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蒙古人从小哇哇落地,血液里便流传着纵马驰骋的血性。
金光虽然是蒙古贵族纨绔,可是自小弓马娴熟,从来没有落下马上的征战功夫,控制马匹的能力一流,更是做到了人马合一的高明境界。
正当马匹疾驰骤停不下,眼瞅着要撞飞妇人的时候,金光表现的不慌不忙,双手勒紧缰绳,小腿轻轻一磕马腹,给了马匹一个跳跃的指令。
一瞬间,这匹高头大马鼻孔扩张,鬃毛随风飞扬,前蹄先发力蹬地,而后蜷曲凌空而起,后蹄接着使劲儿,旋即离地,前蹄紧跟着舒展落地。
妇人的两脚无力,早已经吓得瘫软在地上。
此时马腹悬在半空,正对着妇人的头顶,遮住一片阴影,更吓得妇人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哼哼哼!”
骏马嘶鸣,四蹄落地,步伐轻点,发出悦耳的声音。
马背上的金光此刻胸中起了怒意。
他本是蒙古权贵,对百姓的性命看的极淡,对于胆敢招惹自己的人毫不留情,预备将无处发泄的火气撒在这个不开眼的妇人身上。
金光一手拽着缰绳,一手攥紧马鞭,想要给这个不长眼的妇人狠狠抽上几鞭,长长教训!
他怒气冲冲的转过身子,眼睛瞧见瘫坐在地上的妇人之后,便看直了眼,像是傻子一样,一句话儿也说不出来!
只见这位妇人身着淡粉色的胡人服饰,紧紧地裹住傲人的身材。
惊慌失措之间衣冠不整,露出脖颈儿间一大截的雪白,大有唐宋遗风。
由于受了惊吓,佳人两只俏目紧闭,脸上更没有半分的血色,愈发的白嫩,好似西子捧心,叫人生怜!
金光身为纨绔子弟,自小流连于风流场所,什么样儿的姑娘没有见过。但是这位妇人的样貌令却金光神晕目眩,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满脑子只是她的影像,来来回回的晃动。
周围的百姓自然认得金光这位骄横的纨绔,知道他平时对待百姓的厉害手段,心里不约而同的替妇人捏一把汗,可是无人敢上前为妇人说上半句公道话,只能在一旁看着金光行凶。
正当百姓们以为金光一定会责骂鞭打妇人的时候,金光却跳下马来,紧几步跑到妇人面前,和颜悦色道:“小娘子,刚才是小生无礼,可是吓坏你了?”
妇人这才缓缓地睁开眼睛,一位衣着华贵的俊俏少年出现在眼前,她张开樱口,欲言又止,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金光束手无措的看着妇人哭泣,心痛不已,将妇人搂在怀里,轻声安慰着。
妇人大惊,心道:“这个富贵少年怎能毛手毛脚,如此的无礼!”
她两只手挡在胸前,想要推开金光,无奈力气太小,挣扎不过。
周围的百姓纷纷小声议论着金光的行径。
“这是谁啊?纵马伤人,罪过不小!”
“收声!这是四大汗王之子,大都城里有名的恶霸!”
“啧啧啧!光天化日之下行那苟且之事,真不要脸!”
“就是!先是撞倒了人,然后强抢民女,还有什么事儿是这样的纨绔不敢干的!”
金光越听越气,怒喝道:“住口!你们这些刁民,再敢乱嚼舌头,我派兵绞杀了你们!”
老百姓的千言万语比不上权贵的一句话。
果然围观的老百姓越来越多,可是敢于议论的人却越来越少,大家敢怒而不敢言。
“娘子,娘子,你在哪里?”
一个声音从人群中传来,被金光搂在怀里的妇人突然高声喊道:“相公,我在这里,我被恶人逮住,快来救我!”
金光听了这话儿大急,拿手去捂住妇人的嘴巴,说道:“小娘子不要胡乱说话,小生不是什么恶人,恰恰相反,小生是大大的好人!”
话以出口,再去捂住已然来不及了。
从人群里扒拉出一位玉面青年。
此人长身玉立,威风八面,身后一道披风随风而动,腰间缀着龙泉宝剑,一身的劲装打扮,叫人高看三分!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曾经在荒山野岭开店,遇到强盗落荒而逃,而后跟随周云飞一行人来到大都游玩的原明君!
这位被马惊倒在地上,此刻被金光搂在怀里的美貌妇人,正是原明君明媒正娶、拜过堂的娘子!
原明君看见自己的娘子被别的男人搂在怀里,怒喝道:“哪里来的登徒浪子,竟然敢对良家女子行为不轨,快些放手,看你年纪轻轻,还能迷途知返,浪子回头!”
说这番话儿的时候,原明君剑眉上翘,阳光印照在脸面上,熠熠发光,当真如神仙下凡一般神勇无比。
周围的百姓无不拍手叫好,顿时觉得面前这个披风少年一定是人中的龙凤,定会救下自己的娘子,完美收局。
金光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个男子,不慌不忙慢条斯理的说道:“你说我是登徒浪子,你说我行为不轨?哈哈哈,真是可笑!我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放浪子!”
原明君被金光的举动气的七窍生烟,奋力拔出龙泉宝剑,剑尖指天,大喝道:“你这厮,好不要脸!今日我若不杀你,枉为男人,天理不容!”
