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罗祖师不久便来到那一片空旷之地。
距离她大约一箭地之遥,有几顶白色的圆帐,孤零零地耸在那里,在淡淡的月光之下,显得格外醒目。
她四下里看看,只见那帐篷周围,草色凄凄,寂寥无声。
此地竟然无一人看守,这让阎罗祖师心下泛起一丝疑惑,但救女之心迫切,哪里还管得了许多,随即轻身,飘飘然往那几顶帐篷处逼去。
她身影坠落,脚尖刚刚触地,脚下地面突然翻转,现出一个大坑来,她身影下坠,眼见得就要落入坑里。
阎罗祖师急忙身形凌空一转,已经脱离那洞口。
身影旁移数尺,一只脚再次触地时,脚下的地面又翻转过去,成了一个黑黝黝的深坑。
这一次,因为她身形离地不远,转身不便,身子直坠下洞去。
就在即将落在那满是锋利的铁刺,竹签的洞底时,她急挥木杖击打地面,一股巨力撞在坑下,阎罗祖师借助反力,身影又自坑里飞飘而出。
同时双臂张开,借助风势,暗色的长袍张开如翅,俯身盘旋半周,又往一处地面上飘落下来。
她脚尖刚落地,那下面的地方突然又成了一个黑洞,同时从里面射出无数弩箭。
阎罗祖师也吃了一惊,她挥动木杖将那些弩箭打飞的同时,也加剧了身体向洞口下沉的速度。
在她双脚落入洞口的一刹那,由里面突然探出十几把明晃晃的挠勾,向她双脚勾挂。
阎罗祖师无奈之下,双脚上扬,身体倒挂,手中木杖同时击出,随着一声轰鸣在洞里炸开,十几根挠勾被震得粉碎,洞里也是连声惨叫。
而阎罗祖师的身体也极速坠入洞里,她急忙将木杖刺出,点在一侧的洞壁上,身体又斜飞出洞来。
这时,就听见耳边有人笑道:“东海罗刹岛阎罗祖师果然名不虚传!在下了无迹真是万分的佩服!不过,我们料到你必来救人,所以特意给你设下这九死连环坑阵。
这里面坑坑相连,坑坑都有绝技,坑坑又变换不定,即时不用一兵一卒你今天也难逃生!
我劝你还是乖乖投降吧!这样也可以早一点与你的爱女相见!”
阎罗祖师无心听他说话,在飘身下落之际,她为了减轻下沉的重力,干脆头向下脚向上,倒悬下落。
距离地面不远时,用手中木杖去轻点地面,谁知,纵使这极轻的一点,那下面的地面也应声打开。
不等阎罗祖师落下,自洞口里突然喷出一团黑色烟雾来。
阎罗祖师知道这烟雾必有蹊跷,急忙挥木杖击打,然而那烟雾并非实物,被她的劲力打地瞬间散开,又飘忽而来,躲无可躲,瞬息之间,一股烟雾已经灌入阎罗祖师的鼻腔,她只觉得头脑一阵晕眩,身体失去了平衡,一头栽了下来。
就在这万分危机时刻,只闻空中一阵淡淡的香风拂至,阎罗祖师的手臂已经被人抓住,随后被轻飘飘带离洞口。
清夜微光之下,一抹长裙如烟,彩带似波,那人已经将她带离了险地。
一只晶莹玉手握着一把红色油纸伞,由夜空里缓缓下沉。
恰如一朵初绽芬芳的花朵,动荡着,悄然飘落,无声无息。
这时,旁边又有一个小脸儿闪烁着晶莹的微光,丰润如皎月的女子跑过来,将阎罗祖师搀扶住,关切道:
“祖师奶奶,你怎么样了?”
阎罗祖师站住脚,头还是有些发昏,只勉强笑道:
“好孩子,我只是被那毒烟熏到了,有些头昏,一会儿就没事了!今日还要多谢你与师妹来救我!”
扶摇宫宫主淡淡道:
“师姐来救绫罗,我自当相助!谈什么谢不谢的!”
说罢,又冲着蕴儿道:“为师我现在就要去救绫罗,你只可在这里照顾我师姐,断不可擅入此阵!”
她说罢,刚要入阵,被阎罗祖师一把拉住道:
“师妹,此阵到处都是陷坑,竟无一处可以落脚之地,已经极难对付,到了那几顶帐篷里,又不知会经历什么呢!依我看你就别去了!还是随我一起回青州再作商议吧!”
陆蕴儿也早已看见阎罗祖师深陷其中的窘境,扶摇宫宫主虽然了得,但必定与阎罗祖师相差无几,因此也是不放心,劝道:
“师父,我祖师奶奶说得对呀!要不还是先回去吧!”
扶摇宫宫主自视极高,哪里能听得进去?她们二人越是劝说,她倒越发要去,只冷冷道一句:
“你们在此等我片刻,我去去就回!若万一我片刻后不出,你们必须即刻回城,万不可去救我!”
