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毛罗出现在南海号的大帅厅的时候,安科才知道董宇找他来是干什么。这人一旦对某件事执着起来,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安科对董宇的感觉就陷入了这种怪圈。虽然他也知道这样不对,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按说他也经历了不少事,还到大明经受过正规传统教育,思想上不应该走这种弯路的。主要还是安科的性格偏向柔弱,金志明那一次对他的伤害太深,恰逢他人生最低谷的时候,董宇就像救世主一样横空出世,在安科受伤的心灵中留下了抹不掉烙印。毛罗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安科的反感,因为这是董宇安排的,所以他就满怀欣喜的,以完成董宇交代任务的心理去跟着毛罗学习了。
有了这位正牌天主教神职人员做老师,以安科这种性格,想要不做教徒都难,最终他肯定会拜伏在耶和华的神台下,而天主教义却是对任何违背伦理的事情都是排斥的。终于彻底解决了这个隐患,董宇心里有了松一口气的感觉。
在丹吉尔稍作停留,舰队往东北驶过直布罗陀海峡。直布罗陀半岛和丹吉尔就像钳子的两边一样紧紧的卡住了海峡。公元八世纪,塔里克率领北非***跨过直布罗陀海峡入侵西班牙,直到一四一零年,直布罗陀才被西班牙人收复,到现在还没有几年,也没有正式纳入其国版图。英国人要到三百年后,才占领这块殖民地。直布罗陀上面的要塞当然也就没有修建。从船上看去,只有零星的房屋,显示这里还有人居住。
望着北边那绿色的海岸线,董宇心里有掩饰不住的激动,这里就是佛郎机!《明史.佛郎机》中曾这样描述这个国家的人:其人长身高鼻,猫睛鹰嘴,卷发赤须,好经商,持强凌压诸国,无所不往。正德年间曾有佛郎机人说他们占领了巴西国。众所周知的,哥伦布是奉西班牙国王之命,出海寻找新大陆从而发现美洲的,由此推断,佛郎机就是西班牙。
佛郎机人卖给我们的佛郎机炮曾经在中华的近代史上赫赫扬名,明清时期,佛郎机就是火炮专指名称。
舰队沿北方海岸线前行。这样一支庞大的舰队突然出现在近海,给这个喜欢斗牛的国家带来的该是一种怎样的震撼?驶过巴伦,前面应该就是巴塞了吧?毛罗在教导他的新学生安科之余,得空就劝宣慰使大人,舰队不要在西班牙靠岸,应该直接驶向天主教的圣地梵蒂冈,那里有教皇,有教堂,有无数的信徒,如果想要欣赏异国风景,还有哪个地方会比离上帝最近的梵蒂冈更值得欣赏呢?董宇向这位令人尊敬的狂热信徒保证,海洋宣慰司的舰队肯定会把他送回梵蒂冈,不会让他再自己搭船回去的。既然来了欧洲,进了北海,不去拜访一下佛郎机的王室,不去欣赏一下这个充满激情的国家,那岂不是白进了一趟北海?
一直由三艘欧式帆船组成的舰队迎面驶了过来。宣慰司舰队这么大的动静,他们要是再没点反应,岂不是也说不过去?前面的希尔顿不知道和他们说了点什么,这三艘船从舰队左侧绕过,直奔中军而来了。
来船也守规矩,并没有直接开着大船直接往舰队里面闯,他们先和外围的护卫船只打了招呼,要求拜访大明舰队的最高长官。最高长官是你说想见就能见的?这一刻的董宇摆足了架子。初到欧罗巴洲,面对这些红胡子的白种人,一定要前期就以势压住他们。君不见,几百年后的后金的辫子王朝,奴颜媚骨,做尽了一个奴才所能做的一切,仍旧换不来洋大人的欢心,得到的只是无尽的屈辱和磨难。而那个万字旗下的帝国,凭借血腥的杀戮和强硬的态度,却在初期获得了更多的谅解。强权之下出尊严,现在这个世界还没有那么多的文明和道理可讲,强硬,只有强硬,才能获得自己想要的一切。
事实果然如董宇所料的那样,听到这支强大舰队的长官拒绝他们的拜见之后,这三艘船上的红胡子们并没有表示出一丝的愤怒,只是对此表示了欧洲人的遗憾,然后又提出了对大明舰队进行护航的要求。宣慰司舰队需要别人护航吗?这不过是这些人有点不放心,想要跟着监视的意思罢了。监视就监视吧,反正董宇又没有直接攻打巴萨的意思。
