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珠子领着同方、同明两位禅师来到周云飞的寮房,看见房间中一片狼藉,周云飞盘腿席地而坐,脸上止不住的落下一滴一滴的汗珠,面前摊开着《洗髓经》秘籍。
他们三人见到此种情景,猜测周云飞练功心切,走火入魔。
性子火爆的同方大师一手搭住周云飞的脉搏,一手扶住他的后背穴道,运起一股内力到周云飞体内,再由手腕处流回自身,帮助周云飞形成一个体外小循环的内力流,用来梳理混乱不堪的内力。
此时的周云飞正在全力控制着体内的内力之战。
他体内的内力传授自同空禅师的四十年的苦修,对付小小的阴柔内力应该不费吹灰之力,无需周云飞控制,自行就可反击。可是周云飞食用了无名神果,一身内力全部滋养了五脏六腑和各处经脉,这些天使用的内力全是新近修炼出的,自然没有办法抵挡住外界入侵的阴柔之力,结果两股内力交战,使得周云飞狼狈不堪。
正在此时,周云飞感觉体外输入一股祥和的内力,与自己的内力同根同源,相互融合,帮着他理顺内息,压力顿减,逐渐缓过神来。
同明大师看见周云飞脸上恢复血色,知道同方大师的内力起了效力,放下心来。
他突然看见周云飞面前平放着的一株白色植物,伸手拾起来,放到眼前仔细打量,脸上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又将这株植物放到鼻尖深深一嗅,失声道:“银丝菇!这可是医白骨,救死人的银丝菇!”
同明大师平日里气度沉稳,处事波澜不惊,此时一副癫狂的模样,吓得小珠子后退几步,犹豫着是不是再去叫来师兄弟,制住同明师叔。
小珠子扭头一看,乐了,原来同明大师的一名亲传弟子玄苦和尚正神色匆忙的向寮房跑来,小珠子高声喊着:“玄苦师兄,这里,你快过来瞧瞧,同明师叔这是怎么了?”
玄苦闻言,顾不得抹去脸上的大汗,跌跌撞撞地冲进寮房里,抱着形似癫狂的同明大师,急声道:“师父!不好了!玄才师兄和几位工匠师傅都被瘟病传染了!”
“你说什么!”同明大师这才从得到银丝菇的兴奋劲里回过神来,对着玄苦道:“快详细的说说!”
小珠子端来一杯茶,玄苦一饮而尽,一抹嘴角,将知道的情况和盘托出:“这些天,寺里的客房不够住,玄才师兄让出自己的寮房与几位工匠师傅合住。今早,我和玄难师兄起床准备早课,未见玄才师兄前来,前往他的寮房,却发现玄才师兄与几位工匠师傅全部染上了瘟病,与涂施主的症状一模一样!寺里缺药,我们无法救治,师兄和我合计,用内力封住他们的穴道,可是又怕学艺不精,点错穴道,于是师兄叫我前来向师父请教,师兄现在自己一个人在寮房照料着。”
同明大师沉思想了想,对玄苦问道:“你们要点何处穴道?”
玄苦见师父似乎同意,急忙说道:“与师父、师叔处理涂施主的点穴手法相同,点手足太阳二经脉,暂时止住瘟病汹势。”
同明大师道:“眼下唯有此法可行,玄苦,你把玄难叫来,先在为师的身上认穴,有了十足把握,再点穴救人!”
玄苦听后,立刻叫来玄难,两人按照同明大师的吩咐找准穴位,这时,同明大师突然出声道:“你二人在我身上施展一番。”
玄苦、玄难两人对视,异口同声皆道:“不行!”
一旁的小珠子见同方大师与周云飞两人疗伤,一时半会儿不会有结果,耳边又传来玄苦、玄难与同明大师争执的声音,好奇的凑上前,问道:“两位师兄,为何不能在师叔的身上点穴?”
玄苦对小珠子解释道:“穴道位于经脉之上,而点中穴位相当于堵住经脉,经脉不畅,内力如何流转?气血如何流转?身患时疫霍乱的工匠师傅们可以被点穴,用来止住风邪的来势汹汹,可是师父身体康健,点中穴位实际是自损身体啊!”
