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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天外有滴纯净水

七万光年的另一端。地球的大气层外。

滴滴!滴滴!……

一阵低沉而又清脆的提示音响起。

沉浸在思绪中的月茵被这阵急促的滴滴声瞬时间拉回到了现实。她微微皱了皱眉,柔美的俏脸上,似有淡淡的疲惫之色,美丽的双眸略显恍惚,那原本媚柔无瑕的一张俏脸,此刻看来,又平添了几许憔悴,或也因此,便又增添了一份不一样的美感吧。

也许……好久没有好好休息了吧?又或者,或许她自从离开的那一天,便再没有了那轻微的鼾声……

不知什么时候,曾经及腰的乌瀑秀发,挽做了乌晶晶的发髻,温柔的盘绕,那浓密的青丝做成的花蕾,似欲绽放而不可得;似流连,似不舍,亦或者是害怕,是怕有一天忽然绽放,便化作那一帘乌晶闪闪的瀑布,蓦然之中坠落美人腰间,而当它再挽转回来,便再也不是原来的那一朵。

不着古人发簪,不落今人发卡,没有点缀头花,没有稍加修饰。只是那般随意而朴素地盘绕;也许,那一切的妆扮,只不过是对女子自然之美的亵渎!或者,会稍稍带走,带走那份从来都不曾被俗世沾染的纯真,和思念……

她起身端坐,从桌角抽出纸巾,拭去嘴角处的口水,微微叹息了一声,理了理耳际的发丝,稍整仪容,深深呼吸,轻咳了一下,抬眼看向悬浮在办公室中央半空处的那个水绿色的小光球;

鸡蛋大小的光球闪烁着淡淡绿光,伸缩不定。

“接进来”她正色着说。

话落音处,绿色光团瞬间消失,随即在月茵的办公桌前方虚空处视线的正前方,凌空出现一个方形光屏。光屏闪出图像,画面中是一个舰队飞行员模样的面容俊秀的女孩。女孩一脸兴奋,笑容灿烂地报告说:“月茵小姐,坐标点找到了!”

月茵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皱着眉头直盯盯地注视着女孩的眼睛,好一会儿,才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问:“此话当真!”

“报告司令,当真!”女孩小脸一板,行了个军礼,严肃地说。

“果然!”

“果~然!”女孩立马又换了一副戏子的模样,摇头晃脑地说。

月茵心潮澎湃到了极点,淑女形象再也装不下去了。嗖地一下子跳到桌子上,像一个小女孩突然美梦成真了一般,立时欢愉雀跃了起来。

一霎间,月茵小姐的淑女形象碎了一地。她又叫又跳,小嘴里“吚吚 呀呀!”个不停,一会原地跑步,一会儿又手舞足蹈,更令人羞于直视处,还跳起了肚皮舞,只不过她一身的正装,没露出肚皮就是了。

女孩飞行员哪里见过这风景,一时瞠目又结舌,嘴巴张得老大。这!这这!这疯丫头……真的是我们舰队的司令官吗?那一个,我们又尊敬,又喜欢,又‘畏惧’,又景仰的也不知活多少岁了的司令官吗?……

正惊愕处,不料眼前的画面陡然一转,只见那正在欢喜中又蹦又跳的美女,大喜之下舞风又变,跟吃了***似的,疯狂地甩起了头,一会抬头抖胸,一会低头弯腰摇头摆臀。惹得屏幕中的女孩一阵阵撇嘴,口里‘切切’不断,面色上是大大地不以为然。不过眼神却大大地出卖了她;

明显的,这疯丫头身上该长出来的全都到位,不该长出来的全部没来;反观自己,前前后后,摸来摸去,不该有的全没有,不过该有的,好像还没长起来,相比之下,自己这副身材也不知是该叫做太平洋,还是该叫一马平川。切着切着,居然撅起了嘴,生起了闷气。

不过桌上正撒欢的女孩可不知道那屏幕中的小丫头片子的脑袋瓜里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东东,可能,大概,差不多都忘了自己撤屏的命令还没下达,那飞行员女孩毕竟不敢在没长官命令的情况下擅自关屏,司令这一场个人秀自然演的是非常的到位。就是不知道,这节目要是在舰队中公开播放,收视率方面如何?不过话说回来,这飞行员女孩,只怕有这贼心,也不一定有那个贼胆。

女孩死死盯着屏幕中那傲人的身姿,火辣的身材,正值羡慕嫉妒恨的最深处,忽然意外发生了!

不知是不是那疯丫头那花蕾一般的发髻过大,还是没有盘结实,或者是低头弯腰甩的太过用力。那大大的一朵花蕾遽然间绽放开来,如乌瀑自九天坠落,转瞬及地,几乎就在同时,突然,好大一声:“啊呀!”传来,把飞行员女孩吓了一大跳。

……那明显是一声痛呼!而且,声音尖锐。

看来、想来、想必、一定会很疼!而且,百分百好痛好痛的那种。飞行员女孩下意识地把目光移向桌面,登时脸色大变,正是吃了一大口柠檬的模样,至于那张俏丽可人的脸蛋上,就在那吃了酸似的一瞬间,已然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原来,疯丫头兴奋过了头,忘乎所以间,只顾着原地飞奔,一个不留神,居然就巧巧在乌瀑堕地的那一个时间点上,自然而又必然地,踩中了自己的头发,还差点儿把自己给绊倒。

这一下子急刹车,登时疯劲全无,疼痛难忍之下,一手捂着头上痛处,一手捂着似乎被闪了一下的纤柔‘老腰’,慢慢地,缓缓地直起了身子。嘴里还不断地发出轻微的啊声,连带着呵气声,想是余痛难消,正咧嘴痛呼。只不过有头发挡着,屏幕另一端的人看不到她面上表情。

此刻发根处又疼又痒,刚要用手去抓一抓,突然一阵女子哈哈大笑之声隔空传来!

月茵大骇之下,慌忙凝神戒备,不想还升起了护身结界。几乎就在同时,却突然又回过味来,立时倒吸了一口羞气。转过头恰好撞见屏幕那头,一个女孩正笑得前仰后合,几乎上气不接下气,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脸上挂着的都是泪,却分明还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月茵俏脸一烫,唰唰唰唰!一阵阵泛红,好辛苦好辛苦才攒下来的淑女形象,只怕便是要在这臭妮子的坏笑中毁于一旦了。她忙用手背遮住自己的脸,抬手指着屏幕,结结巴巴地大叫:“你你你你……你……你偷看!?”