说罢,转身移步,已经飘入阵中。
扶摇宫宫主手擎红伞,纱衣如烟,身如一点春红般,缓缓落下,脚尖触碰到地面,竟然是毫无声息。
她又随即翩然而起,曼妙的身姿犹如一团轻柔的烟雾拂过夜空,向前浮动。
她连续在那阵中起落数次,眼见她娇柔万端的倩影已经轻灵灵逼到了帐篷边上,而那所过之处,就如一团轻雾拂过,所有陷坑竟无一个打开。
喜得陆蕴儿眉开眼笑,而阎罗祖师也看得钦佩不已。
扶摇宫宫主轻松过了那些陷坑,心里也是得意,来到帐篷边,毫不犹豫,抬手中红伞轻轻挑开布帘,转身进入。
就在陆蕴儿与阎罗祖师都以为她得手之时,突然看见那白色帐篷缓缓旋转开来,那帐篷里也不时传来扶摇宫宫主的娇喝之声,过了不久,那帐篷越转越快,最后竟然如陀螺一般,随着帐篷极速旋转,还不断往里收缩,最后,一顶可以容纳数人的帐篷已经缩成了一个人形大小。
就在这时,突然听见扶摇宫宫主在里面一声大喊道:
“你们快走!我出不去了!”
声音刚落,那顶帐篷瞬间平地消失不见。
陆蕴儿顿时泪如雨下,不管不顾就往里冲,被阎罗祖师抱住,几个纵跃,沿着来时的原路,奔到木寨边上,纵身翻越而去。
而这边,了无迹作势要追,被由暗处出来的脱脱拦住,叹口气道:
“这样的江湖豪客,都是武功修为如神一般的人物,凭借我们是拿不住的!追赶也只能徒增伤亡,还是随她们去吧!”
说罢,又吩咐道:“你们即刻把刚才抓到的那个人押入大帐见我!”
说罢,微皱双眉,先往大帐去了。
不久,一名黑红脸堂,满脸络腮胡子的将军由大帐外走入,在他身后几名兵士押解着被绳捆索绑的扶摇宫宫主进来。
原来在九死连环坑阵的地上,并没有兵士,而地下面,却藏着大批负责机关运转,坑位变化,伏击来敌,擒拿被困之敌的大批元兵,这名将军正是负责地下指挥的。
他来到脱脱面前,鞠躬交令,脱脱摆手让他暂退一旁。
脱脱端坐在桌案之后,聚睛看去,只见扶摇宫宫主立在那里,微微仰头,满头青丝高挽,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只在鬓发上斜插着一支透明如水的水晶簪子。
纵使才经历一场争战,那发髻依然如刚刚梳理过的一样,一丝不乱。
一张脸儿上还悬着一方如雾般轻盈的纱,遮蔽住了大部分容颜,只露出温润如玉的前额和眉心微蹙的两弯黛眉,而那两汪深潭凝波般的美目里,则透出浓浓的寒意。
脱脱刚才早已经领略到扶摇宫宫主婀娜婉转,轻盈如飘花的秘技,心里极为钦佩。
他自知立根尚浅,也有心结识这些江湖豪杰,随即起身绕过桌案来到扶摇宫宫主面前,抱拳施礼道:
“久慕东海四岛里扶摇宫宫主的芳名,早有心前往拜揭,只是宫主居于仙府,我等凡夫俗子实难得见!没曾想今日竟在此与宫主相见!真是令我喜不自胜!”
脱脱说到此,稍稍停顿,却见扶摇宫宫主一双眼波流于别处,根本都不看他。
脱脱只得又笑道:
“脱脱我虽然是俗人,但却一直有心交结如宫主般的神仙人物,只是苦无机缘,引以为憾!今日难得宫主屈就,驾临我大营,脱脱有心与宫主结交为友,将来也可互助,宫主若答应,你即刻便可离开!不知宫主意下如何?”
扶摇宫宫主以然冷目含冰,并不睬他。
脱脱一时有些尴尬,正不知如何再劝,只听得旁边一人轻笑一声,晃着折扇走到扶摇宫宫主面前,深施一礼道:
“本部参军吴文英参拜扶摇宫宫主!”
拜罢,起身又含笑道:
“今夜宫主之能尽展,真是让文英大开眼界,钦佩之至!
我们脱脱大人身为中书右丞相,虽然身处高位却为人谦和,礼贤下士,他曾因天下英杰不能为朝廷所尽用而扼腕叹息,今日得见东海四岛的神技,更是倾慕有加!诚心邀宫主辅佐朝廷,若宫主答应,高官厚禄自不必说!
而且也必能作出一番大事流传千古,为世人敬仰!如此才不辱没宫主之才呀!吴文英所说句句发自肺腑,还望宫主三思!”
一番话过后,再看扶摇宫宫主,依然是无动于衷。
脱脱不觉把眉头皱起,正要发话,只听旁边一人高叫道:
“我们大人堂堂右丞相,国之栋梁,对你如此恭敬,你连理也不理,我们吴参军好言相劝,你也不听,你还真把自己当作神仙了?我今日倒要看看你这神仙是个什么摸样!”
说罢,那人大步踏来,伸手一把便将扶摇宫宫主的面纱撕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