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启明帝垂下眼不再看他,只是沉声道,“你下去吧。”
晏怀殊闻言,便知启明帝是执着到底,沉默了半晌,他抬手作揖,“儿臣知道了。”
说罢大步拂袖离去。
云如宫,宋淑真抱着琵琶轻弹,眸光微抬看向正位之上的林修仪,轻笑着垂下眼,“娘娘可知,今儿皇后去了议政殿。”
掩盖在琵琶声下的,女子拨动佛串的声音突然停滞了一下,宋淑真勾了勾唇,轻悦的嗓音与灵动的琵琶声融合在一起,分外和谐。
“听说是为了娘娘而去。”
林修仪终是没忍住,睁开眼,眼底已经布满了血丝,整个人紧绷着,看起来比之前还要憔悴一些,“你想说什么,别拐弯抹角,本宫没工夫听你闲扯这些。”
“娘娘不觉得好玩吗?”宋淑真噗嗤一笑,待一曲弹完,她便停了手。
“贵妃答应了娘娘,再允一次机会,只是要看娘娘舍不舍得了。”她抱着琵琶起身。
“明日林修仪让皇后去御花园花亭便是。”
宋淑真的眸光划过林修仪捻着佛串,她忍不住浅笑出声。“不过几日未见,娘娘倒是吃斋念佛了。”
林修仪闻言眼睫微颤,垂下眼冷声道,“事情说完了就滚。”
宋淑真的目光落至林修仪显怀的小腹,唇角微勾,施施然一礼,“淑真告退,不过娘娘可要保重身体。”
她走出云如宫后并未回乐师府,而且径直去了惠和宫,待宫婢通报后进了温贵妃的寝殿。
温贵妃披着外袍坐在软榻上,头发湿漉漉的,闭着眸,任宫婢护理按摩着,听见宋淑真一声礼,漫不经心的开口,“安排好了?”
“是,林修仪那便已经同意了。”宋淑真恭顺的立于一旁,“倒是颜贵妃去议政殿说了什么,暂且还不知道,倒是和小皇后遇上,吵了一嘴。”
温贵妃闻言缓缓睁开眼,眸底带着几许深意,“近日德妃与她走得倒是很近。”
德妃的娘家已然开始没落,朝中也说不上什么话,看来颜贵妃是打算护着二皇子这一派了。
只是不知道晏清衡这块烂泥,相国府能不能扶得上墙。
宋淑真有些怀疑,“娘娘觉得有没有可能,是颜贵妃指使替换了毒药的人?”
她们查到了换药之人,可那人却投井自尽,让她们断了线索。
身为温贵妃的死对头,事情出现偏差之时温贵妃便怀疑过颜贵妃,可……对不上。
颜贵妃这些日子一直专注于前朝之事,与德妃竭尽全力为二皇子铺路,身边也未有过可疑之人。
温贵妃保养极好的眉眼浮现出一丝烦闷,“别管这些,先去做手中之事。”
宋淑真闻言,颔首退下。
凤栖宫,江绛知道林修仪明日请她一同去御花园散心之时,抬头看向月牙,“去还是不去?”
月牙剪断了绣线,“娘娘心中不是有了主意。”
她将刚刚缝制好的荷包递到江绛面前,“娘娘以后用这个装糖果不错。”
“那我就不去了。”江绛将荷包翻看了两下,朝月牙抬手竖了个大拇指,“手工做的真好。”
随即她起身跑到殿门前,踮起脚尖眺望了一下,“奇怪,天都黑了,晏怀殊怎么还不来。”
她都想好怎么虐他了,首先烧烤派对先搞一搞,最后来个歌舞会~~美哉!
“许是殿下不想来。”月牙说罢,忽见一道身影疾步而来,示意江绛看去。
“长岭?”江绛有些意外,“你家殿下呢?”别错过她惊心准备的大礼啊。
长岭看着一脸期待的小皇后,一眼便看穿她跃跃欲试的小心思,心中替她叹息一声,恭顺一礼,“娘娘,殿下有令,明晚抽查您大晏记策背诵。”
“……”江绛瞬间面无表情,这狗男人。
“还有……”长岭轻咳了两声,“殿下说明日他沐休,既然娘娘有力气跑去议政殿,身体不错,那就明日早起,去靶场等他。”
“……!!!”江绛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捂住胸口一副被暴击的样子,月牙连忙扶住她,“娘娘。”
江绛抬手示意自己没事,随即朝长岭露出一抹假笑,咬牙切齿道,“你家殿下,好样的。”
等长岭一走,江绛瞬间垮了下来,抱住月牙哇的一声哭出来,控诉道,“他不当人啊他。”
“我都这样了,他居然还让我背诵,还要学射箭。”
“……”月牙对于哄小皇后这项技能已经十分熟练,她拍了拍小皇后的后背,温声安抚,还没说几句,就见小皇后忽然推开她,神色十分严肃。
“娘娘怎么了?”
“我这么难过,月牙你不表示表示吗?”
月牙一脸懵,???
江绛朝她伸出手,“一本禁书。”
月牙推着江绛就往内殿走,“娘娘赶紧洗洗睡吧。”
指望小皇后正经,是她太天真了。
江绛努力挣扎,企图讨价还价,“你出宫没给我带礼物,就一本,不算过分吧!”
她猴子抱树一样,手脚并用,死皮赖脸挂在月牙身上,“就一本嘛~”
月牙扯了扯没能把小皇后扯下来,便无奈道,“就一本。”
江绛瞬间满血复活,“爱你么么哒!”
翌日,清晨,第一抹晨光破晓而出,清凉的早晨便多了几分暖意。
晏怀殊在靶场等了半天,也不见小皇后的身影出现,便很明智的迈开步子,“去凤栖宫。”
到了凤栖宫,月牙听闻太子前来,下意识瞄了一眼竹塌,便见正在看书的小皇后书本一扔,飞扑到床上,扯起被子开始装死。
她将掉落在地上的书捡起来放回桌上,又拉了拉被子,将小皇后露出在锦被外的衣裙盖住,随即听见一道沉稳的脚步,便镇定的立于一旁,眉眼低垂,“太子殿下。”
晏怀殊望了一眼背对着他的小皇后,剑眉皱了一下,“还没醒?”
“回殿下,昨日皇后背诵记策,很晚才睡。”
月牙按照江绛嘱咐她的话,顶着太子那颇为压力的目光,硬着头皮道,“好似子时才熄灯,今早叫了许多遍,没能喊起来。”
晏怀殊正环顾四周,视线落在桌上那盘吃了一半的干果上,听完月牙的话不由得眉头轻挑,“子时才睡?”
“你是皇后的贴身婢女,她身上的毒还未解,你却任由她那么晚休息。”
男人的语调不急不缓,江绛忍不住动了一下脚,心道她没醒他还说个啥,男女有别的,还不赶紧走。
心里还没嘀咕完,忽然听晏怀殊的语气突然严厉,“入宫十年还如此失职,你先前是在何处当值,谁教导的你?”
月牙闻言心头一紧,她从未在皇宫当值,只是皇后来了,她才被派过来……“奴婢……”
“长岭,去查,让她的师傅带她回去重新教导。”
“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