飞行员女孩有心想要分辨,可这身子却是不听使唤,一只手按住腹部,已是笑得满脸痛苦,只怕是要岔了气。

虽然如此,飞行员女孩眼里却是看得清楚,屏幕中站直了身子的美人已然长发及地。

霍然之间,竟有一股自然而狂野的美,扑面袭来……

曾几何时,可还是长发及腰……

……

主控制室

“月茵小姐,裂隙控制器已准备就绪,时空探测因子带回的信息显示,只有一个匹配的信号”一个分析员报告说。

月茵微一皱眉,心想:她们两个没在一起?难道月月已经嫁给了那个偷窥狂?

还是……茵儿嫁给了另一个?……

不过这些念头转瞬即逝,月茵微一定神,正色说:“开始吧”

一声令下,所有工作人员纷纷就位,快速且按部就班地忙碌起来。

时空探针缓缓从探测飞船对着地球大气层的侧舷伸出,正对着某一块大陆的事先设置好的坐标方位。

一切就绪,工作人员按程序的先后,顺次向月茵打了个OK的手势,而后注目静等着月茵手上的指令。

月茵深深吸气,双目注视着屏幕上探针所指的方位,缓缓抬手,打了个响指。

最后一道程序的工作人员接到‘指’令,随即在面前虚空的屏幕上的启动按钮上轻轻一点,随后所有工作人员立时又纷纷开始忙碌起来。

片刻之后,就在探针正对着的下方,大气层的顶层,像是什么东西突然触到了平静的水面一般荡起了涟漪;按说这里的大气已经稀薄到几乎没有的地步,可荡起的涟漪却是清晰可见,相较高分辨率的水波荡漾的画面也差不了多少。

探针缓缓缩回,涟漪渐渐淡化消失,直到完全恢复原状。

不一会儿,在原来涟漪荡漾处的中心点突然亮起一个耀眼的白色光点,之后闪烁了两下,便即稳定了下来,紧接着那白色光点耀出的白光越来越亮,越来越大,亮到极致突然爆闪,同时消失。

从飞船舷窗向外看去,那光点正逐渐变小,直到最后缩小到刚闪出时的大小。正当白色光点眼看就要消失的时候,那若隐若现的白色的小点突然间一分为二,随即分离开来,而分离的同时,两个光点中间竟然拉扯出了一道闪电,那道闪电被越扯越长,越扯越大,给人感觉好像正发出滋滋拉拉的声响。

闪电愈大愈亮,疯狂地扭动,似乎想要挣脱头尾光点的束缚。然而光点早已看不清楚,只有悬在虚空中的闪电兀自停留在原处,越长越长,直到片刻之后停止生长,继而又从闪电的肚腹位置的中心点生出一个小黑点,特别醒目,以至于黑得竟有些狰狞可怖。

紧接着那小黑点竟似有无穷怪力,竟生生将闪电肚腹撕裂开来。而闪电被一撕为二的肚腹处的两条闪电的粗细,也变得只有原来的二分之一。

而后黑点逐渐变成了一个不规则的黑洞,那黑洞被神秘怪力越撕越大,直撕到闪电的两端两个白色光点处才停了下来。

如此一番神密恐怖而又震撼人心的奇观,可撕来撕去,好像也不过是把大气层给撕了一个不规则的大洞而已。透过显示屏幕亦可以看出,大洞下方不也还是那原来的山水地面……?

突然,屏幕上的画面中仿佛有光影一闪,片刻之后飞船中屏幕前的工作人员才分辨清楚:

那一道闪入屏幕的光影,赫然竟是一个长发女子!

那一头飘逸的柔顺乌晶长发,无风不动,从屏幕上看来几乎已将她那惹火的身姿完全遮住,只能在那缕缕丝丝的间隙之间才能窥得一二。

那仙子般美丽的脸庞,此刻让所有人看在双眼之中,竟是那么的高不可攀,且遥不可及。因而内心失落,自惭形秽。此刻的她,身着某世代古装,洁白的纱衣并不飘动。然而她脸上激动的神情,即使隔了一千五百公里,在屏幕上窥见那一个侧面,也依然让人感觉得到,此刻,她的心竟跳得那般的剧烈!

立于天外的她,略略踌躇,似犹豫了一下,仿佛还整理了下头发,最后回过头来,对着数千里之外的飞船打了个OK的手势。

仿佛嗖地一声,便不见了仙子的踪影。

飞船主控制室中以及舰桥当中所有的人,一时之间,忽觉若有大失,如一瞬时被人掏空了足已支撑意志的信念。好多年轻女船员,望着那空空的大气层裂口,怔怔出神,不觉间,眼泛泪花。

月茵小姐,你……还回来吗?

谁在哭泣声中,心里默默低喃……

突然,一架穿梭机快速脱离母舰,陡然加力,径直飞向怪像怖人的闪电巨口!正沉浸在某种情绪当中的众人大吃了一惊,惊慌之下慌忙打开扫描系统。

画面显示:穿梭机中人竟是本舰队中最出类拔萃的一名女飞行员。

舰桥赶紧呼叫。穿梭机却并不应答,反而还关闭了通讯系统。

舰桥内,屏幕前,好多人面面相觑……

这明显属于擅离职守,不排除还有叛变的嫌疑!无论军法如何处置,都够她喝上一壶。

只是这边厢正着急着,穿梭机早已没了踪影。

穿梭机中的女孩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事态的严重性。然而她也知道,五个小时后,坐标点就会消失,再难有第二次找到的机会。月茵小姐这一去,只怕再也不回来了。

舰队少了一个司令,可以后补;

而她不能与深深思念的人儿相见,这份痛苦和煎熬,你……可能替她承担吗?

