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是林月圣洁的标志,林月皇宫为白色大理石所筑,以示皇宫为天上宫殿,因而皇宫名作天城。天城正南门为水晶做成,门上镌刻双龙图案。左龙自九霄而下,神情肃然,不怒而威;右龙自平地而上,眉眼柔和却不失刚毅。双龙相对,意为君皇与女君共治天下。
自正南门向北,是议政殿,殿前有一片面积广大的广场,是中低级臣工上朝所立的位置,而高级臣工则坐于殿中议事。殿中所论之事,将由传政侍向外报述,殿外臣工若有提议,再转告传政侍,内监将其所意上报殿内,若君皇或女君相召,殿外臣工方得如内。
议政殿后,便是林月后宫。后宫划分为两部,左宫为君皇宫,右宫为女君宫。林月奉行一夫一妻制,不似他国一夫多妻而人数众多,后宫占地面大。故两君后宫中,左宫只有五处大的宫殿,君皇君后安于霄云宫,太君太皇与太君太后安于紫栖宫,剩余三座宫殿为君皇子嗣所居。女君宫四处宫殿,女君景阳太长公主安于九阳宫,女君父母安于慈欢宫,另两座为女君子嗣宫殿。本代女君父母早亡,膝下仅一女为镇国郡主,而郡主自幼养于太君太皇与太君太后膝下,不常居右宫。相对于左宫的热闹,右宫难免冷清许多。
紫栖宫名副其实,确有一团紫气缭绕在宫殿左右,也有传闻称太君太皇和太君太后之所以长寿是这团紫气所在的原因。有趣的是,在紫栖宫侍奉的宫女侍从也个个精神气爽,无病无灾。
然而这一天,紫栖宫的宫人们面露惊怕畏惧,个个垂首不言,似是生怕宫中的主子一个不愉拖了自己出去。
紫栖宫正宫名字取得很典雅,叫作茗玉轩,是全宫中紫气最盛的地方。而此刻茗玉轩没有什么典雅之态,犹如有黑云压制。两位上了年纪的主子端坐在正首,君皇林默正低头站在下方,忽然太君太皇猛一拍桌子,君皇立马朝地上跪去。膝盖与地面抨击发出强烈的响声,太君太后眼里闪过不忍,撇开了头。
太君太皇双目怒火烧得厉害,直点名道姓:“林默!”
君皇闭着嘴不说话,太君太皇起身走到他面前,颤抖地指着他:“你,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叫玉丫头去大英?你们自小一起长大,你怎么狠得下心?”
“祖父。不是孙儿要她去,是郡主自己请愿的。”
太君太皇摇摇头,语中愤怒不减:“玉丫头生来高傲,她为什么会请愿你不清楚?!若非你听信小人怀疑她叛变,若非你偏要一意孤行叫那个什么都不明白的将军出征,我林月怎么会败给大英?玉丫头那死的十万将士的命是命,你胡乱派军死伤十万将士的命不是命了?按你这么个惩罚,是不是该将你自己关进地牢中?!”
君皇嗑了个头,道:“孙儿自知有错,早将郡主释放并向她道歉了。”
“道歉有用吗?”太君太皇冷哼,“不过是上下嘴皮子碰两下。嘴上一句抵得过玉丫头在牢中受的苦吗?抵得过她被至亲好友背叛的痛吗?”
君皇鼻子一酸,说不出话来。
太君太皇已是气极,更是不愿说了,就想着让这孙子多跪会儿解会气先。
太君太后向来心软,见老伴儿不说话,默默的将孙子扶起。太君太皇一个瞪眼过去她仿佛没看到似的,握着孙子的手恳切道:“事成定局,玉丫头心里已经对林月寒了心,她要走怕是无可挽回了……”
“但是默儿啊,你心里总得晓得,”太君太后抚上孙子的面颊,“趁你还听祖母的话,祖母就多说些。自古君皇与女君争权,但争的也是皮毛,从不伤根本。你对景阳权势过大心里防备,你见到玉丫头民声极旺,担心来日她做了女君对你不利,你为了自己的权力对景阳母女加以防备,这些哀家都可以理解。”
“祖母……”君皇怔怔地看着太君太后,发现祖母对自己心中所想的尽数都知道,脸上一阵白里透红,还有些羞愧难当。
太君太后道:“但是哀家不理解的是,你怎么防备着防备着,就怀疑玉丫头要害你了呢?怎么就觉得她会叛国呢?怎么就一定要玉丫头消失你才能安心呢?你难不成觉得,你将玉丫头的郡主位分拿了,换人去打场胜仗,玉丫头的民心就会没了?你这个君皇的权位就可以上升了?默儿!你糊涂啊!”
老妇人说到此处,不禁泪流满面。默儿和玉丫头,手心手背都是肉啊,骨肉相残,她这个做长辈的,又该何其悲痛啊!
太君太皇连忙搀着太君太后的手臂,抬眼狠狠地瞪了林默一眼,张口骂道:“畜生。玉丫头和你情同手足,你这般不知爱护,令长辈徒增痛苦,有何孝义可言?你往后每日给我好好反省,把《孝悌论》每日抄上十遍,仔细想想如何做人,如何为君!”
君皇躬身称是,便被太君太皇赶了出去。
君皇乘着御撵回到霄云宫,方一坐下,君后火急火燎地赶来,屏退宫人后,子安猛地拍桌问他:“我刚听说你要玉和去大英和亲?当真?”
林默抚了抚眉心,说道:“是她自己请愿去的。”
子安一脸不信,刚想反驳却又见夫君一脸疲惫,心里软了下去,咬了咬牙低声说:“还不是你逼的。”
林默自知理亏,没有说话。子安眼中不禁含上泪水,忍不住控诉他:“我早跟你将了玉和不会叛变,你不信我,你就是信那个奸小之人……我们一起生活了十年啊……你为什么就是不信?不信她,更不信我。”
林默心疼不已,将妻子揽在怀中,低声宽慰:“都是我不好,我错了……玉和她要去大英,我一定会多照顾她,至少让她在大英那少受点苦……好不好?”
年轻的夫妻相互拥抱着,给予彼此安慰和鼓励,美得如画卷一样。而殿门的一端,闪过淡紫色的衣袍,和若有若无的叹息消失在午后阳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