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缭绕的高山,万年无名。
巍峨陡峭的巨大山峰直插云霄,穿云而过,仿佛白云,不过是那被风吹起的少女的裙摆,随着不知名处吹来,又不知要往何处去的风,在山膝间轻轻飘曳。
站在山脚,南宫栖凤骇然惊叹,这世间竟还有如此之高的山峰,难道这山,竟然可以通天吗?不知道殊暮那小子看到了,又会作何感想?一定会惊得呆了吧?
这边厢正自臆想,不料余光一扫,风逐月和如茵已然飞起,紧贴山体,直指青天白云。南宫栖凤回过神来,不敢怠慢,奋起直追。
风逐月向下回头看了他一眼,盈盈笑意满脸,轻轻咬了咬下唇,竟似有说不出的甜蜜。二人目光对接,南宫栖凤咧嘴傻笑,不知那风逐月是不是受他所染,那盈盈笑意之中,不知何时,竟多出了几分憨傻娇弱气息,浑然忘了,这二人之外,还有一个世界,还有……
“啊~”一声娇滴滴的痛呼,自风逐月口中传出。两只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如茵气呼呼的俏脸,许是求放过。
如茵心软,二指上的力道顿消,气愤撅嘴,美眸含嗔,看那神情,只当是下不为例。
风逐月抚了几下肩膀痛处,赶忙挽起她的手臂,望着她怒云满布而又可人儿的俏脸,讨好似的吃吃傻笑起来,再不敢向下边那家伙看上哪怕一眼。
南宫栖凤看在眼中,笑容一僵,随即收起,只专心飞行,紧紧跟在她们姐妹二下方。
呼——!
不过片刻功夫,三人已穿出云层,拖曳出几道细长的白色云气。
甫一穿出云层,南宫栖凤不由得四下张望。视线所及,空旷而纯净,顿觉心胸霍然开阔, 一股清新脱俗的感觉油然而生,深深呼吸,竟觉这空气似乎也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清甜气息。
再一抬头,不由得又是一阵莫名的惊诧,就见那山颠之下,居然还有一层白而且薄的积云,恰如女子颈边的纱巾,随风平展,却又静止不动,如时光在那纱巾被扯起的一刻突然停止了流动一般,美妙神秘而又稀奇,不禁让人心生敬畏。
不过更奇特之处,却是自脚下白云以上,莫说是积雪,居然连半点雪花的痕迹也无,这可是大异寻常了。南宫栖凤隐隐感觉,这其中奥妙,已大大超出了自己理性和智力所及的范围。
此时风逐月姐妹就要再次穿云而过,南宫栖凤再不及多想,加紧跟了上去。
穿越薄云,奇特山颠一侧赫然呈现眼前,薄云之上的整个山顶,竟像是被人以大能大力用无比巨大的利刃,竖直一刀,水平一刀,生生劈下了一半,而且切面光滑,几如铜镜。被切掉的那一块,莫不有两百丈之高,阔处只怕更达三百丈。剩下的半座山尖,就像是被利刀切去了一半的玉白色的馒头,虽然壮观,模样倒也有点儿滑稽可笑。
南宫栖凤震惊不已,惊叹连连,不禁又想,若这半座山尖被削了去,又被丢到了哪里呢?可是从未听闻天下有此奇峰,莫不是被扔到瀚海里去了?
风逐月姐妹落在山顶平台向着平滑的山壁走去,只见山壁正中央赫然有一座巨大的矩形洞口。高达百丈,阔处六十丈有余,洞口规规矩矩,切面光滑如镜,倒像是被嵌入山体而又与之融为一体的巨大门框,只不过没有门扇而已。
然而,若是站在洞外观看,却是瞧不见洞里的情形,明明清晰,却又似乎朦朦胧胧看不真切,洞口里面明明看似光线明亮,却又仿佛隐没于纯质的黑暗之中,让人莫名的产生一种对未知和黑暗的恐惧。
南宫栖凤本能地看了看见风逐月姐妹,发现她们正神态自若地谈笑着,眼看就要走进洞口。南宫栖凤下意识地抬手张嘴,似乎是想要唤住她们,却不料她们身子才没入洞口,竟已消失不见,一时失神,蓦然如梦,恍惚之间,如隔三世。
南宫栖凤片时惊怔,使劲摇了一下头,甚至生出了一个想要掐自己大腿的念头。
莫非……月姑娘和我……,不过是一场梦?
“欸!你杵在那里发什么呆呀你!”不知什么时候,风逐月又站在了洞口外,嗔怪了他一句。
南宫栖凤立时醒悟过来,心中一甜,不是梦!不是梦!我真的吻了她!正想处,人已屁屁颠颠地急忙向着她跑了过来。
风逐月笑脸甜甜,含羞带嗔瞅了他一眼,问他道:“欸,刚才想什么呢?”