……

我只想追随你,还想知道,你,是不是那古老传说中的天外仙子——轩辕采惜……

女孩这样想,所以她顺从了自己的心……

……

天洞开,异人来。这是古老传说中有其然必有其所以然的必然。

天洞开,开在流云山。

天势震动,而离那天洞最近的地方,便是紫云峰峰顶。

山洞中,风逐月正独自背倚玄冰而坐,打着手舞,绘声绘色地讲着某段有趣的往事逗妹妹开心。南宫栖凤不在她身边,想来这贴身‘丫环’应该是去采购些日用所需去了。

风逐月正笑得两眼都是泪,忽听天空异响,怪声连连,陌生中似乎夹杂着一丝似曾相识。霎时间脸色大变,一股惊惧在脑中一闪而涨,强烈的不祥的预感怒潮般涌上心头。狠心斩断吻在妹妹脸上的眸中余光,倏忽间化做一道紫影,向着洞外飞掠而去。

天穹之上开了个狰狞可怖的大黑洞,犹如一张闪电巨口,仿佛是天外而来的大地般庞然的恶魔,恶怒中张开邪怖巨口,要把这擎天巨柱般的紫云峰一口吞下。风逐月站在洞口抬头望天,一时花容失色惊恐万分。根本来不及思想,她几乎便是在下意识中,急急催运内功,反手推向洞内,一连布七道结界。下一瞬,风逐月人飞身悬崖正中空地,狂催内力凝神戒备着天空中未知的危险。天洞山的经历犹历历在目,那些紫皮妖物的手段尤其诡异妖谲,不可小觑,若来复仇,必定全备而来。只怕今日真要落个九死一掳了。

闪念处,风逐月心中更凛,死便死了,这一掳断断不能遂其所愿。若真像师父那恨死人的丫头所说,被掳去给妖怪生一大堆小妖怪,想一下下便觉恶心欲呕头皮发麻。不过若是来了什么天外异人,若果真长得好看倒也罢了,掳就掳……呸!呸!呸!……那也断断不成!会被哥哥打死!……

那边天空巨口兀自一片漆黑,这边厢已连啐了自己好几口唾沫。忽然风逐月脑子里面一阵恍然清明:死便死了!?对了!死便死了!看茵儿那臭丫头还有什么话可说!那死丫头若是敢不要我,信不信老娘把她的屁股揍成两半!不!是揍成……两瓣?

敌人终于出现!高天之上,黑洞之中,现出一抹诡异的白影。

白影疾速变大,又成一袭白衣;

……黑发飘逸如云,面如九天玄女,不,比画上的九天玄女还好看。

这女妖怪两眼扯的都是泪,扯出一道极让人讨厌的亮线;

嬉皮笑脸,皓齿洁白,飞那么快也不怕呛了风?!!!

这女妖怪!这女妖怪!这女妖怪!这……女妖怪……

这女妖怪面目可憎,笑容可厌,脑子里面全是水,都流了一脸撒满了天空还不自觉。落地还不忘摆出个让人心生怨烦的好看姿势。长相甜美有什么了不起!激动万分又如何!手足无措又怎样!

老娘!对!就是老娘!老娘照样不稀罕!风逐月恶目相向,脑子里面早已蓄满了水,都泛滥在了脸上。望着站在眼前不知所措的蜜儿般的女妖怪,

良久之后;

再良久之后;

忽地冷哼了一声,就此别过脸去,不要再看她哪怕一千年。

一哼惊醒梦中人,女妖怪发了疯的扑了过来。恶狠狠地把风逐月抱在怀里,就此极度满足地闭上双眼,销了魂一般,深深享受着猎物在怀中因恐惧而瑟瑟发抖所带来的快感。

那快感来得太过猛烈,竟冲击得她涕泪交流,狂飙不止。以致于整个天地仿佛只剩下了妖怪和猎物,再没有其它。那天空中俯冲而下的金铁巨鸟,再不能吸引分散二者分毫丁点儿的注意力……

铁鸟落下空中,缓慢落于悬崖之上。发出嘎嘎吱吱的一阵金铁摩擦之声。随即伸脚着落地面,不料却是三足?

两条腿的人到处都是,三条腿的鸟却是古今少找。而且还是金铁之鸟。

鸟腹射出一道光束,双闪之下现出一个人形怪物,头大如球。那异形怪物行为也怪,面对着抱在一起的两个对即临危险毫无所觉的女子愣愣发呆,并不攻击,似乎也没有掳掠的意思。许久之后,那怪物双手抱头,咔嚓一拧,竟是把自己的头给摘了下来。

不料原来竟是一只头壳形的头盔。而那身怪皮却与那头盔浑为一体,居然是一身连体软甲,做工不可谓不精妙绝伦,无怪乎上古古籍中常有记述有关于‘天衣无缝’之传说。看来所言非虚。

大鸟中出来的异人在手腕上点了几点,施了个魔咒,这身行头随即隐去露出真身,不想却是一身紧身异服,像是一个姑娘家贴了一身半硬不软的薄壳。薄壳上还打了不少方方正正的补丁,好像那些个颜色略异的补丁里面还可以盛装东西。另外那一眼看去应该是一个姑娘的留着齐耳短发的‘黄毛’丫头,一双看去十分结实的大腿上对称着绑了两根束带,大腿外侧各穿束着一个半封闭状的皮囊,各插一只拐角形器物,不知是否暗器一类。只是那丫头该长的地方似乎还没有长起来,一头半黄不黑的头发,一张清秀的脸蛋儿。直观上讲,应该是个丫头。当然,这也只是以常人而论。只不过对于这些个不伦不类的天外异人,却不知这经验之谈还好使不好使。再怎么说,一个姑娘家,总得像个姑娘一样胸相毕露不是?

大鸟姑娘抱着头盔傻愣愣地看着场中半晌,忽地对着二人伸了伸舌头,显然这煽情一幕不合她的胃口,免不了一番摇头撇嘴。又看了一会儿,末了许是有大漠风沙三千里奔袭吹进了眼睛里,双手揉来抹去好一阵子也不管用,旋即在头盔上点了几点,施了个妖法,周身白光闪了两闪,整个人就此消失不见。

不一会儿大鸟中微有异声传出,似有女子哭喊大叫,哭声微弱,闻之好像是从极远处遥遥传来,听不真切。许久之后方才停歇。

次日清晨。铁鸟姑娘回到地面,站在崖边对着云海中才露出半张红脸的日头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蓦然发现,这边风景独好!

