匠小声问道:“大师,你这是要干啥?想要起事儿不成?”
“起事儿”就是造反的意思,自民国起“起事”这个词被“革命”一词代替,不再常用。
周云飞大笑道:“哪能呢!我也不瞒着两位师傅,别瞅着寺里这些个和尚平日里和和气气的,实际上我们是悟衣禅的和尚,身上都带着功夫,修炼武功是我们平时的修行。再者,这几日,我越来越觉得心慌,仿佛有祸事来临,早点做些防备,那是决计没有错的!”
齐木匠正色道:“我们家乡就有一种说法,说高僧修行到一种境界,可以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大师能有这种感觉,说不定以后就得应验!”
鲁铁匠惊道:“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周云飞摇摇头道:“我的修行不够,哪里能到了那种境界,若真能预知过去未来,那便是神通了。”
三人突然陷入一阵沉默之中,桌上的小油灯忽闪几下,墙上的人影摇晃,忽大忽小。
周云飞见二人沉默,首先开口道:“我看到师傅们正在搭建房屋,这是打算以后常住寺中?”
鲁铁匠和齐木匠支支吾吾,常常左顾而言他,周云飞生气道:“我信任两位师傅,可是两位师傅却不信我!玄觉这就告辞了!”
两人赶紧起身拉住周云飞,鲁铁匠告饶道:“俺们不能说啊!少东家不许俺们乱说!”
周云飞一转头,看着鲁铁匠,道:“你们要长住在寺里是涂家少爷的意思?”
鲁铁匠陆陆续续说道:“俺们的性命是海澜寺的师傅们救回来的,师傅们待人和善,这里气候土壤也好,俺们真想住在这里。”
说完之后,两人低下头,不再言语。
周云飞见目的已经达到,告辞二人,转身去找涂书白。
此刻,月圆悬挂当空,一片银亮洒落地面,暑气退散,空气里格外的凉爽。
半路上,周云飞见到了一个人影立于寺院内的湖泊岸边。
圆月斗大如盘,湖面光洁如镜,印照出月亮的影子,远远望去,这个人的头上顶着一个圆盘,脚底下又踩着一个圆盘,单手持一支酒葫芦,一边饮酒,一边吟诗,如神仙般自在,分外具有意境。
此人吟道:
“男儿志四方,莫留连女床。骑扬鞭绝尘,他朝成帝王。”
周云飞拍着手掌,嘴里赞叹道:“好诗!好诗!涂施主的这般包袱,令玄觉心生敬仰!”
此人转过头来,露出一副俊朗的面容,令周云飞不自觉地感慨道:“好一个俊俏的人儿!”
涂书白身穿一件蓝色儒生袍,腰间用束带收紧,显出腰身,黑发束顶,唇红齿白,两条剑眉扬出,整个人的身上透着英姿与灵气。此时的涂书白与当初病怏怏的样子完全不同,判若两人。
涂书白将酒葫芦挂到腰带上,抱拳对周云飞道:“玄觉大师怎的有空找我?”
周云飞还礼,直接说道:“工匠师傅要安户海澜寺,是否是涂施主的意思?”
涂书白眉头微微一皱,道:“大师怎么知道的?佛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书白肩不能抗,手不能挑,留下整个涂记工匠坊的工匠师傅们,替我用心修建寺庙,这是书白的一番心意,大师不要推辞。”
周云飞十分欣赏涂书白的言谈举止,道:“既是如此,贫僧答应便是。常言道,礼尚往来,往而不来,非礼也,来而不往,亦非礼也。涂施主送给寺里一份大礼,玄觉理当还礼才是。”
涂书白刚想开口拒绝,被周云飞拦下,他拿出一个木盒递给涂书白,道:“涂施主可识得此物?”
接过木盒,涂书白打开一看,满脸现出疑惑,指着木盒中的植物道:“书白孤陋寡闻,不认识此物。”
周云飞微微一笑,道:“此物乃是疗伤的神药,涂施主可回家与老掌柜商量商量,若有意愿,海澜寺可以长期的提供此种药材!”
涂书白自小养成的商业头脑开始飞速的计算。
他敏感的意识到手里的东西应当价值非凡,生意虽然还没有谈成,一时间就把种植、贩卖、流转等等涉及的方方面面想个通透明白。
但是涂书白还是非常谨慎的说道:“那等明早天一亮,我就下山回家与父亲商量。”
周云飞点头答应,两人就此分别。
涂书白回到房中之后,怀抱着木盒辗转反侧,激动难耐,心里想着这些年自己一个人在外贫苦打拼,创立涂记工匠坊,无非是为了将涂家的生意和名望提到顶点,来完成父亲的名门之梦。只是每天工作不停,利润却赚的不多。
他这次身患瘟病,在鬼门关险险的走了一遭,心性大变,心灰意懒,将工匠们留给海澜寺,一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二是为了自己解脱,不再奔波。
哪曾想到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栽柳柳成荫,就在涂书白决定放弃一切的时候,周云飞抛给他一颗希望的种子,怎么能够不叫涂书白兴奋!他暗暗的盘算着药材转销的利润,将会远远超过工匠坊的利润,而且生意容易越做越大,名声也好听。
涂书白的身子躺在床上,越想头脑越清楚,没有半分睡意,通夜未眠。
周云飞哪里想到他的一番无意的举动,会让涂书白一夜失眠。
他回到自己的住持寮房,修炼了一会儿《洗髓经》,脑袋一沾到枕头,便呼呼地睡下。
一只金色的小猿爬到他的身边,抱着周云飞的一只胳膊,两只眼睛滴流乱转,没多久也一同睡去。
母猿猴哺乳小猿几个月之后,小猿已经可以自行进食。巨猿将母猿猴强行拉回了山谷,小猿只好独自留在海澜寺里。大家知道小猿身世可怜,一出生因为毛色异常受到众猿的排挤,平时里大家非常宠爱小猿,将各种水果送给他品尝。
但是小猿最为亲近的还是周云飞一个人。因为周云飞曾经吃下无名红果,体质改变的最像猿人,自然得到小猿的亲近。
清早天色刚刚放凉,海澜寺的僧人们早早起床,开始准备早课的禅坐。
周云飞已经习惯和尚们的作息,他虽然觉得禅坐枯燥无味,可是他想到既然当了悟衣禅的当家,那么就得身为典范,所以每天参加禅坐。
他正在去禅房的路上,看见涂书白急急的往寺外走,赶了过去,道:“涂施主,这么早回去啊?”
涂书白抬头应答道:“大师不是生意人,不晓得其中的商机。我得尽快赶回家与父亲商量,事不宜迟,书白告辞!”
周云飞将涂书白送到寺门,看着他下山,却瞧见三个僧人远远的从山下走来。
这正中间的一个僧人身宽体盘,脸型不圆反瘦,甚是怪异。
后面跟着的两个僧人,身穿袈裟,黄红相间的底色,像极了周云飞在电视上瞧见的少林方丈。
三人越走越近,周云飞才看清他们的模样,令他大吃一惊,道:“方仁!是你!”
那领头的和尚正是方仁!
此时他受了穆哈尔将军的指使,拜托了两位高僧一同前来海澜寺,就是为了在高僧的面前,搞臭周云飞的名声。
方仁恶狠狠的说道:“周云飞,咱们好久不见了,一会儿可要好好的亲近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