“我在想,那一晚,不会是个梦吧”南宫栖凤咧嘴傻笑,其中分明还隐藏着几分坏坏的笑意。
风逐月俏脸一红,嗔道:“厚脸皮!不害臊!”不过看她这一脸的欢喜模样,只怕这小子往后这脸皮,没有最厚,只有更厚。
二人并肩走入洞口,万不料才一入洞,南宫栖凤突然感觉竟像是霎时便出了洞口。呈现在眼前的,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天空还是一样的湛蓝,偶有白云几朵,不过,在这蓝天之上居然有两个日头,一大一小,一个居于东北,一个居于西南。除此之外,天空之上似乎还有几个巨大而不发光的像半个石蛋一样的东西,或大或小挂在天空之中,色泽又各有不同,其中一个仿佛通体都是蓝白相间的颜色,看似离得很近,却又感觉十分的遥远。
双脚所踏,却是一片青葱大地,仿若一个无垠的青青草原,然而那棵棵青草却如小树一般高大,自青草枝叶的缝隙间隐约看到,远处的大树,更是参天,直如高山一般耸立在这清楚而不苍茫的大地之上。
看到此处,南宫栖凤心神激荡,莫非在这出门的一瞬间,我竟变成了蝼蚁吗?回头看看来路,赫然发现,原来那被削去的山头,竟然被抛在了这个世界的大地之上,那洞口居然也和进来之前所看到的一模一样,正像是被人一刀切成了两半。
眼前这一切的一切,直让他目瞪口呆,久久不能回神。
许是知道他会有如此反应,风逐月静静地站在他的身边,微笑着看着他的脸,并没有开口催他。
风逐月向着远处那巍峨参天的大树方向看去,此时如茵已飞得远了,几乎已变成了一个白色的小点儿,眼看就要与自然融为一色,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咱们去见我师父吧”她开口细语道。
南宫栖凤一怔,随即涌出一股莫名的紧张,眼神中浮起淡淡的怯意。风逐月看在眼里,嗔笑道:“怕什么!我师父又不吃人!”
二人遂腾身而起,向着如茵消失的方向飞去。不料这一飞起,才发现,这蓝天之广阔,绿地之无垠,已无法再用什么词汇来形容它的壮美,一眼望去,无穷无尽,极远处的一棵棵巨树,在这天地之间,似乎也显得渺小而微不足道。
南宫栖凤此时已惊叹到无以复加,然正惊叹处,忽觉背后有呼呼风声,如有巨翅扇动猎猎作响。急忙升起结界,身子在空中疾速倒转凝神戒备,不料空中却不是来人,不知何时,一群似鸟似蝶的巨大生物,竟出现在了他们身后空中十丈处。
看那身形,直有两人大小,通体呈半透明状,在日光之下幻彩夺目,恰如七彩水晶,在日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此生物身下生有六条弯折多节的人臂粗细的细肢,脊背之上却生有两对翼翅,前端主翅震翅伸展,翅尖距离怕不有丈余,腰身处的辅翅略小,展开约有七尺。其身后生有一丛绚丽的长尾,像极了传说中所描述的凤尾,却是长的夸张,只怕没有身子的五倍长,又随着飞行的姿态轻飘舞动,直如彩带在仙子的手中飘舞,撒播出一道七彩炫目的光尘,一直向身后的远方延伸,直到目力所不能及处。
“这种鸟名叫‘虹灵’,不伤人的”一个轻柔的声音自背后响起,南宫栖凤回过头来,风逐月正笑吟吟地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柔情蜜意,似乎越来越喜欢他的这副傻傻的样子,“走吧,别让我妹妹等得急了”说着转过身去,追着如茵的飞行轨迹去了。
南宫栖凤定了定神,心中叹道:唉,殊暮啊殊暮,如此奇幻的天地,你若看到,也会像为兄这般反应吧?可惜啊……
撤去了结界,南宫栖凤长舒了一口气,深深看了一眼从头顶掠过的虹灵鸟,紧追风逐月而去。不曾想,又飞了好一会,才发觉,自己与那棵远处的大树的距离好像一点也没拉近。不禁心生疑问:这大树,当真在那儿吗?又转头看了看身边的风逐月,神情上却没有什么异样的变化。
“咱们……还有多远啊”南宫栖凤忍不住问道
“一个时辰吧”风逐月没有看他,一双美目专注地看着前方。
南宫栖凤看着她的侧脸,再也移不开目光。她那专注的神情,竟是如此的美丽,娇媚中蕴藏而又氤氲着万万丈的柔情……
时光啊,就这般停下吧……
余光中,他的面上神情一览无余,美人心中泛起丝丝甜意,只盼着……这一飞,便是永远。
时光匆匆,大树就在眼前。
此时刚好能看清这大树的树形全貌,这大树仿佛合并在一起的人的手臂,手肘拄地,手腕贴合在一起,而手掌则后仰平展,十指戟张竖直向上生长,每指半腰处开始生出侧枝,最底处枝杈最为粗壮,往上渐细渐密。却像是在一个巨大的托盘边缘,又长了十棵不同粗细的巨树,巨大的树冠,枝叶茂密浓郁,又与相临的树冠左右相连,居然连成了一个壮观的巨大绿环,绿环之浓密,光线已不能从其中穿透而过。而在绿环顶端,又紧簇着数不清的巨大的各色奇花,争奇斗艳美不胜收。
二人又飞了一盏茶的功夫,这才到了树盘之上。如茵沉着脸已站在树盘边上等了好一会,风逐月见状赶忙跑到她身边,挽起她的胳膊,对着她又一阵嘻嘻地傻笑,想必又是在极力讨好她。
三人徒步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到树盘的中心位置,只见在这中心处,赫然是一座方形的天蓝色平台,阔有十丈,平台高约五尺,有七步台阶,但看平台材质,非石非木,亦非金铁,与蓝晶有几分相似,却也不尽然。
登上平台,南宫栖凤不禁心中大惑:这平台之上居然空空如也,光滑如镜,那……她师父,在哪儿?