云海茫茫,深蓝色的天空纯净如洗,是自己从未见识过的干净。云带紫边,跳跃着淡淡金红。山风徐来,轻柔抚面,从未有过的体验。转头看了看自己的月茵小姐,还在抱着人家,一动也不动。好像石化了一般。还好有风舞动了她的长发,不然还真让人有一种化石的感觉。

姑娘眼眶犹红,显然昨日风沙不小。对着月茵小姐切了一声,又转过头欣赏这美妙无比的云海日出。

风景太美,姑娘禁不住对这日出景象大发了一通感叹。忽又想起了什么,在手腕上点了几点,随即右手之中微光一闪,变戏法一般多出了一个尾指粗细的小棍子,半尺长,前端横生一搓茸茸细毛,一边欣赏日出一边把带毛的那端伸进嘴里一阵乱捅。

这种东西倒与只在大凤凰城才可以买得到的一种叫做牙刷的东西功用极其类似。是一个叫方馨的女子所发明,而且还给此物取了一个牌名——馨馨。不过也有区别,馨馨牙刷必须要用到与之配套使用的一种牌名叫做‘馨洁’的清洁膏,刷起来很麻烦,满嘴的沫子,还得漱口。

不过看这姑娘捅了一阵,也没捅出什么沫子来。对着日头呼出了一口气,又变戏法似的把那根小棍子就那般凭空给变没了。接着便有一个光环从衣领中生出,沿贴着她洁白的玉颈向上移动,就像是附在她的肌肤上一般随着她脸型的变化而改变形状,一直升过她的前额,光环就此消失。却不知这光环有什么用处,倒是姑娘面上有了些许变化,眼眶不红了,先前些微惺忪之态全无,精神焕发神清气爽。想来这光环应有醒神清心之妙用。

日光渐炽,有些耀眼。日出欣赏已毕,在脑中变为印象。

身在异世界,举目便只有月茵小姐这一个亲人,却在这儿扮起了石人像,动也不动。

这美女也是,一动也不动,也不睁眼,光流泪,就这样任由她抱着,不累吗,这么久?十年不见也不用这么煽情吧?姐妹情深啊!姑娘这般想着,目光中略有一丝酸酸的嘲讽之意。

日已上竿,姑娘看累了,变出一把躺椅,一面简易的小几,将身上所有的外挂行头尽数摘下放在上面。舒舒服服地躺到椅子里,慵懒的侧卧姿势,手托香腮,开始对着石像发呆。

日头从屁股后头移到了脸前。躺椅上的姑娘昏昏欲睡,瞌睡不止。不知何时变出的遮阳伞,如向日葵般,随着日头的偏移而转换角度,避免强光刺目。

日落三竿,姑娘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像个孩子。也唯有在月茵小姐面前才敢睡得如此安稳,如此大胆。天塌下来,有月茵小姐顶着。再大的危险,有月茵小姐挡着。

再遥远的异世界,有月茵小姐陪着……

日沉山后,天光渐暗。姑娘睡醒,在躺椅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肚子里咕咕地叫了几声。复又在手腕上捣鼓几下,随即铁鸟有了反应,自鸟嘴处射来一束光线,正罩在椅边小几上。几面星光闪烁了一番,继而光线消散,现出一个餐盘,其内盛放着几块方块形的事物,像是某种糕点——黢黑,看上去很硬。让人一眼瞧着,便觉着像是某种被切成长条形小方块的黑曜石,断不会勾起太高的食欲。

姑娘拿起一块就往嘴里塞,狠狠咬下一大口,撑得香腮鼓鼓,大嚼特嚼。忽地一滞,似又想起了什么,又拿起一块,起身走到石像背后,对着那位已变做化石的陌生美女的脸摇晃了一下手中的方块。见她依旧紧闭双眼,还是那副蹙眉流泪的模样,根本没什么反应。也不觉奇怪,似乎正在她意料之中。又绕到自己的月茵小姐面前,细细对比陌生美女的脸,发现她跟她除了长得不一样之外,竟没有一处不同。眼泪都给人美女肩膀流湿了,而且,而且……还有鼻涕!

须知这姑娘胃口很好,似乎并不受这鼻涕的影响,在月茵小姐眼前晃了那么一下下,见她不理,悻悻作罢,作了个鬼脸,又呲牙咧嘴哑怒了一番,复又回躺到椅子上,自顾自嚼了起来。

夜从东来,拖拽着星空。躺椅变做一方帐篷,支在月茵小姐身后脚边。这样躺在里面更有安全感。万一悬崖边突然爬上来一只专偷美女的大猿可就麻烦了,聪明些的还好,万一是一只蠢到死的家伙,见着离它最近的抓起来就走,月茵小姐再懒得管自己,那岂不是要倒霉?

睡这儿就安全多了,离得美人近,谁长得好看指定先抓谁,由不得她不上心!不多会儿,帐篷里面传出均匀的呼吸声,夜半偶有呓语,三两声微鼾。便即回归寂静。

山风微声,斗转星移,一夜无猿。

清晨,日出如画。自是良辰美景。姑娘起床,刷牙‘光’脸,赏景看石像,撑伞遮阳,啃方块,做鬼脸……

日暮拖夜幕,新月亦如钩。斗转星移,又是一夜无猿。

……

日落月升,是满月。月出云海,良辰美景不胜收,姑娘心烦,无意欣赏。钻进帐篷蒙头大睡,月辉轻柔,却是热脸贴上了她的冷屁股。

星星还是那颗星星,月亮还是那颗月亮,一觉熬到昨天的日头又无聊地爬上了中天。

“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哪里会有什么金刚大猿!”姑娘躺在帐篷里面气愤愤地嘟囔了一句,抓狂般地踢腾一阵,大喊大叫:“无聊啊——!无聊啊——!对了!山洞!”

姑娘想到了山洞,这许多天怎么就愣是没想起来到山洞里面去瞧瞧!

全副武装站在山洞洞口处,深呼吸,走起!

咚!异装怪人仰躺于地,看到了满天金星。还好戴了只便行头盔,不然这一撞之下,只怕这异装怪人立即就要变成寿桃翁了。

结界亮起,石像也随之动了一下。双双睁眼,月茵小姐理也没理正躺在地上胡乱抓狂发飙的异形魔怪。被她这一扰,不得不提前进入下一个步骤

——亲!

