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津觉迷料知今日必是生死一战,他突得收了剑芒,将剑轻轻在空中一挥,然后又缓缓落在胸前,对着剑尖处,缓声吟咏道: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他一边吟咏,一边轻轻舞动手中金剑,起初之时,吟咏的声音婉转悠长,手中长剑也舞得飘逸舒缓,随着他吟咏的声音越来越激昂顿挫,手中金剑舞动的也是越来越快,但只见无数金色光线,一团团将二人围住,密密咂咂,风雨不透。
旋地陀知道不好,早吓得躲入人群后面,众兵士却并不知他是何意,但因刚刚见识过流津觉迷的手段,也不敢冒然拥上,只是一个个围在周围,不知所措地看着。
在他吟咏到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一句时,突得,声音如奔雷般凌空爆响,随之,那金鳞蛇型剑上无数金鳞,顿时迸射开来,恰如无数流星乱窜,“嘶嘶”啸叫之声四起。
无数元兵还傻傻探看之际,已经被凌空飞来的金鳞割破了身体,一刹那,围在近处的元兵已经倒下了一大片。
脱脱站在不远处,怒道:“流津觉迷,你竟敢违抗圣旨,残杀禁军,公然反叛朝廷!本中丞岂能容你!”
说罢,拧身上前,身动衣飘,五指齐出,
五道流彩精光分作五个方位直奔流津觉迷射去。
流津觉迷本来无心恋战,只想快速保护秦王离开,他正欲趁着禁军大伤后撤之际逃走,却见脱脱亲自出手。
恨极,龇目骂道:“好你脱脱!为了自己的官禄,你竟然连骨肉至亲也不顾了!今日我必取你命,方解我心头之恨!”
说罢,运功发力,将无数金鳞从新聚拢在一处,嘴里念一句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一语读罢,身形突转,金剑凌空划出一道刺目的圆弧,“嘭!”的一声,宛若礼花爆响,无数金鳞又自剑身上脱离,化作成百上千道金光,直奔脱脱而去。
金光未至,那催起的劲风已经扑面而来,吹得脱脱大红质孙服的衣袂突突乱摆。
脱脱身形已经被无数金鳞罩住,撤身不得。
他急欲催动双掌发力硬拼,就在一瞬,身后有人一声低吼,若龙吟虎啸,身形已经转到脱脱前方,抬起一对肉掌并不急于推出而是围在胸前,来回交叉运动,环绕作八卦的形制。
众人眼睁睁瞅着无数金光射到,然而与他双掌环绕的无形之力迫近时,却再也近身不得。
流津觉迷看见是他,更是愤恨,携着秦王,步步发功紧逼。
一时间,无数的金鳞随着他劲力加持,如万蛇出洞一般,不断发出“哗啦啦”的碎片抖动之声,却依然被对方劲力所阻,无法更近一步。
此时,秦王肩头伤口依然血流不止,他见二人僵持不下,才勉强忍住疼痛,冲着那人喝道:
“煞摩柯,本王我当年助你报了杀父之仇,以后又提拔重用你坐了御龙卫四大金卫之首!你不思报效于我,倒也罢了!难道今日你还忍心阻止流津觉迷救我出去吗?”
