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后,林云羁的笑容有些牵强,他沉默了会儿,眼底闪过一丝沉痛。
“抱歉…这是我替小妹对大姐说的,小妹她…自幼身子不好,被关在那一方小小的屋子里,羡慕着屋外自由的世界,”林云羁忍不住回忆从前,嘴角泄出一丝怀念的笑:“我还记得小妹总爱拉着我的手,问我糖葫芦是什么味道的,话本子里的清润公子到底长什么样,江南的冬日是不是比都城温暖多了……”
他的笑容逐渐消散,像是昙花一现,盛开又悄然凋零。
“后来她长大了,疯狂到癫狂,而我被送进书院。”
静静地听着林云羁发泄完心中的痛苦,林芸梦伸手轻轻拍了拍林云羁的脑袋。
有些粗糙的手却满是温暖,和她艳丽的外表有些不符,却又让人不觉维和。
好似她本就是这样,看似娇软无害,实则乃是一把锋利的剑,内敛含蓄。
林云羁撇开头,林芸梦便也装作看不到他已经红了的眼眶。
“难怪你手上有伤,有怯伤膏么?女孩子家家的莫要留疤了,不好看。”林云羁扯开话题。
“有的,你还管起你阿姐来了?”林芸梦瞥眼,笑意盈盈。
背后是巍峨绵延的雾云山脉,佳人发丝轻扬,头戴的琐碎玉垂步瑶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远远看去,这人就像从山水画之中走出,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芸…林姑娘,云羁兄。”
萧遇北压抑这惊鸿一瞥间心中的悸动,冰冷的眼神此刻满是温柔。
林云羁笑容微淡,自从林昙儿出事这人飞速休了小妹后,他便对此人无感。
虽说明哲保身是人之本愿,林云羁能理解,却无法认同。
“萧大人。”林云羁冷淡的态度并未逼退萧遇北。
对方状似没有察觉到姐弟二人淡漠的神情,嘴角泄出丝丝软化的笑,宛若冰雪消融。
身后跟来的几个女眷纷纷花了眼,面颊缠上飞霞。
其中宁茜儿不由得捂住心脏,她早对这萧家三郎有所倾慕,如今一见这人眉宇凝出一丝柔意,她更是心悦不已了。
“你们在此看景?这梵若山的传闻你们可知?”萧遇北没话找话,似乎是想营造一种英雄携佳人一同观望大好山河的画面,他站在了林芸梦身边,负手而立,绝然冷傲。
可惜林芸梦一点儿也不想踏入此人的陷阱,只瞥了一眼收回视线,嗓音冷冽:“早就知晓了,这传闻轿夫都说了一路了,何需萧公子再费口舌?”
这直白的话语让萧遇北不由得扯了扯嘴角,平常人听到萧遇北这么一说,哪怕听过也会看在他身份的面上摇头详装不懂,但他倒是忘了,林芸梦从来不是常人。
虽然萧遇北习惯了林芸梦毫不客气驳回了他的面子,但不代表其余人认同。
首当其要的就是不远处的宁茜儿,她本就不喜这个同宁婉儿走太近的女子。
“你听了可不代表其余人听过…萧公子,不若你说给我听吧?我路上只顾着心疼那些抬轿的轿夫了,他们满头大汗的徒步上山,想必很累吧,实在看不下去,半途中我还自己走了一段,免了他们不少幸苦。”
宁茜儿很给面子的说,笑的乖巧可人,说到后边儿面上还带起了怜悯心疼之色。
这般纯良的性子倒叫人心生好感,萧遇北不由得微微侧目,神色莫辨。
这一眼误让宁茜儿以为他吃这一套,心中微喜。
旁边林芸梦默不作声,漫不经心的看着远方的风景。
烦。
大好的风光都被这虚情假意的画面给破坏了。
萧遇北怎么可能会喜欢宁茜儿这伪善的一款?
他喜欢的从来都是有自己思想,聪明灵慧的女子。
就算温柔似水如林昙儿,也是因为头脑比寻常闺阁女子聪明些,便入了萧遇北的眼,而林芸梦也是因此才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这些都是林芸梦今生领悟出来的,她也明白了前世萧遇北为何在这么多年的相处之中对自己依旧无感,因为前世自己像个傀儡,任人摆布。
而萧遇北讨厌蠢到脑残的人,例如前世的自己…前世自己倒也不是蠢,只是固执的认定眼睛所见的。
随后付出血的代价明白了,眼见不一定为实。
林芸梦忽然转身的动作引起众人注意。
“姐?”林云羁一愣,连忙跟了上去。
“吵死了,我最讨厌有苍蝇一直围在我身边嗡嗡嗡个不停了。”林芸梦厌烦的恶声,使得叽叽喳喳个不停的宁茜儿面色一僵,活像只忽然被掐脖的鸡。
“你说什么?怎么能骂人呢?你林家的礼仪就是这么教的?”
宁茜儿回过神来,立刻怒火冲天。
还出生名门贵族呢,她倒未从林芸梦身上看到一点儿大家闺秀的影子!
一连三问并未让林芸梦停止离开的脚步,一句悠远的声音如寒透骨。
“我骂的不是人,而你也大可不必对号入座。”
望着林芸梦已经远去了的身影,宁茜儿有心愤怒,却无可奈何的不敢表露出来。
万一自己狰狞的面孔引起萧遇北的反感呢?
而同时宁茜儿也忍不住笑了,她暗暗上眼药:“萧公子,这林姑娘性子也太冲了,在我阿娘嘴里,这种人若是娶进后宅里头,还不得将整个宅院搅的天翻地覆?”
萧遇北抿唇,沉沉看向宁茜儿,眼神恢复了凉薄冰冷:“我乐意给她搅,与你何干?”
男人长得特别高,这样居高临下的望过来,那种如山般的压迫感让宁茜儿不由得心中一颤。
而他的话却也叫宁茜儿红了眼眶。
先前那林家幺妹和大姐与萧家三子的事儿她也有所听闻,但没想到萧遇北对那林芸梦居然如此维护。
“萧、萧公子,茜儿不是这个意思…萧公子一往情深确实叫人感动,但林姑娘压根儿不给公子面子,身为男儿,怎能如此委曲求全?”
左右她生活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为了一个女子能将身段放的这么低的女子。
在这儿,男子便是天,女人不过是一个物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