异形魔怪抓狂中,似听到吱吱扭扭的异声,慌忙就地翻转过身子抬头循声望去。终于看到,那一个叫做月茵小姐的石像娘娘好歹动了起来。

陌生姑娘的俏脸变成了一个又白又嫩的大馍馍,正给她咬来咬去,又嘬又啄,并随之变幻着不同的形状。口水鼻涕泪涂了人家满脸也不自觉。

一个字——恶心!

咚!魔怪许是头抬得有些酸了,咚地一声无力在磕在地上,随即发出一声‘七切’的幽闷叹息。

小月月!&*小乖乖!&&*小宝贝!……小宝宝!……好月月!……吸啄之声中开始混进昵称。

小月月?这美女名叫月月?异形魔怪站起身来施了个咒,退去怪服,复又现出姑娘真身。月月……?月……月?难不成,她……是月茵小姐的女儿?姑娘好奇心起,偷摸着绕到美女面前,想要偷偷比对一下两母女是否长得相像。

果然长得很像!都是美女!一样的娇媚白嫩!而且,后面一样的……翘。母女,错不了!

又亲了好久。日头西斜的厉害。美女忽然恨恨地睁开眼睛,一把推开没完没了的月茵小姐。由于力量过大,事先也没给她打声招呼。竟把她推得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根本不管她摔疼了没有,决绝地一转身,侧着脸冷冰冰地往地上甩下一句话:“你走吧!我不想要你了!”

甩下这句话后便再不停留,头也不回地向着山洞走去。月茵小姐揉着屁股刚要嗔她两句,忽听她不想要自己了,再顾不得不疼不痒的屁股,一下子惊惶失措起来。一轱辘地爬起身,大声哀唤:“月月!别走!月月——!”见她不为所动,急得大哭起来,比先前更甚,自古以来也没哭得这么厉害过。“月月!师父知道错了!月月——!风逐月————!”

月茵跌坐于地,泪流满面。异世界来的姑娘终于知道,这美女名叫风逐月,是月茵小姐的徒弟。

“师父自从飞出天洞的那一刻起就后悔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你们找了一百二十年!……呜呜,……一百二十年——!……呜呜……”说完这句,她呜呜大哭了起来。好伤心,好伤心……

风逐月本就走的极其艰难缓慢,两腿像灌了铅,放出的那一句狠话让自己后悔个半死。突如其来的这一个一百二十年,如一把尖锐的利剑,霍地一下子在她的心上捅了个天洞山那么大一个大洞。

再也没办法伪装下去。再也没办法装绝情。再也没有办法……

“师父——!”风逐月转身冲去,抱女儿一般把月茵从地上提起来紧紧抱在怀里,恸恸地哀哭起来。

“师父——!我恨你!我恨你——!茵儿死了——!茵儿死了——!……你知不知道!”她哭得好伤心好伤心,把心都哭裂了。

外来姑娘被这情煽得太狠,一时适应不过来,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扇了几个耳光,给扇懵了。月茵?月茵?月……茵?月月……,茵儿……

她突然感到好难过。她怎么也想像不到,一百二十年,到底是一个什么概念。特别是对于一个想念家人如此执着深沉的女子。一百二十年,到底意味着什么?

“月茵小姐好可怜!”她大叫着扑到月茵小姐的背上,高声号哭起来……

……

一百二十年后,我回来了,你……却不在了。

“茵儿,师父对不起你……”月茵,不,是轩辕采惜手抚着玄冰,跪坐在睡去的徒儿面前,……后悔了。

后悔渐深,以至于恨。轩辕采惜从来没有恨过谁,如今……她心生恨意,绵绵恨意。

美丽的女子安稳沉眠于玄冰之中,恬静清美,唇边似有淡淡微笑。或者,师父回来了,她的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喜悦,所以淡淡地挂在嘴边。或者,不过是想念她的人一厢情愿,误以为她在微笑。

……

“月儿,她的怀里……抱着的是什么啊?”轩辕采惜幽幽地问。

“她的儿妇”

“……两个?”

“好多”风逐月说完这两个字,转身抱住身旁的异世界女孩就哭。却也不管不顾人家是否愿意把肩膀借给她。

女孩心里发慌,手足无措,一时不知该站着不动还是伸手抱她。忽地鼻子一酸,哇地一声也忍不住大哭了起来。哭声嘹亮,登时把怀中女子的哭声淹没其中。

风逐月被她的哭声所染,心里更加伤痛,不觉嗓门也高了几分。怎料彼长此更长,女孩的哭声再度拔高,竟变做刺耳的尖啸声。

女孩的哭声太过凄惨,直如幽冥鬼啸。风逐月有些害怕,以为妹妹魂魄附在了她的身上,心里更是伤痛欲死,只当妹妹受尽了苦楚才会如此凄惨地哀哭。痛入骨髓的悲伤强逼着她的双臂越收越紧,只要把妹妹融进自己的身体里面,便可以代她受苦。她大声呼叫着:“茵儿!我的茵儿!……”

叫声戛然而止。风逐月昏厥了过去。下巴无力地磕在女孩的臂膀上,双臂忽然一松,身子随之瘫软了下去。

女孩本能地伸出双臂抱住她,箍紧了她的腰。这一刻,女孩情不自禁地叫了她一声“妈”,深深一吻,印在了她的脖颈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风逐月苏醒过来。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晰,身子愈感温暖。她下意识地仰起脸,却是一个陌生女子的脸庞。才自觉到,自己正被人家横抱在怀里。心中突地微微一跳,脸上立时泛起淡淡羞意。微慌中垂头扭脸便欲起身。

正难为情处,一小片温暖忽如其来,泌入心尖,如柔情化做小溪,流进支离破碎的心灵。化做疗伤的膏油,滋润心间的伤口。

柔荑抚面,轻轻使力,她顺从地闭上眼睛,鬓角贴在女子温柔而热烈地跳动着的胸口。有一吻,印上额头,化做千言万语,褪却女子陌生的外衣,拉近心与心的距离……

异世界来的姑娘面对着晶棺中恬然入睡的女子,坐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小凳,怀里抱着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儿。合上双眼,用心感受……

轩辕采惜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看着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这般静静地看着她。目光中……充满了温柔。

“妹妹,姐姐想知道你的名字”不知过了多久,风逐月轻声开口。

“我叫……”

“小茵”轩辕采惜替她回答道。

天外姑娘面露惊诧之色,随即会意,欣然接受。微露笑意,轻轻柔柔地低下头对她说:“姐姐愿意,就叫我茵儿吧”才说到愿意,眼泪已滴落在她的脸颊上。

风逐月说不出话来,眼泪簌簌如雨。她知道她的心意,知道她的心意,知道她的心意。

雨过天晴,眼睫犹自垂挂着泪珠的风逐月娇嗔着轻声笑骂道:“惜惜好坏”

“哦?”轩辕采惜状若不解:“真的?”