没有半分的多余动作,原明君一剑直刺过去!
金光的脸上被龙泉宝剑的剑光一照,这才有所警觉,放开妇人的身子,朝后退去,躲开了宝剑的攻击。
原明君一击不成,再施一击,挽一个剑花,招招朝着金光的致命穴位上招呼!
金光原本还有三分的愧意,知道自己做的有些过分,想要给对方一个台阶下台,装作招架不住而退走,哪知对方招招狠毒,激起了他的火气。
“堂堂的四大汗王之后,不能受半分委屈!”
金光想到父辈的敦敦教导,变退为进,施展出一招刚刚从周云飞那里学到的空手夺白刃的招式。
原明君一剑刺来,金光瞅准时间侧身闪过,瞬间制住对方的手腕,一个反关节用力,原明君吃痛,持剑的手掌一松,龙泉宝剑被金光夺走。
“不堪一击!”金光嘲笑道,手上掂量着龙泉剑的分量,发觉出蹊跷,食指中指并拢,夹住剑身,“扑棱”一声,生生的将龙泉宝剑捏断!
周围的百姓大惊,以为金光功力超群,厉害到如此的地步,能将削铁如泥的龙泉剑崩断!
金光一手高举着断剑,一边面露讥讽的说道:“大家看好了,不是本少爷厉害,而是这个绣花枕头太无能!手里的剑是空心的!就连小孩子也能弄断!哈哈哈!笑死本少爷了!”
周围的百姓这才明白,纷纷鄙夷的看着原明君,原本的敬佩神色早已不知到哪里去了。
金光将两截断剑插在地上,一边倒退着走,一边不屑道:“本少爷今天闹也闹够了,玩也玩够了,小娘子,小生这就走了!回见了您那!”说完转身就要离去。
再看原明君的脸色憋得酱紫,两眼充血,样貌再也没有平时的潇洒,反而狰狞吓人!
他一把拔出插在地上的剑柄,朝着金光的后背刺去,一边跑,一边大声怒喝道:“我一定要杀了你!”
金光好像背后有眼一样,看也不看,马鞭一挥,正好重重地抽在原明君的脸上,将他的脸上抽出一道血痕并将身子打飞出去。
原明君身子噗通一声落到地上,再也起不来。
金光连看也不看,笑道:“废物就是废物!”
周围的人群一阵寂静,一个个低着头,不可思议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原明君。
原明君的脸面朝上,脖子僵硬的缩在肩膀上,一颗眼珠子上翻出眼白,嘴里不断的冒出鲜血,出的气多,进的气少。
突然人群里爆出一声呼喊!
“死人啦!蒙古纨绔杀人啦!”
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金光猛地转过来,扒拉开百姓,向地上的死尸瞧去。
他的双手颤抖,伸手一试原明君的脉搏,果然没有了跳动,一翻身子,赫然一截短剑直直的插在原明君的背后!
“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金光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他虽然是蒙古权贵,不将百姓的性命放在眼里,但是这是他第一次亲手杀人,吓得手足无措!
原明君的娘子原本只会哭泣,是个没有主意的妇人。
此刻她接连遭受两次重大的刺激,一下子扑到原明君的尸体上,痛声大哭!
她的脑海里想起过往的种种。
原明君是个没有本事但是极爱装作有本事的男人,用尽方法骗的美人归。
平时里尽管有千般万般的不好,总归是自己的男人,对待自己是千般疼、万般护,可眼下两人生死相隔,再无相见之日,妇人只觉得生活无望,拔出断刃,想要自尽,到黄泉路上去寻夫君!
“小娘子,不可!”金光眼疾手快,一把夺下妇人手里的利器,道:“你这又是何苦啊?”
妇人歇斯底里道:“你让我死!你这个恶人,逼死我夫君,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声声泪下,催人眼泪!
周围的人群慢慢的聚拢,金光察觉出情形不对,他大声质问着人们:“你们想要干什么!”
没有一个人回答,人们越聚越紧,团团围住金光!
金光声音有些颤抖,道:“你们要造反吗?你再敢靠前,我诛他九族!”
人群终于停止了移动,死一般的沉静蔓延开去。
蓦地,人群里爆发出一声大喝道:“杀了这个狗蒙古人!替天行道!”
混乱之中,不知是谁首先向金光挥打出第一下拳头,金光抱头蹲在地上,护住胸口、头部,只觉得人们的拳打脚踢好似狂风暴雨一样落在自己的身上。
金光的意识渐渐的模糊,心里想道:“难不成我今天要死在这里?这个天煞的小娘子,红颜祸水啊!”
正当千钧一发之际,金光的贴身小厮带领着大批的军士前来营救,生生的将人群打散。
贴身小厮看见被揍成猪头的金光吃惊万分,扭头对带兵的小将说道:“少爷遇袭,这些人都是逆贼,格杀勿论!”
“是!”小将得令,挥刀喊着口号:“格杀勿论!”
这位小将来自蒙古草原,最大的爱好便是烧杀抢掠汉人的一切东西,见人就砍,逢人就杀,面对手无寸铁的老百姓毫不留情。
场面顿时变成血泊地狱、人间惨剧。
火光、血光四起,分不清哪里是家园,哪里是战场。
一双复仇的眼神躲在隐蔽的草丛之中,注视着残忍的一切。
这双眼睛里不仅仅闪烁着火光,更是蒸腾着复仇的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