玄难在一旁道:“师弟说的没错,怎可在师父的身上试穴?”
同明大师见二人犹豫,正色道:“俗话说,医者父母心。为师不放心你二人的功夫,这等点穴手法,最是要求施法的两个人内力力道相同。为师与你们的同方师叔一起练功数十年,对方的内力最是熟悉不过,配合自然,而你们二人虽说内力深厚,但在配合上却差着火候,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搭上病患的性命,便是犯了大罪!”
玄苦、玄难听到师父的良苦用心,不再拖拉,两人一前一后站定,同时施展手法,点中同明大师的手足太阳二经脉,只见同明大师口吐鲜血,直直地倒向地上!显然是受伤不轻!
“师父!”玄苦、玄难飞身向前,抱住同明大师。
同明大师缓了缓,道:“不行!你们二人的配合太差,这一手点穴下去,不是救人,而是杀人啊!”
大师又看了看在一旁闭目运功的两人,道:“哎,同方师兄正在给玄觉运功,内力大损,不能与为师再次使出点穴合击,难不成这是佛祖降下的劫数,将这些麻烦事堆成一起,考验咱们大家伙儿!”
周云飞此时已经恢复神智,虽然身体不敢乱动,可是一双耳朵听的清清楚楚,真真切切。他在心中暗自佩服同明大师舍己救人的精神,想到后世的医院里那些只认钱的“医生”,倘若继承到半点医德,就不会有那些多的生命无辜逝去。
同方大师与周云飞两人同时收功,周云飞勉强睁开双眼,有气无力道:“多谢师叔!此时刻正是考验我悟衣禅弟子的危机关头,两位师兄容师侄斗胆下令!”
同方大师与同明大师双手合十,齐声道:“谨遵当家人吩咐!”
周云飞深吸一口气,朗声道:“悟衣禅众弟子听令!鸣钟示警!大殿集结!”
在场众僧闻令,立刻忙活起来,敲响寺里的大钟,所有人集合到大殿里,等待着周云飞和两位师叔的到来。
周云飞和同方大师、同明大师被小珠子、玄苦、玄难一人搀扶一个,一步一步挪进大殿,此时三位内力深厚的高手全部经脉受伤,失去行动的能力。
殿内众僧大惊,周云飞坐到正中,挥挥手,安抚众人安静下来。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左手边依次坐着玄元、玄行,此二人与他同属已经故去的同空大师的亲传弟子,虽然周云飞是最后一个入门,可是他传承了同空大师的衣钵,成为悟衣禅当代的当家,位置在二人之上。玄元、玄行两人,一人主外,一人主内,悟衣禅众僧住到古寺之后,全是他们二人主持着忙活,周云飞对他们信任有加。
右手边依次坐着同方大师和同明大师,他们二人虽然是周云飞的师叔,但是仍要服从当家的命令,位置在周云飞之下。二人的身后,又按照辈分和入门先后,分别坐着玄字辈弟子。
在同方大师的身后是他的两名亲传弟子,玄慈、玄悲。同方大师一生嗜武,他的两名弟子在周云飞的眼里,更像后世的少林武僧,每天除了必要的用膳、禅坐,其余的时候都在练武,在其余玄字辈弟子之中功力最高,实战战斗力最强。
在同明大师的身后,同样是他的亲传弟子,玄苦、玄难。同明大师一身医术,可谓妙手回春,本领不让当世国手,因此玄苦、玄难两人专攻医术,想要继承同明大师的衣钵,造福世人,但是目前看来二人羽翼稍嫩,不足以独自悬壶救世。本来还应该有玄才的位置,可是此时玄才身患瘟病,与涂书白和几位工匠师傅们一样,在房中不断的呕吐。
再往外算去,便是小珠子自己一人坐在玄行下首。小珠子虽然在众僧眼里早已算是悟衣禅弟子,可是若严格说去,小珠子只是一名小沙弥,只是剃度削发,没有正式受戒,唯有成人之后,才能受戒,正式成为悟衣禅弟子,拜在一名玄字辈弟子的名下。