风逐月揽住小茵腰身的手臂收紧了一分,额头轻轻地在她胸口上磨蹭着,也不知是不是想钻进去。看来此时无声胜有声。

“好啊,那师父今日便要坏给你看!”轩辕采惜佯怒道。

“臭小子!给老娘滚出来!”没来由地一声怒喝,把眼前的两位姑娘吓了一大跳。风逐月更像是针扎了屁股般地跳将起来。

小茵懵然起身,满脸狐疑地望着轩辕采惜,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多时,破空锐啸声在洞外响起,至响处戛然而止。随后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脚步声愈来愈近,直至近前。

一个英俊男子出现在小茵面前,白面无须,却自有一股男子雄劲之气,又不似玉面飞龙,是一种成熟的美感。倒是颠覆了她对古代男子在潜意识当中的认知,反正那种长须短胡之类假假用来显成熟的东西今次是没看着。

这边厢有个小姑娘正莫名其妙地心猿意马。白面男子却已像个斗败了的雄鸡似的胆胆怵怵地低着头站在轩辕采惜面前,动也不敢动,大气不敢出,甚至……屁也夹在了菊花里。

风逐月吓个半死,偷瞄着师父的脸,又看了看将要大祸临头的哥哥,心里慌乱如同打鼓。

她不知道,其实轩辕采惜心里也在打鼓,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看着眼前这垂头丧气的英俊男子,突然胸中涌出一股子冲动。好想冲过去抱着他狠狠啃上一番。

难不成自己又在发情思春?没来由的一阵气恼,为什么别人都有哥哥,就我没有!就我没有!就我没有!

一把抓过,如拎小鸡。噼里啪啦就是一顿狠抽。

可怜的男子,被打成了猪头。只是他闹不明白,为什么每抽一巴掌,这位妙柔甜美的老人家嘴里都要怒怨一句:就我没有!

这就有点儿不地道了,明明抽他是为了另一件事,却演变成了拿人家的哥哥泄自己的私火。

更可怜的还是风逐月,两只小手无助地捂住自己的脸,师父每打一巴掌,她的身子都会随之一颤。每一声清脆声响起,她都会随之啊地一声尖叫出来,眼泪流得一塌糊涂。倒好像师父的巴掌尽数落在了她的脸上。

难道……这便是传说中的打在哥身,痛在妹心?

打着打着,轩辕采惜回过味儿来:我为什么要打他?就我没有是什么意思?啊!……对了!

“说!那混帐小子在哪儿!”轩辕采惜停下手中的活儿,怒气冲冲地指着他的鼻尖道。

“我……我……不知道”猪头老兄这才迷魂归来,原来又给那小子当了一回锅公。他又哪里知道那小子到底哪里过快活日子去了,只怕早已留连忘返,堕入了谁人的温柔乡。

殊暮——!老子是你爷爷——!南宫栖凤心里大叫,苦个半死,早已被打的魂飞胆丧。

轩辕采惜听出他并没有维护那小子的意思,只是单纯的不知道。一气之下像扔一件物事一般把他扔出老远。

叽里咕噜声中,南宫栖凤在惯力作用下就地十八滚,不过不是什么滚地功夫,倒像是一滚地葫芦。灰头土脸,像一头刚拱过塘的猪。滚势止处,依然趴在地上,哪里敢爬起来。

小茵吓傻,没见过月茵小……不,是轩辕仙子发飙,今日算是长了见识。不禁在心里为那一位滚地师哥捏了一把汗。

“月儿”轩辕采惜转头看着身后兀自梨花带雨的风逐月凛着声音唤道:“师父累了,你去替师父出出气”

风逐月那双可怜楚楚的大眼睛,自哥哥挨揍的那一刻起就没离开过他那颗猪头。然而师命难为,不得不从。谁叫那鳖儿殊暮偏偏是哥哥的师弟。都怪茵儿!偏偏看上那坏蛋!

蛋字想过,风逐月狠狠嗔了自己的妹妹一眼。不经意间又瞥见,妹妹的唇角边似还挂着那一抹淡淡的浅浅的若有若无的微笑。一瞬间便又后悔,慌忙向妹妹认错。千错万错都是姐姐的错,求妹妹别生姐姐的气。

好不容易挨到哥哥身边,扑通一声跪在了哥哥面前。扬起手,……轻轻落在哥哥脸上,柔柔地抚摸。哥哥被打成猪头,妹妹心疼个半死。为师父出气那档子事儿早已飘到了九霄云外,哪里还能回想得起来。

咳咳——!

身后传来师父的提醒,风逐月吓得一哆嗦,小手僵在哥哥脸上再动不了,再不敢动。张着小嘴,乜着眼睛大哭了起来。

“月妹,我自己来吧”南宫栖凤抓住她的小手,爬起身子。他哪里舍得妹妹动手,这不是要她的小命吗。

南宫栖凤撇下颓坐于地的妹妹,径直走到轩辕采惜面前,扑通跪倒,自己代劳。

“哥——!”风逐月再受不了那噼啪之声的折磨,扑到了他的背上苦苦哀求着: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

“罢了!再打下去,只怕这臭丫头就不要活了!”轩辕采惜说着这话,心里却想:还算这小子有良心,知道心疼我家月月。可怜我家茵儿,竟被……竟被……,那坏蛋最好别被我逮到!否则我就把他变成……,变成……人妖?

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轩辕采惜忽然想到茵儿怀里所抱着的画卷,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一指南宫栖凤,大声斥喝道:“滚!去把那小坏蛋给我抓回来,看我不把他变成人妖!”

小茵大惊之下倒吸了一口凉气,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这……也忒狠了点吧?

