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多心中虽恨,但事情紧急却来不及发作,让手下人搀扶着自己,摸索到刘福通旁边。
压住心头火气道:
“刘福通,我与乔八都被小宝所伤!眼见姬总舵主也不是他的对手,若再相持下去,万一总舵主有失,那如何得了!那小宝必定是你带来的人,你说话他自然会听!你还不赶紧让他住手,怎么只在这里袖手旁观呢!”
刘福通心里暗笑,而脸上却装出一副极为难的样子,哀叹道:
“知舵主,我不是袖手旁观呀!我是看着着急呢!小宝他只听肃羽的,我说了也没有用啊!我也是没有办法呢!”
知道多冷笑一声道:
“我知道多给人分解了半辈子,还不知道你的小心思吗?若今天姬总舵主被小宝所伤,而小宝必定是你带来的人,白莲会又怎么可能再容纳与你呢?
你若想在白莲会立足,必须先救下总舵主,你两次救了总舵主,总舵主自然会感激于你,白莲会上下看在总舵主面子上,也都会推崇于你!你在白莲会的地位不就稳固了吗?”
小宝来闹,让刘福通也是甚感以外,自大厅出来后,他本想去制止,可是心里气恼乔八与知道多刚才挑剔质疑自己,故而想让他们上,去吃些苦头,那时候自己再出手,才可一举镇住群雄,为自己在白莲会尽快树立威信铺路。
因此上,只是躲在一边冷眼旁观。
如今,知道多话已经说到这种份上,而且他们也受到教训,自己眼皮底下也还需要姬飞雪这把大伞关照,这才装作为难万分的模样长叹一声道:
“知舵主,你有所不知!我若不想救总舵主,上一次就不会冒险出手了!何必等到如今呢!只是小宝呆傻执拗,除了肃羽与陆蕴儿,他谁的话也不听的!要对付他不是没有办法,只是必然会伤害到他,我必定是在他身边长大,出于感情我下不了手!
再则,一旦他有个好歹,将来蕴儿知道了,也不肯放过我!我也是为难啊!”
知道多急道:“刘福通你有办法就赶紧用,先救了总舵主要紧!万一将来蕴儿怪罪,哪怕是她爹娘怪罪,我们都会为你做主!另外,你若救下总舵主,还能除去小宝,为众多兄弟报仇,我知道多必将联合各处力保你坐真人之位!”
刘福通大喜过望,却故意道:
“知舵主言重了!我刘福通为了白莲会,为了总舵主也只能将个人私情抛在一边了!知舵主少待,福通这就去救总舵主!”
说罢,分开众人,往小宝与姬飞雪争战之地掠去。
他们二人对话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若小宝穷追猛打,执意取姬飞雪性命,姬飞雪自身定然难保,好在小宝找他并非真心伤害,不过是想逼着他耍风车,因此虽然出手如电,却处处并不下重手,只是逼着他凌空翻转即可。
在他不断逼迫之下,姬飞雪为了躲避他的混元乾坤指,不得以只得不断翻转。
在他翻转之时,小宝看得眉开眼笑,鼓掌叫好,也不急追,一旦姬飞雪双脚落地,他便又会近身探出双指轮番出指逼迫,时间久了,姬飞雪体力渐渐难以支撑。
随着,小宝双指又到了眼前,姬飞雪没奈何只得又是一个倒翻,等到双脚着地,再想连着发力后翻,谁知两条腿就如灌了铅一样,提不起来,两腿发软,竟“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
小宝刚立在原处拍了一下巴掌,见他突然倒地,好不扫兴,嘴里嘟囔道:“快翻啊!翻啊!”
说罢,脚下移动,瞬间逼到了他的面前,挥双指往姬飞雪双眼逼去。
此时,姬飞雪浑身已经被热汗湿透,头上也是热气蒸腾,从发髻里徐徐冒出,手中剑也早被小宝打的不知飞到何处去了。
他眼见着小宝又至,体力不支再也翻不动,又想自己堂堂总舵主竟然被一个傻子当风车耍,心中更是羞惭恼恨,不禁万念俱灰,干脆双眼一闭,只求一死。
小宝双指几乎逼到姬飞雪眼前,见他脸色惨白,却只是紧闭双眼,一动不动。
便将双指停在空中,把脸伸过去笑嘻嘻道:“风车,你快转啊!转啊!”
姬飞雪只管闭着眼,也不理他。
这时,周围的教众正挥舞刀剑想围过来救总舵主,只见一人身披暗褐色大氅,一声大喝,已经翩然落在姬飞雪身边。
小宝抬眼一见是他,赶紧抹了一把鼻涕,指着姬飞雪冲他笑道:
“我要看风车!风车!你快让他转给我看!”
刘福通冲他道:“宝叔,姬总舵主德高望重你怎么能把他当风车呢?真是胡闹!”
刘福通撇嘴跺脚道:“他转得好看!我就是要他作风车转给我看!要看!”