离着众僧稍远的地方,端坐着仇婆婆、小环、东东、关关和铁匠鲁豹。这些人不算出家人,也不算半出家的带发居士,但是他们居住在寺里,瘟病更有他们休戚相关,因此前来旁听。鲁铁匠算是运气好,同来的几位工匠师傅全部染病,只有他健健康康的,这更让他不安,前来看看和尚们怎么处理这个事。
周云飞见和尚们已经到齐,每个人看着自己,觉得肩上的责任更重,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我本是前世飘零散淡的人,因缘交错现身昏倒在路旁,众位师兄弟将我救活于黄梅寺中,云飞常常泪流盈眶,感恩不尽。”
“想那方仁和尚,虽身处空门,却一肚子坏水,每日想得不是普度众生,做福百姓,而是费尽心思,密谋夺得我师的衣钵。万幸我师慧眼如炬,早已察觉方仁的诡计。”
“承蒙我师错爱,传承衣钵于我,赐名玄觉。玄觉遁入空门,虽有时势所迫,然与众位师叔、师兄弟们日夜相处,沐浴佛恩,心里慈悲日甚,皈依我佛的心思是一天多过一天。”
“咱们为了躲避方仁与蒙古官兵,逃到唐代古寺,居住于此。玄觉斗胆将古寺定名为海澜寺,意为弘扬佛法,如海潮般生生不息。”
“平日里大家伙儿打扫寺院,更衣造饭,将破败的寺院整理的井井有条,多费了许多工夫,玄觉皆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眼下有一个劫难需要众僧合力,一起度过。”周云飞停顿一下,缓一缓胸中的气血,继续道:
“几天前,工匠坊的师傅们抬着涂施主前来求医,我等僧人大开方便之门,尽管瘟病凶恶,也是收下涂施主,专心救治。玄觉我更是夜探古海城,前去寻药,不料途中起了事端,身受重伤,同方师叔为了救我,耗损修行。寺里瘟病横行,同明师叔为了试穴救人,经脉受损,容玄觉我斗胆说一句,想我悟衣禅僧众为了救人,竟折损三大高手,奇哉!悲哉!”
众僧听得周云飞此话,两眼俱是通红,手掌紧握,生生止住声音,不哭出声来。
鲁铁匠听得周云飞的一席话,粗犷的汉子不顾颜面,嚎啕大哭起来。
周云飞见鲁铁匠失态,安慰道:“鲁铁匠无需难过,佛祖有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倘若时光倒转,玄觉及海澜寺众僧仍然要救治涂施主,阿弥陀佛!”
殿中众僧一起合十,齐唱:“阿弥陀佛!”声音绕梁,庄严肃穆,久久不散。
周云飞又道:“既是劫难,也是佛祖的考验,玄觉我已有算计,悟衣禅玄字辈弟子听令!”
殿中的玄字辈弟子纷纷站起身,站成两排,等待周云飞下令。
周云飞拿出穿越时带来的装备一一拿出,道:“玄慈、玄悲,你们二人武功最高,令你们今日正午时分利用此弓弩越过古海城东的城墙,寻找到涂老掌柜的居所,取回药材!”
“得令!”玄慈、玄悲大声回应。
周云飞继续道:“玄苦、玄难,你们二人功力稍弱,各持一门板,埋伏于古海城城南城门外的密林处,随机而动。”
“玄元、玄行,你们二人功力在众人中间,将袖剑、短刃拿去,同样埋伏于古海城城南城门外的密林处,伺机而动。”
同方大师在一旁听得糊涂,问道:“玄觉,我大概猜得出你的计策,想要声东击西,在南门制造骚乱,使得玄慈玄悲有机会从城东墙壁攀越过去,可是你用什么方法引起骚动?难不成要玄元、玄行两个人前去攻城?”
同明大师不无担心的说道:“玄觉,咱们有了银丝菇这个疗伤圣药,倒是不急着攻城,枉费了弟子的性命。”
周云飞笑道:“当然不是攻城,两位师叔且放心,师侄我自有妙计。”
他自信的转眼看向大殿门外,一只巨猿出现在众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