南宫栖凤如获大赦,再不敢逗留,连滚带爬地逃没了影。轩辕采惜哼了一声,转身靠着晶棺坐了下去。看着自己兀自沉睡着的徒儿,莫名又是一阵火大,免不了连躺着的徒儿也狠狠地训斥了一通。

这许多天,南宫栖凤这小子一直鬼鬼祟祟小心隐藏自己的内息不敢露面。轩辕采惜本来也不欲教训他,却万万没想到如茵她……

“师父”风逐月战战兢兢地跪到了师父的身后,怯怯地小意问道:“人妖……是什么啊?”她心里没底,不知道师父要对那小子做什么。

轩辕采惜望着徒儿正伤心难过,根本不想理她。见此情形,小茵适时地来在她的身侧,弓身附耳咕哝了几句。

“不要!”她大叫着跪行了一步,双手抱住师父手臂:“师父!求求你不要把他变成人妖!他若变成人妖,玥儿怎么办?!”

“为师把那坏蛋变成人妖,又干你何事?”轩辕采惜头也不回,不解问道。

“不是……,玥儿……是,月月的女儿”风逐月诚惶诚恐地解释道。

一听女儿两个字,轩辕采惜莫名地心中一动,突然间便涌出一股想要看看自己徒儿的女儿长什么样子的冲动,然后还要抱抱,还要亲亲,还要嘬她,还要……

“蠢死了!真烦人!”轩辕采惜不耐烦地道,心里的火气却消祛了大半。茵儿的孩子,她又哪里舍得。再说,她何曾做过那等可怖的事情。不过是图个嘴里痛快罢了。可这两个蠢丫头为何总也看不穿师父的心思呢?

嘻——,风逐月破泣为笑,一副吃吃傻傻的模样。连笑都笑得像极了一个憨憨傻傻的蠢丫头。当然,这也只局限于此时此刻,师父的眼中。若被任何男子撞见,只以为这仙子美人如此一副模样实在娇憨可人的紧。指不定被迷得神魂颠倒也未可知。

“说说吧”轩辕采惜柔和的目光眷恋着徒儿恬静沉睡的脸,无奈何地叹了一口气,漫不经心地道。

“徒儿遵命!”风逐月欣喜领命,讲起了睡前故事。小茵忙贴身偎在风逐月背上,支起一双小兔子耳朵,自然是想听她个滴水不漏。

……

“茵儿只想在这里等他……”风逐月讲到此处,眼中现出一片茫然和迷惘之色,就此陷入沉思。

小茵听得眼泪啪嗒,百感袭心,只觉胸中有一口气憋闷在里头发也发不出,消也消不掉。曾经所有从严酷的训练当中所承袭下来的消解情绪的方法与能力,不知怎么,自从来到了这异世界,就再不顶个屁大的用。霍然间发现,自己原来就是一个小女孩。一个地地道道如假包换的小女孩,或者,小姑娘。

想哭出来,像先前那样。却不知该先从哪儿哭起。或者说该先为谁哭,再或者,该为哪一段故事哭。是《如茵与殊暮》?还是《玥星之恋》?亦或《月之悲歌》?心里堵得慌,堵得难受,堵得严严实实。憋闷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呢?”轩辕采惜头也不转,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月……,月茵小姐,我……”小茵突然嗫嚅着,一时惊慌却不知该如何组织言语。

“你知不知道,你有可能再也回不去了”轩辕采惜面露不忍,语声中带着几分怜惜。

片刻沉默过后,小茵霍然抬头,目光坚定注视着轩辕采惜的侧脸,半晌才道:“我不后悔!”

“为什么?”轩辕采惜追问道。

“我只想追随月茵小姐!”小茵坚定卓绝地道。没有一丝半点的含糊。她一直把自己的月茵小姐当成自己最亲的人。她是一个孤儿,然而自从月茵小姐出现在她生命中的那一刻起,她便有了父亲,和母亲。

“那你是想叫她师父,还是想叫我师父?”轩辕采惜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机不可失,稍纵即逝。古老传说中的那一套子的拜师礼自然是大同小异,比着葫芦画瓢就是。

轩辕采惜刚要摆出个造型之类的姿态,不料这丫头咕噜一下子爬起身来自顾自地抱住风逐月又亲又啄,兴奋地叫起了师姐。当真应了传说中的那句一见百年。倒是把自己的师父给晾在了一边。弄得轩辕采惜一张细嫩柔润的老脸好不尴尬。

风逐月略有些窘迫感,还有那么一丝丝羞意。毕竟这张小脸才被自己的师父好生蹂躏过一番。可与这崭新的小师妹只是初次见面,跨度实在太大,心里面一时不太能够吃的消。好在她适应能力够强,才把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给囫囵吞了下去,慢慢消化就是。

师姐妹正亲昵无间,师父却被冷落一旁。风逐月早就瞥见师父脸上的那一缕可可怜怜的落寞。心里一直揪着,疼得不得了,无奈这小丫头亲起来没完没了,也不知是不是竟得了师父的真传。好不容易挨到了那丫头嘴唇发麻口水流尽的喘息空当。忙不迭地道:“师妹!咱们去亲师父吧!”

轩辕采惜心里一惊,佯怒嗔道:“胡闹,为师……”为师后面便没了内容,脸被两个徒儿一边一个给亲到变了形状,而且吱吱有声,不多会便被涂满了口水。长了这么老大不小的年纪,被人如此侵犯,尚属人生首次。脸都有些红了,还有点儿发烧。活该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谁叫她为人师表却‘为老不尊’,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不是有句话吗:师父是徒儿最好的老师。你一不会打渔的画匠,凭什么教人拳脚功夫!

