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白天很快就过去了,到了夜间修整的时间了。
“那老不死的还活着?”冯达撇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周叔公。
黄实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周家的人那么安静,肯定没死。”没有号丧,肯定没有事。
这一天直到傍晚,冯达一行人都没有闹幺蛾子了。毕竟士兵们的眼神太过明晃晃,亮得出奇。
李力有些坐不住了:“老大,就这样放过?”
冯达见到远处的士兵都在不住地打望他们,心中烦躁:“周家人现在过去闹事,估计又会被那几个兵油子挡回来的。”
黄石飞快地跑过来:“老大,刚刚我打水的时候,听到有士兵说蓝家送了什么药材。莫不是那些士兵想要蓝家送的药材才帮助他们的?”
冯达眼一睁,怒骂道:“这该死的蓝家,居然是送药材讨好士兵!”送银子有可能养大士兵的胃口,但是送药材却能让人感激涕零,毕竟谁没有生病的时候呢?尤其这野外,多了一份药材,简直就多了一分性命的保障。
黄石双眼冒光:“我们之前在府城听到的都是真的?那蓝家有不少药方子呢!据说还跟京城的大药堂合作呢!”
李力也凑过来,低声道:“制冰的方子,咱想了也没有用,可是有药方子,那可是一本万利啊!”
黄石:“只要这周家老头死在蓝家的马车上,咱就有机会跟他们谈条件了。”
冯达眯着眼:“可是蓝家宁愿舍弃马车,也不愿意照顾周家老头。”
“我就不信,他们会一直愿意放弃马车。”李力摸摸下巴,嘿嘿一笑,“我们就拦住最后一辆马车,看看他们怎么办!”
第二天,等蓝家人的马车离开后,冯达等人驱赶犯人们快速跟上,只要跟军队拉开一段距离后,就让周家人直接跪在最后一辆马车面前。
此时,蓝家人没有士兵可以帮忙了,车夫果断弃了马车,直接跑去前面的马车了。
等到后面的士兵跟上的时候,发现冯达等人居然有两辆蓝家的马车。
蓝家的马车很好认,跟冯达等人租来的牛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粗眉毛士兵有些懵了,他看着瘦弱士兵说道:“莫二,这蓝家怎么又把马车给了那些绿皮?”衙役穿的是绿色官差服,所以他们私下称呼衙役为“绿皮”。
被称为“莫二”的瘦小士兵看着前面移动的马车,吐了一口口水:“蓝家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你猜猜?”
粗眉毛士兵摸摸头:“我罗伍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些权贵被衙役撵着呢!”蓝家虽然被剥夺了爵位,不是还有一个当官的吗?
莫二嘿嘿一笑:“罗伍,你有见过蓝家人修马车吗?”
罗伍一愣,傻傻地看着莫二。
莫二:“我以前是走镖的,跟马车打了不少交道。我跟你打个赌,蓝家留下马车,估计那些绿皮消受不起。”
罗伍还是不明白莫二的话,不过有一点他听明白了:“你不会是想要我昨晚拿到的藿香正气丸吧?那可不行,说啥也不能跟你打赌。”昨晚,蓝家的林子送了一个小包裹,有碎银子和药丸,他选择了藿香正气丸。毕竟这药丸可以放置很久,可是有钱买不到的好东西。况且听林子的意思,到了幽州,蓝家不会亏待他们的。
莫二撇了他一眼,继续将目光移向前方的马车。
蓝荣转已经迫不及待上了吕莹芳的马车,气急败坏地喊道:“母亲,您怎么又让了一辆马车给那衙役?”
士可辱不可杀!他们居然被小小的衙役欺负至此,连续让出两辆马车。
如果大家都知道他们那么好欺负,到了幽州岂不是人人都可以欺负?蓝荣转气得脸上的肥肉都抖起来了,脸涨得通红。
吕莹芳扶额,有些话她不想广而告之,以免人多嘴杂。不过他这样上蹿下跳的,肯定和孙氏跑不了干系。孙氏都有孕了,整日想东想西也不好。
“你记住,相信你的母亲即可。”吕莹芳见他气急败坏,只好安慰道,“我们蓝家再落魄,也不至于这样被人欺辱。那马车,他日后若是还给我们,我们还能得到一个帮助衙役差爷的好名声。若是不还,后果他承受不起的。”
蓝荣转见到母亲信心十足,他有些踌躇:“可是他们不还,我们也拿他们没有办法啊!”老四官位那么小,又是不同州府的衙役,老四根本动不了冯达等人啊!
幽州又没有他们的姻亲,没有人会帮他们出头的。
他们的钱财剩下的不多了,那些马车可是在车行花钱买的,等到了幽州就卖掉马车,这些银子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根本啊!
吕莹芳露出慈母般的微笑:“你猜,猜对了,就给你十两零用钱。”
蓝家车队的中间马车里,白姨娘推了推雅洁:“你听见外面说的没?”
