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
陈涵拎着果篮来到医院,先跟苏青瑶打了招呼,随后赶去病房。
因为沈中耀电话里交代对病人特殊关照,杜隐农已经被安排到高档病房,还有几位安保人员守在门口,防止再来一波杀手。
陈涵推门进入病房,见杜隐农躺着发呆,问道:“休息好了?”
“睡不着。”杜隐农坐起来,挠了挠头,“太麻烦您了。”
陈涵将手机递过去,“不是要给你妹打电话么?”
“谢谢,我借了护士的手机打过了。”杜隐农打量着宽敞的病房,电视,苦恼地说,“能给我安排回普通病房么?住在这里太难受了。”
“你可真够挑剔的,住在高档病房还难受?”
“你理解错了,我这个人在泥里打滚长大,住不惯太奢侈的地方。再说了,我就有个地方睡觉就行。用不着花那么多钱。再说,我现在也没钱还你们。”
“放心吧,又不用你还。”
“那不行!”杜隐农坚决摇了摇头,“等出去,我就找份工作,赚了钱慢慢还给你们。”
“想要做什么没?”
“碰碰运气,看什么地方收留吧。我又没有什么一技之长。能混口饭,攒点工资供我妹读完大学。”
陈涵就见他表情有些苦涩,料想他过去工作并不太顺心,问:“工资要求呢?”
杜隐农也没多想,随口回答:“我也不挑,能有个五六千就先干着。在工厂里上班一个月也就这个数。前段时间人招我去夜总会陪女人喝酒,被我打了一顿。让我一个男的卖屁股,还不如去擦皮鞋。”
陈涵思忖片刻,问:“要不要跟我干?”
“我倒是想,可是不会颠勺啊,只有一身蛮力气。”
“帮客人送菜,打扫卫生。或者跟我到郊区寻找食材,开车带回来。”陈涵说着,目光探询地看着他,“包吃住,月工资一万。”
“多少?”
“你觉得低,还可以再加。”陈涵很欣赏他的性格,知恩图报,朴实本分,想帮衬一把。
“不低,太高了。我可以跟你干,不过工作五千就足够。”
“你真有意思,别人嫌钱少,你还嫌钱多。”
杜隐农又露出他固执的一面,认真地说:“我只拿自己能力范围的工资,超过了心里不踏实。”
“在我这,你的价值会远超过这个数。”陈涵抽了一支烟,鼻孔中喷吐出烟雾,“薪酬的事可以先不提,神武团和那雷蒙德到底怎么回事,你得跟我说清楚。”
“也给我来一支。”
香烟点燃。
杜隐农抽着烟,眼神中带着追思,脸色逐渐阴沉下来。
陈涵也不打扰,等他整理思绪。
“就是特么的一群畜生!老子干他娘的。”杜隐农猛抽了一口烟,“那天我下班回家,听到有女人喊救命,那声音听起来太绝望了。”
“你就跑过去了?”
“对。”杜隐农脸色看起来十分痛苦,“我希望,这辈子别再有这种事情发生。当我跑过去的时候,有一些人正在围观,可是没有人制止。你知道吗,他们就好像在马戏团看表演,津津有味,有的人还在录像。”
“喊救命的女人在被人侮辱么?”
“对。就在桥下面。”
陈涵皱着眉头。
事不关己,很多人都会高高挂起。
有时人性冷漠确实很让人绝望。
再则,救老人被讹事情发生以后,很多人即便心存善念,也不敢帮助别人。弄不小心就沾上麻烦,甩都甩不掉。
“那女人一直喊救命,说自己不认识他。那么多人眼睁睁看着。真让人寒心。这时候,有几个保安过去帮忙。”杜隐农越说越激动,扯到伤口时候皱了皱眉。
陈涵咬咬牙,“后面怎么样了?”
“那个外国佬还带着俩保镖,保安挨了一顿揍。还有一个人被丢到河里,差点淹死。我赤手空拳对付几个人怕吃亏,从路边捡起一块搬砖。趁着保镖被人缠住,直接朝外国佬好脑勺拍过去。”
“干的漂亮。”
“我手上还留着劲,只想救人,不想杀人。那外国佬酒醺醺的,一身酒味。我把他拍晕,两个保镖赶过来,也被我收拾掉。”
“功夫不错啊。”
“多少还练过。女生得救后,哭得稀里哗啦。要是我当时不出手,可想而知,这个姑娘就完了。”
“做的漂亮。”陈涵削了一个梨,递过去。
杜隐农将烟蒂丢掉,啃了两口梨,满脸惆怅,“本以为这件事结束了,后来才知道,我那一板砖下去。让女生家里遭受了灭顶之灾。”
陈涵听到这,心脏像是被一只小手揪住,猛地一紧,“怎么回事?”
