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策王府时已经是亥末时分,看门的老莫见王妃这么晚回府,一脸疑惑。
洛璃回到她和轩辕策的院子枫院,房间里还亮着灯火,洛璃知道轩辕策一定还在等她。洛璃对丹羽沉了一下眼色,让丹羽记着她在马车上说过的话,丹羽会意的点了下头。如今王妃就是她的主子,主子有令她不得不从。
“你也去休息吧,我自己进去。”洛璃遣退了丹羽,推门进到房间,轩辕策就坐在屋里。
见她进来,起身迎了上去。“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脸色这么难看。”洛璃的脸色有些发白,轩辕策扶洛璃坐下。关心的询问着,洛璃见此心里一酸,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起转来。
洛璃赶紧起身转过身子,将披风接下搭在屏风上,也掩饰了眼眸的泪水。只要一想到皇上知道整件事情,她的心里就惴惴不安,她总觉得眼前的幸福很快就会想泡影一样,破灭了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轩辕策立在洛璃的身后,她转身的那一刹那眼里的那抹晶莹没有逃过他的眼。她在刻意的回避,不想让他看见,她……
“和小蝶姐姐说着说着就忘了时辰了。”洛璃没有转身,因为她害怕看见轩辕策关心的眼神,走到梳妆镜边,卸下了头上的珠花,耳环,一头乌黑的发丝也倾泻下来。
轩辕策眸子里痛色一晃,胸口压着一口浊气无处发泄。
戌时的时候,他见她还没回来,亲自去了别院,小蝶去说她已经回来了。他回头时,却看见她的马车朝城西而去,黑暗中他看见马车前面带路的是皇上身边的暗影无命,那她要去见的就是皇上了。他想上前去带她走的,但是却只是远远的跟着看着,直到看见她落荒的跑出那院子。他只是比她前一步回到屋子,若是她细心一点的话就会发现,只是她的心里藏着别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心思去考虑别的事情。
洛璃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头发,却久不见轩辕策说话,转身看他,“怎么了,想什么呢?”
“没什么,早点睡吧,已经很晚了。”说罢,就转身出了房间。
关门时带起的风吹得烛火摇曳了几下,才慢慢的安静下来。洛璃怔怔的看着那扇被带上的门,握着玉梳的手,骨节发白。她还没来得及问他去哪,门就关上了,忽然眼泪像发了疯一样的滚落,直到她脸上泛滥成灾。
她不知道她是怎么到了床上的,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睁开肿胀的眼睛,习惯性的往旁边扭头一看,空荡荡的一片冰冷,他昨夜没有回来过,去了哪里?
一切就像是演电影一样,剧情突然从喜情剧转成了悲情剧,而她还没从前面的戏里走出来就被硬塞进了这场戏里,她无法入戏。
洛璃看着旁边整齐的位子发呆,昨天她醒来时还看见他温和的笑脸,今天却什么都没有。
“吱呀……”
听见声音,洛璃急忙朝门口看去,进来的却是丹羽。不是他,他去了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突然之间就什么都变了呢?都没有人事先告诉她,让她措手不及,手足无措的面对这一切,洛璃颓然的抱紧双臂,头埋进了膝盖里。
“王妃,你醒了,我来伺候您洗漱吧。”刚刚在路上她碰到柔姨娘身边的丫鬟画珠,知道王爷昨夜歇在了柔姨娘那儿。看王妃这个样子,丹羽也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事告诉她。
王妃和王爷自成亲以来一直都非常恩爱的,王爷更是从来没进过别的姨娘的院子,昨晚是怎么了?丹羽见王妃不说话,只好静静的侯在一旁。
“丹羽,昨晚王爷在哪里就寝。”洛璃抬起头,眼神有些空洞的看着前方。
丹羽踌躇的要不要说,洛璃眼神凌厉的看着丹羽。丹羽吓得一哆嗦,“回禀王妃,王爷昨夜在柔姨娘那儿就寝。”丹羽小心的看着王妃的脸色,平时王妃都是和和气气的,没有什么架子,甚至会让她们和她一起同桌吃饭,但是今天她凌厉的眼神直摄进了她的心里,半个字也不敢说假。
“哼……”洛璃冷笑了几声,笑着笑着眼泪又出来了。昨天才说要送走她们,晚上就去临幸她们,这算什么?
“王妃,你也别难过了,王爷心里最在意的还是王妃您的。”丹羽看着这样的王妃,心里也很不忍。她笑得那么凄凉,她的眼泪那么孤寂,也不知道王爷到底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去了柔姨娘那呢?昨晚她陪王妃回来的时候,王爷不是还在房间里等王妃的么?
最在意,是最在意,相对于别人他最在意的是她,但他还是会在意别人。他不是只在意她,只是最在意她,洛璃彻底的钻进了字眼里。她不要什么最,什么更,她不要那些比较,爱,怎么容得下比较在里面呢?
王府又出了一件新鲜的事情,就是王妃盛宠而衰,王爷不再独宠王妃,又开始雨露均沾。
洛璃再也没见到轩辕策,他不来她亦不会去找他。王府里的谣言,她不这枫院也能知道不少,她的脸色一日比一日沉寂,终日也不见有个笑脸。以前无事的时候还会和丹羽丹凤说说笑话,如今一天也难听到她说几句话了,她总是坐在窗前看这太阳西沉,等着月亮爬上来。
丹羽去找过几次王爷,却都被玄武给挡了回来,就算是说了王妃现在的情况,也没见王爷来枫院看一眼。丹羽也不知道王爷和王妃之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着洛璃日渐消沉的样子,急的要命却无计可施。
十天过去了,谣言似乎变成了事实,轩辕策真雨露均沾,唯独没有再进过王妃的院子。她这个王妃俨然成了这策王府最大的笑话,幸好她平日都善待下人,也没人在她背后落井下石,说三道四。
洛璃从未去问过那晚在她回来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在等轩辕策给她一个解释,却不想等了十天,他始终都不见踪影。她的心,一天天的下沉,直到绝望,也没有见到他。
冬去春来,乍暖还寒。
一阵风从窗口吹进来,将洛璃刚写的纸吹落,几番摇曳,落到了门口。洁白的纸张,墨黑的柳体,“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几行清诗跃然于白纸上。
轩辕策脚还未踏进房间,那纸叫飘然的落在了他的面前。他顿下脚步,细细的读着那诗句,那是洛璃的的字,纤细的柳体,他曾笑话她的字小家子气,她说那叫小家碧玉。
“丹羽,我累了,晚饭不要叫我了。”洛璃也没有去理会那被枫卷走的白纸,放下毛笔,转身就向寝卧走去,没有注意到门口站着的轩辕策。
“要是王爷回来要不要叫醒王妃。”这几句话怕是丹羽和丹凤提的最多的了。
“不用了。”
她已经不再寄望了。希望变成失望时候,就没有勇气再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