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哥心情忐忑的赶着马车,太子意外的没有坐在车厢里,而是端坐在布哥的身边。
马车在布哥的控制下,摇摇晃晃的上路,布哥虽是公子哥出身,毕竟在军里带过兵,打过仗,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能少爷,尝试了几次之后,变成熟门熟路的控制着马车前行。
两人之间也不说话,愈发的沉默,布哥觉得身边端坐的这位,不是往昔的太子,而是一位冰冷的石头,叫人惧怕三分!
半晌,太子终于开口说道:“你,是不是怕我了?”
布哥微微一愣,转而笑道:“呵呵,吃惊倒是真的!我印象中的太子殿下总是温文尔雅,从不发火,刚才的那种模样,我是第一次见到,所以有些惊慌!”
太子嘴角一翘,自嘲道:“每个人都带着一张面具,我若是不装成斯文的样子,也许早就死了!宫里住着的,行走的,不是人,是吃人的豺狼!吃人不吐骨头!你若不是豺狼,便被豺狼吃掉!”太子越说越激动,似乎是勾起了他的回忆,语调尖锐,面色红赤!
布哥不住的点着头,不时蹦出一个字“是!是!”他也不知道面对太子讲出的宫中秘闻,该如何应对,只能硬着头皮听下去。
太子越说越多,渐渐的牵扯到太后与皇帝的身上,布哥这下犯了难,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心里直叫委屈!
所幸太子话说一半儿,顿时停住,重新恢复到他平时的儒雅的样子,歉意道:“我刚才失态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布哥连忙点头,说道:“不会,不会!”
太子话锋一转,冷冷冰冰的说道:“刚才那些话儿,若是传出去了,造成的后果,你知道会怎么样吗?”
布哥背脊一凉,即便当日他面对红巾军的大军,面对一条灭掉自己一支队伍的大蟒,也没有这种感觉,凉意从他的脊梁开始扩散,转到四肢,转到手掌上,渗出一层薄薄的细汗!
布哥一拽缰绳,将马车停了下来,跳下车,跪倒地上,大声道:“小臣愿为陛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布哥以前跟着金光结识了太子,三人俱是出身高贵,在一起厮混,谈不上结党营私,可是如今布哥这一通表白,便是在自己的身上印了了太子的烙印,成为太子党中的一员!
太子满意的看着布哥,笑道:“好!好!好!快快起来!有了你为助力,大事可成!”
两人重新上了马车,布哥问道:“太子,咱们去哪儿?”
太子目视前方,胸中满是包袱的一指前方,指点江山道:“回宫!”
却说金光仍然身处囹圄,可是心境却大不相同,他满心欢喜的等着三天之后太子来接他出去,不时高兴的咧着嘴大笑,直把狱卒看的心惊肉跳。
狱卒心想:“这个少爷是个大人物,我得好好对待他,说不定他出去之后发达了,把我也捎带上呢!”
狱卒紧走几步,来到金光的牢门口,冲着里面小声说道:“这位少爷,你有什么想吃的?小的这就给您弄来!”
金光哈哈一笑,对外面说道:“等咱出去之后,什么山珍海味吃不到!得了,这几天就凑合凑合,你去给我烫一壶好酒,买两只烧鸡!这几天净是啃馒头,都忘了肉是什么味道了!”
狱卒大喜,笑道:“得来,您等着!”说完,一溜烟儿得跑出去,过了约半盏茶的功夫,又折了回来,手上拿着用牛皮纸包好的小包袱,趁着外面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的塞进金光的牢房里。
金光坐在牢房门后,老远就能闻到烧鸡的香味,不禁食指大动,胃里咕噜咕噜直叫,手脚发颤的打开包袱,只见一只金黄灿灿的烧鸡还滴着油。金光用力撕下一条鸡腿儿,放到嘴里大嚼特嚼,满足的说一句:“香!”
烧鸡的香味远远的飘向到别的牢房,引起了众囚犯的骚动,他们大喊道:“牢头!你给谁开小灶呢!我们也要吃烧鸡!”囚犯们的吆喝声震耳欲溃,他们的双手不断的拍着铁门,寂静的山洞里回荡着他们的声响,更让狱卒发狂!
“我的大少爷,你赶紧往里坐!别的囚犯闻着味儿,都快疯了!”狱卒满头大汗的对金光说道,心里上火,朝着囚犯们狂吼:“你们都不想活了?不想吃饭的,就接着闹!我让你们三天三夜吃不上馒头!看你们还闹不闹!”