听此一言,煞摩柯不觉凝眉瞅着秦王,只见他血迹满面,披头散发,显得极其狼狈,再没有了曾经的咄咄气势,不觉无数往事滚滚拥上心头。
心念动摇之际,劲力稍减,而流津觉迷却并没有丝毫迟疑,无数金光,猝然逼近。
煞摩柯因有脱脱在后,他不愿伤及到他,并不敢冒然后撤,再想凝神聚力硬顶回去,也几无可能。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双掌硬抗不能,只得狠命斜出,煞摩柯一声闷雷般咆哮,利用巨力将无数金鳞引到一旁。
“嘎拉拉”山响,殿前的大柱回廊瞬间被摧毁了半边。
煞摩柯眼前发黑,一口鲜血喷出,一头栽倒。
流津觉迷趁机欲发力催动金鳞回旋,击杀煞摩柯。
不待他发出,有人一声长啸,身形飘落在煞摩柯前面。
手臂轻摇,十指连环发力,“嘶嘶”之声不绝,十道五色彩光,迅若急箭,直奔流津觉迷上中下三盘密密射去。
流津觉迷见对方手法健劲,不敢轻视,不得以只得将无数金鳞收到身侧不远,内力催发之下,一片片金鳞如蝶,前后追逐,作一个流光溢彩的飞盘形状,“乒乒乓乓”之间,转眼已尽将飞掷而来的十枚淬火冰晶蛋格挡出去。
他恨极了来人,正欲上前缠斗,却听身边的秦王颤声低语道:
“右翼长,对方人多势众,不可在恋战了!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
流津觉迷这才从憎恨里醒悟过来,忙答应一声,施展手段将金鳞收回,从新依附于剑身,这才将秦王背起,奋力杀奔到回廊边上,一个纵跃便要蹬上廊檐翻墙逃走。
就在他双脚将将踏在檐上之时,突听得对面有弓弦嘣响,霎那间,一团疾风已经扑面而至。
流津觉迷听声辨位,急忙一个甩头,躲开来箭,脚尖刚刚着地,耳边随着弓弦嘣响,又有一道暗光直扑他的胸口。
他举剑格挡的瞬间,只见两个寒光烁烁的黑点紧随着前一支羽箭,又前后披风袭来,三支箭羽,一支快似一支。
流津觉迷久经战阵,却极少遇到如此强劲凌厉之箭,他身背秦王,施展困难,万不得已只有低哼一声,脚下狠踏琉璃瓦,身体借力回撤丈余,又退回到院子的上空。
随着一阵尖利的笑声传出,两朵团花发出骇人的啸叫,移到他的脚下。
流津觉迷身陷空中,又背负着秦王,难以腾挪延展,眼见着自己即将与秦王一起双双坠落到两朵团花之上。
无奈之下,只得身体双脚后翘,一手后背揽住秦王,身体平着落下,一手持剑抖出一个金色圆环,疑惑对方,随后,才集中力道,冲着两朵团花居中处,竭力刺去。
旋地陀根本不与阻隔,而是脚下飞旋,已经瞬间躲过。
等到流津觉迷身形落地,前身微探之际,刺耳的笑声又起,两朵团花在流津觉迷之上瞬间绽开,旋即又消失,化作十二道刺目的炫光,尽往他背上的秦王射去。
流津觉迷为了保全秦王,只得身体翻转,将秦王挡在身后,抬手中金鳞蛇型剑去拨打那如急闪般飞来的十二把旋刀。
刀剑乱撞,“叮当”作响,金光闪烁,银光乱飞。
他好不容易才将十二把旋刀一一击飞,刚刚站稳身形,周围无数的禁军又各持刀枪围拢上来。
流津觉迷一边架起秦王伯颜,一边挥动金鳞蛇型剑往前一通猛冲猛杀,金光所到,必是血水四溅,残肢断臂乱飞。
众兵士见他浑身浴血,发髻蓬松,一双鱼鹰般的双眼里杀机密布,纵使为秦王所累,却依然是杀气丝毫不减,所向披靡,宛若杀神降世。
众兵士为他骇人的气势所震慑,又纷纷闪躲,流津觉迷借机携着伯颜往另一边的回廊边上赶去。
他携着秦王急纵身上跃,就在他身形跃起半空之际,背后又是一声弓弦铮响,一股疾风直扑他的后心。
流津觉迷听那促急的劲风辩认出来箭与刚才之箭同属一人,所以不敢有丝毫大意,只得身形一个侧转之时,左臂用力将秦王抛到回廊顶上,右手舞剑回防,“嘭!”的一声,金光所至,已将那一道劲急的羽箭挡到一边。
他借助来箭之力,趁机身形倒转,一只脚的脚尖已经踏在廊檐上。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连续三声弓弦的铮铮鸣响。
流津觉迷无奈只得故技重演又一个急转,回剑去拨打来箭,当他奋力拨打出第一支羽箭时,谁知第二枝羽箭相隔数寸,紧随而至,流津觉迷急收剑回拨,第二枝羽箭也应声被打飞,哪里料想第三支羽箭竟然紧紧与第二枝箭羽首尾相连,他来不及回剑,第三支羽箭已经跟到。
流津觉迷眼睁睁瞅着那支箭羽如线般突入,“扑!”的一声,正中肩窝,流津觉迷的身体被那箭力推的重重摔倒在回廊顶上。
他来不及呼疼,翻身站起,准备继续携着伯颜逃走,可是周围四看,却已经不见了秦王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