刘福通指着身后那些有些已经死去,有些还在捂着眼哼唧的人,质问道:
“宝叔,当年你的干爹让你戳瞎那些认得路之人,今天你为什么把这些人的眼睛都戳瞎了?”
小宝回头瞅瞅,才笑嘻嘻一拍脑袋道:
“我刚才想着戳泡泡玩儿呢!忘了问他们了!我现在去问问!嘻嘻”
说罢,撇下姬飞雪,跑到那些被挖去眼睛的人旁边,轮番去问。
那些人或死或挣扎,那还能回答他?他却不管,只捉住一个反复问询着:
“你记得路吗?记得不?记得不?”
折腾半天,并没有一个人回答。
刘福通这才走到他的身边,望着小宝道:“宝叔,他们都不说话,说明他们都默认了,是记得路的!”
小宝立时喜悦起来,拍手笑道:“对呀,他们都记得路!记得路!嘻嘻”
刘福通待他笑罢,又道:“宝叔,你记得路吗?”
小宝不知他说何意,自然连连点头。
刘福通又道:“你干爹说让你戳瞎所有记得路的人,你也记得路呀,为什么你不戳瞎自己的眼睛呢?难道你不听你干爹的话了吗?”
小宝一听,微微一愣,举起自己的双指看看,才嘟囔道:
“我干爹说小宝是好孩子!我……听我干爹的话!听话!”
刘福通道:“既然你听话,那就也把自己的眼睛戳瞎了才算呢!你干爹在天上还看着你呢!”
见小宝只是举着两只手来回翻看,刘福通又低声细语道:“宝叔,你不是喜欢听戳泡泡的声音吗?戳人家的远,戳自己的离得近“啪啪”,才叫好听呢!”
小宝顿时喜悦起来,望着刘福通笑道:“你说得可是真的?真得好听吗?嘻嘻”
刘福通也笑道:“对呀,好听的很呢!不信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吗?不过一定要用力,力气越大就越好听!”
小宝听得满面笑容,裂开大嘴笑着,突得,举起右手双指用尽气力往自己双眼插去。
只听得“啪!”的爆响,黑血窜出老远,小宝惨叫一声,双手捂脸蜷缩在地上,哭叫道:
“这一点都不好听啊!不好听!疼啊!疼死我了!干爹你在哪里呢?快来救我呀!疼啊……”
连续叫了数声后,声音才渐渐转低变成了呜咽,又过了一会儿,呜咽声嘎然而止,不断抽搐的身体,也慢慢舒展开来,再也不动了。
刘福通这才一声呼叫,跪倒在他身边,放声痛哭道:
“宝叔,你伤了那么多白莲会弟兄,还险些伤了我生平最敬仰的姬总舵主,你活着我何以向他们交代呀!我没有办法只能抛却个人感情,对你下手!宝叔,愿你在天之灵可以体谅福通,原谅福通吧!”
众人都被这一幕震惊住,一个个散在周围,直勾勾望着小宝的尸体,发愣。
大厅门前,由刚才的混乱嘈杂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只有刘福通一个人的哭泣声在每一个人的耳膜里回荡。
这时,只见一个身影缓缓来到刘福通身后,弯下腰去,用手轻拍他还在剧烈抽搐的肩头,叹息道:
“福通,在我白莲会众弟兄生死攸关之时,你能放下个人私情,将小宝一举除去,足见你是有大仁大义之人!我白莲会上下人等都应该感激你!你与小宝虽然感情深厚,可是他必定呆傻无状,他若不死,将来还不知道要害了多少人呢!
你除去他,即是为白莲,也是为天下苍生!所以你也不必过于难过了!”
刘福通这才起身,回头望着那人抽噎道:
“总舵主所言另福通宽慰许多,怎奈我与宝叔自幼相识,眼见他因我而死,心里就如刀搅一般难受!
刚才也因为我反复权衡迟迟不愿至宝叔于死地,才害得总舵主险些遇险,这都是福通之罪!”
说罢,就要跪地认罚。
被姬飞雪一把拉住,颤声道:“福通,你与小宝相熟,不忍加害,也是情理之中!这何罪之有呢!你今天救了我们大家,我姬飞雪倒是应该拜谢你才是!”
说罢,对着刘福通一揖到地,其余众人见总舵主如此,也都心怀感激,纷纷跪倒一片,嘴里喊道:
“我等拜谢刘少侠相救之恩!”
就是那乔八与知道多也双双跪下。
刘福通心中暗自得意,脸上却装作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来,一边连连说着
“我刘福通为了众弟兄,将宝叔除去,也是万不得已,总舵主与众兄弟如此大礼,刘福通实在愧不敢当!不敢当!不敢当!”
说罢,双手搀扶起姬飞雪,又赶紧去拉了众人起来。
姬飞雪不顾疲惫又安排会内的郎中给乔八与知道多还有其它受伤的弟兄看病。
又吩咐把一二十个已经惨死在小宝双指之下的会众掩埋了。
同时,按照刘福通恳求,寻了一片地方也把小宝单独埋葬了,刘福通难免又跑到坟前焚香烧纸,好一通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