“我把女孩送到家里,她家长出于感激,留了我的电话。”
“嗯。”
杜隐农耷拉着脑袋,沮丧的很,“那个女生太可怜了,她心里肯定留下了阴影。那两天女生父母喊我过去吃饭,帮忙开导她。她很感激我,只要我请她吃的东西,她就吃。后来才知道,她跟我妹一样是素食主义者,从来不吃肉。”
“感激你也应该。”
“唉……人就是这样有的情感依赖。听说那外国佬住院。当时以为他们心知理亏,不敢张扬。没有人找我的麻烦,我也就大意了。和她们家人也越走越近。直到半个月之前,我想到女孩一家有段时间没给我来电话,便想着过去拜访。”
陈涵眉宇一紧,知道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杜隐农拳头捶打着床铺,嗓音悲凉,“我还是没保护好她们一家。那个畜生出院,疯狂的展开报复。晓雅又一次受到伤害。这次比上一次更严重。”
“怎么?”陈涵也攥紧拳头,满心担忧。
“她回家的时候,被外国佬拖到车里,带到郊外……那些畜生简直不是人。不仅玷.污了她,还把她痛打了一顿。”
“可恶!”
“她鼻梁骨折,眼角也缝了好几针。我陪叔叔去医院看过几次。但就算我过去,她也是不说话,不愿意吃东西,眼睛就那么呆呆地看着前方,好像是傻了一样。”
“……”
陈涵听着心情沉重,旁观者难以揣测当事人内心的感受,她有多痛苦,多绝望。
“她交往的男朋友听说后,跑到医院去,本来还指望着他能安慰一下晓雅,多少让晓雅对生活恢复点信心。可是你知道,他男朋友去医院第一件事,做的是什么?”
“责怪这个可怜的女生?”
“没错!他指责晓雅没保护好自己。我干她亲娘,那外国佬身高一米九,壮得像一头熊,怎么保护自己,就算是他去了,菊。花都得弄碎。什么王八犊子,说的都不是人话。”
陈涵扭头看着窗外。
这便是临海,一个国际大都市。
一个城市里面竟然发生如此泯灭人性,丧心病狂的事。
“晓雅低着头哭,没有解释。呵,那个王八犊子还问,晓雅额上的疤能不能恢复。说要是毁了容,就不要她了。”
“你就这么任他胡说?”
“当然没有,我把那孙子揪出去,打了一顿。”
“呼……”陈涵心里稍微舒畅点,“后来呢?”
“晓雅都这个样子,那外国佬还不肯罢休。带人找到叔叔的单位,逼迫他从三楼跳下去,摔的骨折,丢了工作。阿姨回到家,就有混混等着,在那里闹事。她都四十多岁,还被那些 小混混缠着。正好被我遇到,废了几个!”
杜隐农说道这,眼泪一颗颗滴落,“她们一家人,都很善良。对我也很好,可是好人就他妈的没有好报。”
陈涵心中早已燃起熊熊怒火。
他静静地听着,又点燃一支香烟,缭绕的烟雾中,脸上乌云堆积,阴沉的可怕。
杜隐农絮絮叨叨,说:“有酒没有?”
“等出院,我请你喝。”
“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杜隐农端起桌子上那杯水,又放下,深吸口气,“那个外国佬也在找我,毕竟是我把他打伤进的医院。我教训完那些混混,他就已经盯上我了。”
“他在哪?我帮你把这个人解决掉。”陈涵正色说。
杜隐农一怔,接着说:“他已经被打残废了,这辈子都没法再做男人。还有他的保镖,都废了,我用钳子把他们牙一根根拔掉,用砖头敲碎他们的骨头。真爽!你不知道,这是我做过最痛快的事了。”
“你是因为这件事被人追杀的?”
“没错。”
杜隐农说到这,猛地打了个激灵,“不讲这些,就差点忘了这茬,我不能去你那上班,那个雷蒙德不会放过我的,还有神武团,我到那只会给你惹麻烦。”
“我讨厌麻烦。但是……”陈涵话锋一转,“从来都不怕麻烦。”
他早就受够了那些外国佬在这片土地上作威作福。
外国友人来此,给予礼遇和欢迎。
可是有一些残渣败类,自觉高人一等,凭着自己不同的皮肤和面孔,就敢肆意踩踏别人尊严。
这个国家因落后,遭受过屈辱,屠杀!
磨难当中,无数英烈前仆后继,视死如归,才建立国家。
两.弹一星,改.革开放。
又是无数先辈默默无闻付出和奉献,使得这个民族在压迫成长,真正的强大起来。
唯有自强,才能不息。
战争距离这个年代的人,已经十分遥远。这个世界,在宣扬和平和有爱。
可是不公平的事时时刻刻都在发生。
既然知道了,就必须要管。
“公道不能只在人心,正义必须要坏人付出沉痛和加倍的代价,才是正义。”陈涵说道,“这个世界欠你们一个公道,我来给。”
“你说的是真的?”
“对,管他奶奶的是狗屁伯爵,或者军火供应商。敢在这里作威作福冒充大爷,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