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长春宮,各处都已经熄灯灭火,一片寂静。
只有老律堂左边的一处偏僻院落里面,还依然灯火通明。
门旁道边,都有侍卫环伺。
院门之外,还有许多身穿葛巾褐衣,白袜云鞋的道士来回巡查守护。
肃羽与凌猗猗已经奔到院子边的一处屋脊上,见院内守备严密而且房屋共有数间,一时又不知从何处去找,不觉有些发愁。
凌猗猗知道煞摩柯在此负责,联想起当初煞摩柯曾经害得她父女被囚,心内恼恨,又欲替肃羽尽快救出纳兰朵儿,因此拿定主意。
附在肃羽耳边,低声道:“羽哥哥,别的办法我也想不出,我现在就跳到院子里去找煞摩柯与他纠缠,然后你趁机进入房间去,一个个去寻找纳兰朵儿,等你找到了人,把她救走,我再随后离开!”
肃羽摇头道:“那可不行!煞摩柯武功了得,这样太危险了!我不能救了一个,再让你遇险!”
凌猗猗笑道:“羽哥哥,你别担心!煞摩柯虽然厉害,但是你不是说过嘛,他并非是穷凶极恶的人,他为了自己的江湖脸面,不会对我一个小丫头怎么样的!而且我又不和他真动手!只是怕我纠缠他时间久了,必然引起怀疑,所以等我和煞摩柯纠缠时,你要尽快去救出纳兰朵儿!”
肃羽却已然不愿意她去冒险。
凌猗猗心里急,身形摇曳已经翩然落入院中。
众侍卫正守护在院落周边,冒然看见自暗然的天空里,一个女子,若一朵绽开的花朵般凌空飘下,都惊诧不已,吆喝着向她围拢过来。
面对盔甲鲜明,刀枪耀眼的兵士,凌猗猗伸出一根玉指循环一指,喝道:
“我是丐帮的凌猗猗,知道煞摩柯在这里,我是特意前来寻他的!你们赶紧进去叫煞摩柯出来见我!”
凌猗猗微扬着娇颜,单手叉腰,毫无怯懦之色,那份汹汹气势竟然把侍卫们镇住。
其中一人忙喝住众人,然后往屋里去向煞摩柯通报。
不大功夫,那人出来,冲着凌猗猗道:
“我刚刚已经禀报大人了!大人言,他现在正忙,没有时间见你,让你这就离开,待它日再亲往丐帮一见……”
凌猗猗不等他说完,便瞪起一双美目,断然喝道:
“不行!今日我是特意来找他的,他若不肯出来,我就不走,直到他出来为止!”
那人无奈,只得又回去向煞摩柯通报,不久又返回来道:
“大人说了,你若愿意等便自管等!他今日确实有事,不便见你!”
煞摩柯若不出来,肃羽就无法进去,凌猗猗情急之下,冲着门里大声叫道:
“煞摩柯!我们丐帮从来没有与你有什么过节,而你却耍手段,暗算我与爹爹,害得我们被关押在你们的监牢里,我找了你很久,就是为了当面与你讨个公道,你好歹也是御龙卫金卫,为皇帝卖命,在江湖上也算有些名头,有种就出来与我对质,不要躲在屋子里装赖!”
凌猗猗连续喊了几遍,煞摩柯却依然不露面,气得凌猗猗又想起肃羽跟他说起过煞摩柯的身世来,便故意也添油加醋地骂出来。
只侮说煞摩柯为了个人利益,不惜打瞎了师父紫竹尊者的双眼等等,她正胡编乱造地起劲,却听屋门洞开,一个高大壮硕之人大踏步出来,单手指着凌猗猗低沉声音喝道:
“本大人已经出来见你了!不要再胡说八道!”
凌猗猗见他出来,心中暗喜,又上前逼近几步,单手叉腰,伸出一根玉指点着煞摩柯喝道:
“煞摩柯,本少帮主找你多日,今天可算寻到你了!你现在就和我说说,我们父女与你根本不认识,你为了什么把我们都关进御龙卫的私牢里!你跟我说清楚,否则本姑娘绝不罢休!”
煞摩柯当初本有心与丐帮交朋友,没曾想最后弄成了敌人,也是懊丧。
冲着凌猗猗抱拳道:“丐帮与我确实无仇,而我也并非想坑害你与凌帮主!当时只因大内禁宫遭遇党项一族铁鹞子的袭扰,秦王命我赶过去护驾,不得以之下,我将此事委托于旋地陀,可是他因担心我与丐帮交好,势力做大,竟然背着我对你们下手!
这个也是我后来才知道的!就此事而言,虽然是旋地陀从中捣鬼,但必定因我而起,我煞摩柯向来恩怨分明,并不推卸责任,既然猗猗姑娘今天来了,我便在这里给你与你爹,以及丐帮致歉!它日若有机会再见凌帮主,我必再此道歉!
还望姑娘能够体谅!也从中代我与你的爹爹解释清楚!以释前嫌!煞摩柯一并谢过!”
一个堂堂金卫,江湖上名闻遐迩的人物,如此向一个小丫头陈情,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若旁日,以凌猗猗的爽朗性情,自然一摆手所有误解都过去了,可是今日却不行,因为她必须不依不饶来拖延时间。
因此,凌猗猗心里早已不怪他,嘴上却故意道:
“你……这是……胡说!狡辩!我不信!不信!”
煞摩柯道:“我所说句句是真,姑娘为何不信?”
凌猗猗一心拖延,怎奈胡搅蛮缠不是她所长,因此她一时也找不出别的话头与他打岔,见煞摩柯动问,又结结巴巴道:
“我不管,就是你……把我和我爹关起来的!你……别想骗我!你欺负我是小姑娘好骗!我……就是不信!”
煞摩柯一时也无奈,只得道:
“煞摩柯句句都是真话,姑娘若不信,不知我如何做才能让你相信呢?”
凌猗猗听他如此说,突然有了主意,嘴角挂笑道:
“你想让我相信你,也不难,你现在就和我一起去见我爹爹,你和他说,若我爹信你,我便信你!”
煞摩柯略略沉吟道:
“此事至你们父女受辱,皆煞摩柯之错!去见凌帮主当面致歉也属应当!只是不知凌帮主现在何处?我到哪里能见到他?”
猗猗见他允诺,以为自己得逞,忙笑道:
“我爹爹现在青州总舵,既然你说去见他,这就随我去吧!”
煞摩柯闻听,皱眉道:
“若凌帮主在本地,我大可和你同去拜望,可是他远在青州,我如今又承担着重任,如何可以轻往!你还是先回去,待我把此事办完之后,再与你同去吧!”
说罢,转身就要回屋。
凌猗猗怕他撞见已经施展忍行术进入房里的肃羽,也不惧危险,飘身窜到煞摩柯身前,无论好歹分寸,张开双臂将煞摩柯挡住,瞪眼撅嘴道:
“不许进去!你……你……现在就要和我去见我爹!给他当面道歉!”
煞摩柯见她这样,疑云顿起,抬眼审视着凌猗猗的小脸,沉声问道:
“凌猗猗,你是不是故意诱我出来,然后让别人趁机去救公主的?”
凌猗猗从来都是一人做事一人当,不会撒谎,经他一问,立时憋红了一张粉嘟嘟俏脸,又是点头,又是摇头道:
“没有,什么公主,我又不认得!关我什么事?是……你多心了!我……我……我就是要你亲身去给我爹道歉!否则我就缠着你不走!”
说罢,干脆伸手将煞摩柯的衣袖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