就这样,宣慰司的舰队威风凛凛的行驶在北海的海面上,那三艘西班牙式帆船就像小跟班一样,远远地吊在舰队的后边。
前面就是欧洲的著名城市巴塞罗那。南海号上发出信号,就在这座城市停靠,宣慰使大人要到这座著名的城市拜访。不知道那三艘护航舰上的船长现在是紧张还是兴奋,这样一支庞大的舰队到访,还真够让他们为难的。
如此庞大的舰队,照样让巴塞罗那的人民惊讶,他们的反应和暹罗、闍婆那些地方的原著民一样,也是在港口人山人海的围观。远远望着这些长着绿眼睛高鼻子红头发的白种人,吃惊的看着大明舰队,宣慰使大人得意的扬起了头。毛罗传教士虽然不知道这位中国大人为什么是这幅表情,可还是热情地向这位高贵的大人物讲解着面前这座城市的人文地理,称职的充当着他欧洲之行导游的身份。
舰队依次靠岸,威武的士兵穿着大明水师的军装,在码头上布置警戒阵地。观看的西班牙人瞪大了眼睛,嘴里不时地发出一阵阵惊呼。宝船上的底舱里都装的有沉香木作为压仓物,平时明军一直生活在船上,早就闻惯这种味道了,巴塞罗那的市民可是从来没有闻过这种奇异的香气。刚开始还没什么感觉,随着时间的延长,沉香那种优雅清远的香气渐渐的就从船上传了开去。
“这是什么味道?怎么这么好闻?”一位戴着大大的遮阳帽的贵妇人惊讶的问她旁边的男青年。
“天哪!这些大船竟然还能散发香气!这可是连我都从来没闻到过的香气,比巴黎香水还要清新高雅!这是哪儿来的船,是从天堂来的吗?”一位带着单片眼镜,穿着燕尾服留着小胡子的绅士大惊小怪的嚷嚷着。认得他的人都知道,这就是巴塞罗那城里最大的香水店的老板,也不知道今天是有什么事儿,让这位有钱的老爷到港口来了。
宣慰司的登陆部队上到岸上超过两千人之后,后面的后续人员就开始陆陆续续的登岸。前期登陆人员就在码头旁边直接圈出了一块地,立刻有几队士兵携带砍刀斧头,快速跑到不远处的树林里,开始伐木准备搭建军营。
宣慰司的舰队人员众多,肯定不能到巴塞罗那城里面找一家旅店住宿,就算这座城市里的旅馆真的能住的下这上万的人员,董宇也不会这样干的,他这是军队,是纪律严明的一支队伍,哪能那样没有组织纪律呢?
还没等董宇的南海号靠岸,码头上就已经起了争执。
那些派去伐木的士兵遇到了当地人的阻拦。由于双方言语不通,用手势比划了两下,发现行不通之后,宣慰司的军队直接就动了手。等董宇顺着南海号的栈桥开始登岸的时候,冲突已经有升级的趋势了。这是怎么搞的?手下有强大的军队作保障,董宇并不害怕和这些当地人发生矛盾,不过自己才刚来,还什么情况都不了解呢,就要开始打仗了吗?这也太快了点吧?
希尔顿骑士是跟着前锋舰队一起上岸的,他倒是做了一名翻译兼向导所能做的工作,不过固执的巴塞罗那人显然并没有给他这个英吉利贵族应有的尊重,骑士先生的调解工作未见成效。负责前锋舰队的都指挥使是李伟,这个人一向就没有什么和人讲道理的耐心,在他心里,从来都是强权至上,谁的拳头大,谁就有理。现在他的手下控制着好几千兵,几十艘战舰,哪能把区区十几个红毛鬼放到眼里?总算他知道现在已经是大明的军官了,没有随便大开杀戒,可仍旧把那些卷头发的白人给绑了。
冲突结束的很快,以致董宇刚刚看见那边好像起了什么冲突,矛盾就已经结束了,董宇还在感叹李伟处理事情的能力提高了不少,这么快就把问题解决了,如果他知道李伟就是这样解决问题的,肯定会改变自己的看法的。
那片漂亮的树林被砍伐了个乱七八糟,营帐总算是顺利的建起来了。外围打上篱笆栅栏,营门口摆上拒马障碍,篱笆圈起来的空地中央搭起大小上百座帐篷,这座临时军营就算完工了。军营建得很大,留有足够的空地可以再增加军帐。董宇进入营门,欣赏着这座占地上万平米的临时军营,李伟领着一大群前锋舰队的官员在旁边陪着,脸上得意洋洋。希尔顿骑士跟在边上一脸的悻悻,不管是谁,在新东家面前办砸了差事,都不会有好脸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