雅洁蹙眉:“是周家人又来纠缠?”
“是啊,外面车夫说了,我们又丢了一辆马车。”白姨娘眼珠子转转,看向雅洁,“你知道老太太为什么要丢弃马车吗?”
“您知道?”雅洁实在想不通嫡母为何放弃马车,就算不想让周家人攀上来,也不至于低三下四丢了马车啊!
白姨娘慢悠悠长叹一口气:“我咋知道呢!我伺候她那么多年了,知晓那是个不吃亏的主,我从来没有见到有人能占到她的便宜,你看,两百多万两的欠债,说还就还了。我觉得啊,她这次不回祖宅要跑去幽州,肯定有什么天大的原因,就是猜不透啊!
周叔公终于撑不起,去了。
周家人只有几个人哭嚎了几声,就消声了。毕竟哭也是需要力气的,他们累得快要走不动了。
天越来越旱,取水不便。犯人们本来就缺衣少食,秋凉冻得半死,不要说热水,连水都没得喝,没过两天就病倒一片!这下冯达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黄实恨声道:“老大,他们病了那么多人,先不说拦不住蓝家。就怕死太多,我们也不好交代啊!”
李力叹气:“这蓝家软硬不吃,后天我们就要分道扬镳了,再不动动手,就没有机会了。”
他们要去河源州府画押交接文书,才能继续前进。押粮队伍继续走的是官道的山路,而他们要走的是村庄那边的官道。
他们离和源州只有上百里地了。有那些碍事的士兵在,他们也不能让周家人去堵马车了。
冯达眯着眼睛:“今晚动手。”
邢观巡视后,准备入睡。突然听到外边吵杂,他立刻往那边走去。
火把之下,一大堆人围着什么,他拔开人群走进去。
一个身着囚服的小娘子正捂着胸口跪在地上嘤嘤哭泣,一个胖子……蓝家三爷?
冯达的声音已经传过来了:“你们蓝家怎么欺负小娘子啊?太过分了!”
蓝荣转气恼地用手指指着:“我都说了,是她自己扑上来的……就这样姿色的,还需要我用强的?老子的丫鬟都比她长得好。”
邢观眼角撇到蓝家大姑娘出来了,他悄悄往那边移去。蓝家车夫伸长脖子观望着,蓝家大姑娘身边的婆子不在了,这正是他的机会。
“姑娘莫要靠前,这些人都不讲理的。”蓝雅玉其实也没有靠前,三弟被恶人缠上了,岑婶子赶紧去报信了。
蓝雅玉见到邢观的那一刻,脑子是当机的。
许久不见邢观了,蓝雅玉发现在火把之下的邢观更加英俊。
年轻男子五官硬朗,肩宽腰窄,身形高大。凑得近些,她甚至还能看清邢观的喉结……
邢观见蓝雅玉看着自己不做声,便低声道:“等到了幽州,我去提亲可好?”
蓝雅玉的脑子似乎一下子炸了,他要提亲?
邢观觉得不太对劲,蓝家大姑娘这个时候不是该震惊外加娇羞吗?怎么一副愣住的模样?
蓝家只要愿意查,押粮队伍中有不少人知道他的底细,蓝家绝对不会让大姑娘嫁给他的。
唯有蓝家大姑娘嫁给他的决心够大,硬是要嫁给他,他再上门提亲才是水到渠成的。这事才可行。
“你若是嫁他,就写下断亲文书,自此以后,蓝家与你毫无关系。”母亲的话猛地在脑中回响,蓝雅玉支吾着,这一路上邢观有心与她接近,并有意获得她的好感,让她一颗千疮百孔的心有些活力。
对方哪怕有真心,可如果没有了蓝家,她的日子能好过到哪里去?
“姐姐。”一个小丫头挤了过来,硬是将邢观顶到一边去。
“雅清。”蓝雅玉第一次见到雅清亲近自己,有些意外。
雅清瞪着邢观,嘴里说道:“母亲找您呢!”
邢观能够从小丫头眼中看出恨意,先不管蓝老夫人是否真的要找大姑娘,不过有这个黑丫头在,今晚难得的机会就这样丢掉了。
雅清几乎是拽着雅玉走的,直到邢观看不到,雅清猛地松开手。雅玉差点跌倒,她怒道:“你这样丫头在干什么?”
雅清也不说话,黑白分明的眼睛就这样直瞪瞪看着雅玉。
雅玉心中有鬼,虚张声势地说道:“看什么?对长姐这般无礼,反了你?”
雅清嗤的一声,就离开了。要不是马姨娘要她来,当她稀罕来啊!
此时,吕莹芳已经急忙从她旁边走过,前往闹事地点了。
岑婶子之所以没有守着雅玉,就是见势不妙,立刻去找了吕莹芳。
吕莹芳赶到的时候,蓝荣转已经气得喊道:“你们就是想要蓝家的好处,这才诬陷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