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明显是观察了她一阵,知道她脚不方便,大力挣脱之后走去捡包。
寂静的雨夜,已经过了下班时间的大厦附近连个过路的行人都没有,最近的光源就是五十米外的原大附中警卫室,太远,根本就听不到她的喊声。
大声呼救是不可能了,否则激怒劫匪,吃亏的只能是她自己。
齐听眠心中的怒气值直接爆表,一边在心里怒骂今天狗屎一样的运气,一边忍着脚痛抄起原大附中设置的交通三角锥,对着正低头翻弄包包的抢劫犯的头狠狠一击。
那人也被突如其来的捶打弄蒙了,晃着头半天没缓过神来,正欲起身,听眠又是一击。
但三角锥怎么说也是空心的橡胶制品,攻击力并不够,第二次劫犯准备起身的时候听眠的击打被挡住了,她改变策略,用数量战胜质量,猛捶起来。
“再打进局子的就是你了。”听眠的小臂上多出一只手,拦住了她继续捶打的动作。
听眠定睛一看,劫犯已经蜷倒在地上呈自卫姿态,确实不能再下手了。
捶打的声音太大,以至于什么时候有个人跑过来她都不知道。听眠还拿着三角锥愣愣地在一边站着,看着男人解开领带把劫犯的手捆在一起,制伏。
“报警。”男人声音清朗,清楚地穿过雨声传到齐听眠的耳朵里。
“哦哦好。”捡起地上的手机,听眠拨通电话说明情况和地点,挂断后又捡起雨伞,默默走到男人身后,撑伞。
雨伞还是太小了,不能完全装下二人,听眠微微把伞往男人那边倾斜,只剩劫犯继续接受雨水的洗礼。
看着男人宽实的后背,听眠心中的阴霾瞬间消散,仿佛今天一切的运气都攒到了此刻。
“谢谢。”这两个字在听眠嘴边打转了不知几百次才终于出口,在寂静的空气中略显尴尬。
男人的头略微向后偏,回了一句:“以后尽量不要走夜路。”
齐听眠像做了错事一样低下头,小声回答:“知道了。”
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人的声音,在哪儿呢,在哪儿呢?
路灯的暗黄色光晕被红蓝色交错闪烁的灯光撞破,一辆警车停到路边,下来两位警员。
一人拿着执法记录仪,一人上前从男人手中接过劫犯铐上手铐。
男人也终于可以站起身来,原本服帖的西服早已变得皱皱巴巴,规整的发型也变得凌乱,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却丝毫不影响他凌冽的气质。
好高。听眠今天的第二次惊叹。
等他直起身,听眠打着的伞就装不下他了,他移步到一旁和警员一起淋雨。
“你们受伤了吗?”
“没有没有。”齐听眠缓过神来,忙摆手。
“不过她用三角锥反抗劫匪的时候可能对他造成了伤害,最好还是进行一下检查。”男人补充道。
“好,详细情况请两位和我们回警局做笔录。”
男人和其中一名警员押着劫犯坐到后座,听眠自然而然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路上男人打了个电话,貌似是让人来接他,带一身干净衣服来,对面那人显然很震惊,虽然听不清什么内容,但极具穿透力的怒吼还是传到了车上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听眠也给父母发了条消息报平安,说公司突然有事可能又要晚点回去,至于闺蜜鹿清那边,就没这么好对付了。
【你到家了?】
【嗯嗯】
【真的?你不会还在加班吧,给我录视频012我要查岗】
听眠纠结了一下,还是把实情告诉了鹿清。
随即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你现在怎么样了,受伤没啊,天呐好吓人啊,现在有人陪着你吗,警察那边怎么说,我去找你吧……”
“没事没事,我挺好的,就是淋了点雨,现在正往警局走呢,你可别来找我,我一会自己叫车回去,你再出来也不安全呢。”
“那不行啊,我可以让我爸带我去,我爸陪着我就没事了,我得去看看你啊。”
“别麻烦叔叔了,也没啥,明天上班就看见了,保证完完整整地出现在你面前。”
“不……”
听眠打断她:“警局也不是啥好地方,你别来了,下雨天你感冒了我还得照顾你。”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鹿清终于松口:“好吧,那你从警局出来之后给我打视频。”
“好,那我先挂啦。”
“嗯嗯,拜拜。”
“拜拜拜拜。”
到警局,两人分别做了笔录,在警员整理的时候,听眠瞥见了男人的名字:名初。
正当听眠犹豫着要怎么开口道谢时,男人的同伴来了。
“同志您好,”来人先向警察打了招呼,然后把装着衣服的纸袋递给名初,又问,“笔录工作都结束了吗?”
“是的,现在两位就可以离开了,后面的进程我们会再联系两位。”
男人的同伴环顾四周,最终在看到听眠时停住。
“是你?!”他惊讶。
听眠在他进来之后就认出来了,他就是今早不小心撞到的男人的同伴,再一联想现在的情况,恨不得马上瞬移离开。
“九安。”听到名初叫他,贺九安瞬间了然,闭上了嘴。
我为什么要拒绝鹿清啊!求求来个人把我带走吧,这是什么修罗场,一天麻烦了人家两次!
齐听眠的心中无比挣扎,直到男人的鞋出现在视线中才意识回笼。
抬头正看到名初把手上的西装外套递到自己面前,听眠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淋了不少雨,不要感冒了。”
听眠的脸“腾”地红了,连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傻乎乎地接过来,轻声说了句谢谢。
“稍等我一下,一会儿我们送你回家。”
“不.......”不能再麻烦你了!
“不行的话,我们也可以送你。”一旁的民警好心道。
那更不行了!“不不不,不用。”这边拒绝的更加斩钉截铁。
大半夜被警车送回家,没有比这个更让人记忆深刻了吧。
最后听眠还是坐上了贺九安的车,她在后座,披着名初的西装外套,目光在窗外的雨景和名初之间游离,偷看。
谁能忍住不去看一个彬彬有礼、样貌出众,还救了自己一次的人呢。
名初换了干净的衣服,头发也尽量用纸巾擦干了,额前的碎发自然下垂,活脱脱一个邻家少男郎的模样。
车拐进了老旧的小区,听眠收回视线,心想:今天,好像也没有那么倒霉。
车轮碾压树枝发出清脆的声响,听眠扶着车门慢慢移动着受伤的脚,关上车门前犹豫着该不该把西装外套还回去。
只停留了一瞬,还是决定要洗干净才能还给人家。
“谢谢,麻烦你们了。”关上车门。
车窗在黑暗中根本看不清里面,车子缓缓启动,逐渐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