正思揣处,忽听“一,二,三”姐妹俩居然在一起数着数,南宫栖凤定睛看去,姐妹已手拉着手,同时抬起左脚,似乎在做着什么预备动作。
南宫栖凤止不住地纳闷,也猜不出她们又要搞什么名堂。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见她们已然齐齐向前跳了一步。又是始料未及处,她们各人跳起的那只脚甫一沾地,脚掌所踏方圆,地面同时亮起两个四方形状的亮块,即不下沉也不弹起,就好像是地面上同时亮起了长阔都稍大于脚掌的浅蓝色光斑。
此时的姐妹二人一鼓作气,或双脚踏地,或单足点地,双腿或并或叉,向着中心处蹦蹦跳跳而去。而所过之处,皆是亮起了蓝色光斑,随着她们脚步的离开而又瞬间熄灭,恢复如初。及至到了中心处,姐妹俩才松了口气,又数“一,二,三”“虹灵鸟,小宝宝,妈妈叫你起早早……”
居然又唱起了童谣,非但如此,还手舞足蹈互相击掌拍手,竟是跳起了娃娃舞。
南宫栖凤看到此处,已然忍耐不住‘扑咕’一声大笑了出来,这一笑便如洪水决堤一般,一发而不可收拾。
风逐月余光扫中,登时羞得俏脸绯红,却又好像还停不得,只能红着小脸继续唱着:“小宝宝,洗澡澡,洗完澡澡吹泡泡……”
反观如茵脸上神情倒没什么变化,还是那副娃娃开心状,终于,这长长的童谣,唱完了最后一句,姐妹俩双手与对方互击了一下,四只小手各伸出食中二指,齐贴在自己脸蛋儿的两侧,一齐面向南宫栖凤的方向,同时口中发出了一声长长的“耶——!”
片刻,二姐妹身后处的地面缓缓升起了一块,有一指厚,二尺见方,悬停在她们身后齐腰的位置。此时的南宫栖凤,已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哪里又注意得到她们身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风逐月又羞又窘,指着南宫栖凤呵斥道:“你笑什么笑!”南宫栖凤被她一喝,笑脸僵了一僵,一个没忍住,又笑了起来,反而比之刚才更甚。风逐月又羞又气,大怒道:“你还笑!我……!”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什么名堂来,只得一跺脚扑进了如茵怀里,娇声埋怨道:“师父坏死了啦!干嘛弄出这么可笑的禁制嘛!害人家平白被这坏家伙耻笑!……”
如茵抚摸着她乌黑的秀发,轻声安慰她道:“师父也是为着咱们的人身安危着想,若非如此,又如何能确保万无一失?再说了,这禁制都是古人传下来的,又不是师父故意要戏耍我们,好了好了,乖,继续吧,啊”
经她这一番安慰,风逐月的羞意似也淡了些,二人转过身,面对着这一块悬浮在身前的方方正正的地板。“你来吧”风逐月道。
如茵看了看她的脸,红晕犹在,微微摇了摇头,也不多话,手指在板面上或点或划,好一阵子,那板面上亮起的图案也随着她手指的点划而不断地改变形状,一阵点划过后,突然‘咚’地一声,仿佛某种铃音。板面上的图案瞬间消失不见,而在板面中心处,突然出现了一个一节手指大小的横向长条形绿色亮斑,一闪一闪,忽隐忽现。
南宫栖凤笑了两眼泪,不想二人转过身不再理会他,笑着笑着,忽觉意兴索然,笑意也如潮水般退去。才发现,自己两腮上的肌肉都已经笑得发了酸。
风逐月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还是有些嗔怒在里头。南宫栖凤才对上她的目光,赶紧低下了头,伸手不停地在脑袋上抓啊抓的,再不敢抬头。风逐月莫名的一阵得意,‘哼’了一声,转回头去,伸指在那绿色光斑上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