好在徒儿们这方面功力修行尚浅,再说某徒也没那么肆无忌惮。好一番折腾,终于算是消停了下来。不过师父脸上的口水自然是不能尽那份孝心给她老人家擦了去,毕竟,那可是徒儿们的一番心意。

师父自然也是这般想,脸上再怎么不舒服也不好伸手去擦,毕竟,那可是徒儿们的一番心意。只好等那口水涂面自干好了。

良久之后,轩辕采惜只觉脸上皱巴巴的好生难受,不禁又心疼起了风逐月。忍不住低头,看着枕在自己胸口的大徒儿,一头乌黑的柔顺青丝,真不知这丫头这许多年到底经历过多少痛苦,只觉得好生对不起她。

“月儿,当年师父狠心撇下你们,你是不是好恨师父?”轩辕采惜心里难过,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一个狠心的母亲,竟撇下自己还未长大成人的女儿,一味只顾追寻着自己的梦想,却全然不顾女儿的死活。如何不让她心生悔恨。

“嗯”风逐月低微着声音应了一声。

“可是你知不知道,在这个地球上,师父竟找不到一个真心对待师父的男人”轩辕采惜苦恼地道:“从小到大所有靠近师父的男人无不是垂涎师父的美色,为了自保,师父不得不踏入习武修道一途,跟随你师祖云里来雾里去,与世隔绝一般过生活。可是师父想要男人!”最后这句她几乎是喊了出来。像是终于鼓起了勇气。

“后来,你师祖死了。师父便重入世间,才知道,狗……终究改不了吃屎。”她略略顿了一下,似乎觉得这话哪里不妥,眉间自嘲之色一闪而隐,略一摇头又接着道:“有些个胆子大的贼子想要侮辱师父,结果学艺不精,再没有机会侮辱任何人。再后来,世人见识到了师父的厉害,开始对师父敬而远之,而江湖上的那些个所谓的名门正派,表面上对师父敬若上宾,实则各怀鬼胎。师父涉世未深,好几次都差一点着了他们的道。”言至此处,轩辕采惜面上神情当中闪过一丝痛楚之色,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又接着道:“有一次,号称天下正派巨擎的太阳门请师父前来议事,为天下苍生计,师父也不好推脱。哪知那贼人蓄谋已久,竟是联合各大门派门主把师父骗进预谋之地,暗施迷药想要迷晕师父,先奸后杀,意欲为江湖除害。师父险些……险些……”两行清泪顺颊而下,唇角微微抽动着,显然当年的痛苦依然常忆常新,犹在昨日。

“还好他们低估了师父的能力,以为众人联手再借迷药之力,绝无失手的可能。所谓名门正派,不过是一群披着人皮的畜牲!怪只怪师父太过幼稚,做梦都没想到他们居然暗中勾结淫邪门派,暗使那淫人独门密制的催情迷药来对付我。师父着了他们的道,再不是他们的对手。只能假装被药物所控,强催着内功护持着心中最后一丝清明,在他们面前……脱衣服,直到……脱无可脱,就这般一步一步,浮世女一般走向太阳门主那畜牲。”

谁知那人老奸巨猾谨小慎微,虽两眼淫光乱闪,却还依然催持着内功护体结界,以策万全。轩辕采惜只能靠着活下去的本能掩盖着内心的屈辱,不让眼泪流下来。贴身那人,任其上下其手,还要强撑着那最后一丝清明不让自己堕入万劫不复的境地。那种痛苦和屈辱,唯有自己的二徒儿生前曾经体会过,而最终在屈辱和欲望的催逼中迷失自己。

那人直到最后时刻,才不得不撤去结界。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的一瞬间,银光闪过,那人变成了上半身动物;

三腿尽失,鲜血淋淋,口喷鲜血,倒飞出去。

畜牲们赤身愣在当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个个瞠目结舌,惊恐万状,万万意想不到她在药力的作用下都已堕落迷失到了如此地步,居然还能猝起发难,瞬间便把堂堂太阳门门主这一公认的正道第一高手削成了两半。这是何等恐怖的实力,怎能不令人心惊胆寒。

那畜牲的污血喷了轩辕采惜满身满脸,可怖之极。在刺鼻的血腥气味的作用下,她的神志稍稍恢复了一分清明,根本来不及思想,就在这帮畜牲惊魂未定的当口,借着这令人作呕的刺鼻血腥气味的刺激,轩辕采惜狂催内力,强逼些微迷药出体,渗入身上的污血之中,由于内力催发得太过猛烈,全身污血瞬间化作一片红色血雾,以她的身子为中心呈辐射状暴射而出。

那帮畜牲俱是各大门派掌门,又岂是等闲之辈。不过几眨眼的功夫已然回过神来,亦同时回过味来,才知道原来她不过是垂死之前的孤注一掷。再顾不得捡衣服,恍悟之下恼羞成怒,双目圆睁,还没来得及发功护体,却先用一双禽兽不如的淫眼将其千刀万剐。

可坏就坏在这帮人太过猴急,衣服都脱了个精光,再没有一丝伪君子的模样,纯粹的畜牲都不如。惊惧慌乱之下,本末倒置,只顾着捡衣服遮羞,却没有余暇运功护体。活该错过了最佳的杀她的机会。待到内功还未生成护体结界之时,血雾已然及体,虽不致命,却可伤其体肤,尤其是眼睛,特别是怒目圆睁的那种,接触面更大。

若有人光屁股逃走,自然能逃出生天,坏就坏在,伪君子太需要衣服。脸可以不要,面具却不能弃之不顾。人生在世,活的就是一张面具!

血雾入体,并非遍体鳞伤,然而那在体肤上打出来的细细密密的伤口,根本就不是伤口,而是新开出的毛孔。流不出血,却有药血侵体。而那一双双令人作呕的召子上也或多或少地开了许多不该有的毛孔。因而彻底的永远的失去了召子的效用。

最要害的,若此时仍有人运功逼毒,或仍可活得苟且一点。坏就坏在所有人都把这一个最最紧要的时刻用来哀悼自己那曾经能够引起身体连锁反应的邪恶窗口。而错过了最佳逼毒的时机,待到药性发作之时已然为时过晚。

轩辕采惜来不及捡衣服,顾不得遮掩她那本就清纯洁净的身子。只要逃出魔窟就好,

只要逃出魔窟就好………

……

待到各派门人蜂涌而至之时,大殿之内的画面已不堪入目,一群瞎了狗眼的畜牲,男和男,正行那苟且之事。

不过红雾入体,掺杂着少量的催发兽性的药物,已然让这帮畜牲迷失心志。而先前这挥散出去的迷药还停留在一个女子体内的时候,那到底是何等样的功效和效力。这恶毒的药物对那一位纯洁女子的心灵造成何等样的创伤和摧残……

多行不义便是自作孽,连苟且偷生的勇气都会被自己浪费殆尽……

轩辕采惜是一个纯净的姑娘,所以,那一个世代的男人配不上她。

尽管……地球是圆的。

上天没给她在那个世代预备另一半;或者,只是要她再等等,这样,便会把最好的礼物送给她。

那世代是一潭污秽,容不下那一个小小的姑娘,因为,她太清洁,如天外仙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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