这一招屡试不爽,囚犯们一听要断他们的粮食,立即偃旗息鼓,再也不敢吵闹,逐渐恢复了平静。
狱卒一摸脸上的汗水,唏嘘道:“幸亏没让头领听到,要不然,我又得挨板子了!”
金光耳朵一竖,咽下嘴里的鸡肉,问道:“怎么,他们还打你的板子?”
狱卒满脸忧色,倾诉道:“可不是嘛!大家虽然面子上都是金宫狼骑的兄弟,可是他们却常常取笑我一家子是看门的老狗,整天呆在不回头,真比坐牢还苦!”
金光见着狱卒可怜,开口安慰道:“在这里,你待我不错,等我出去,我也把你弄出去,混个一官半职,不成问题!”
“真的!”狱卒大喜,感激涕零的感激道:“那可太好了!小的一定记住您的大恩大德!”
“行了,你也不用这么谢我,这些天,天天一只烧鸡,一壶好酒,就算报答我了!”金光乐得大笑,心里却想:“等我出去之后,谁还顾得上你,先把你哄住,伺候的我舒舒服服的!”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狱卒果然信守承诺,给金光送来的饭菜,顿顿是好酒好肉,周遭的囚犯们知道了,都是敢怒不敢言,一脸的羡慕嫉妒恨,非常不满!
金光可顾不上他们的感受,每天吃了便睡,睡醒接着吃,小日子不要过得太舒服,腰上,肚子上反倒比平时多长了赘肉。
算算日子,这天正是太子派人来接金光的日子,金光早早的起身,用狱卒端来的一盆清水梳洗一番,整了整酸臭的衣裳,等着太子派来的人。
过了不短的一段时间,金光撅着屁股,从小口向外张望,却总是不见动静儿,这让他心里越来越不安,一颗心“噗通噗通”的乱跳,恨不能跳出嗓子眼外面!
“哎呀呀!”金光总算看到狱卒的影子,他急急忙忙的朝着金光的方向跑来,一边跑着,一边接下系在腰间的牢门钥匙。
“得了!爷要出去了!”金光掩不住心中的狂喜,手舞足蹈的,在牢房里乱转!
“哗啦哗啦!”好一通收拾,狱卒把牢门打开,金光想要冲出牢房,呼吸一下外面的新鲜空气,却被狱卒死死的一把拦住!
紧接着,狱卒在金光的耳边小声嘀咕道:“我的大少爷,前些天来探望你的是些什么人啊?”
金光拿眼睛一瞥狱卒,说道:“告诉你也无妨,那是当今的太子殿下!”
“啊!”狱卒吃惊道,但是他转而又说道:“太子殿下不是说要救你吗?怎么派来的净是些杀手!”
“你说什么!”金光大吃一惊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太子怎么会害我!”
狱卒接着说道:“你是不是知道太子的秘密,他想要灭你的口啊!”
金光这才沉默下来,狱卒的无心之言正中要害,金光与太子从小一起长大,他们互称兄弟,做了多少见不得光的大事,若是传了出去,不仅仅他金光名誉扫地,即便是太子也得被皇帝撤掉,失去继承大统的资格!
然而金光还是抱着一丝的侥幸,他质问道:“你凭什么说太子要杀我!”
狱卒看见金光一脸的不信任,解释道:“我在不回头做了一辈子的牢头,见过多少临死之人,琢磨出了一个本领,那就是看一个人身上带不带着死气!”
金光一头雾水,问道:“什么是死气?”
狱卒一摸后脑勺儿,说道:“你见过七老八十,快要死的老头儿、老太太吗?”
金光点点头,说道:“当然见过,谁家没有过时的老人。”
狱卒一顿,接着说:“那你见过刚刚出生,活蹦乱跳的婴孩儿吗?”
金光有些生气,怒道:“谁没见过小孩儿!你到底要说什么!”
狱卒连忙解释道:“你仔细想想,若是不理会模样的老少,行动的快慢,说话的语调高低等等,小孩儿与老人截然不同,到底在什么地方大不一样?”
金光这才深深的琢磨起来,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狱卒的脸上洋溢着红光,说道:“那就是气息!小孩儿身上的带着生的气息,老者身上带着死的气息!”
金光渐渐的明白过来,试探道:“那你的意思是,太子派来的人,身上带着你所说的死气?”
狱卒大喜,用力的点点头,道:“不错!来的人全是正当壮年,按道理不应该带着这么重的死气,除非……”
“除非什么!”金光急道。
狱卒皱着眉头,说道:“除非他们是将死之人,或是常常与死人打交道的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