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池凉寂骨子里是个悲情主义的人,即便经历了这样一番亲密无间的缠绵,睡醒之后,还是会下意识的想想以后,她转身看着身旁熟睡的男人,不由自主的伸手描摹他的五官,心酸的感慨道:“也只有这时候,才能和他平静的相处……”
沈渊上位以来确实繁忙,虽然他是摄政王,可小皇帝的实力也不容小觑,这些日子以来相互掣肘争锋相对着实不轻松。所以他不来看池凉寂一方面确实想晾晾她,也叫她收敛收敛自己的小脾气,另一方面也确实是没时间。
沈渊是久居龙潭虎穴的人,警惕性极高,即便池凉寂是他的枕边人,却还是在小姑娘动手动脚的时候就醒了。
他闭着眼也稳稳的抓住池凉寂“胡作非为”的小手,嘴里嘟囔道:“怎么,还没要够?”一边说话还一边伸手扣着池凉寂的腰往自己身上靠。
池凉寂想起昨夜的种种,又羞又恼,手忙脚乱的推开他,自己把自己裹成一只小蚕蛹,背对着他然后嘴里呢喃道:“好累好累,睡觉睡觉!”
沈渊笑笑,伸手搂住他的大蚕蛹,长长的叹了口气。
池凉寂一听他叹气心里就本能的一咯噔,果然,还不待她琢磨出对方的情绪,沈渊就慢悠悠的说道:“小鱼儿,过些日子,我又要去边境了……”
一听这话,池凉寂立马坐不住了,这哪里是“又要去边境了”,而是“又要打仗了!”
这简直是天大的噩耗!
池凉寂忙翻过身对着他问道:“又要打仗了是吗?”
池凉寂本就出生在边境,她知道那里有多危险,尤其是刚经历了陆昭扬的死亡,若说不担心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
池凉寂见沈渊迟迟未答,忙又问道:“你都是摄政王了,还要亲自上战场吗?”
沈渊微不可查的又叹了口气,朝堂的弯弯绕绕,和小皇帝的勾心斗角,哪里是三两句话能说清的,而且他也不想池凉寂知道的太多,她本就是个爱琢磨的,有什么小事都在心里思量斟酌再三,即便告诉她双王夺权的争锋相对,也不过平添烦恼罢了……
沈渊伸手帮她理了理额间凌乱的碎发,安抚道:“不用担心,我可是战神,不会有事的。”
明知道是安慰的话,池凉寂还是红了眼睛,她悲伤的反问道:“战神就不会疼,不会受伤吗?”
沈渊的手一顿,当下便说不出话来。
这个小丫头,总是能无知无觉的戳到自己心底最柔软的那一块,然后让自己丢盔弃甲,俯首投降。
沈渊把池凉寂拢入怀中,揉着她的小脑袋,温声道:“小鱼儿,正因为我是摄政王,所以我才有丢不下的责任,所以……等我回来。”
等他回来。
池凉寂心脏纠疼的难受,当初陆昭扬离开时也对沐青丝说过等他回来,结果呢?夫妻双双离世。
她害怕,她害怕他受伤,更怕他回不来。
他们好不容易才和好的,怎么这么快又要分开了……
池凉寂素来多愁善感,这会儿窝在沈渊怀里默默催泪。
沈渊的后颈微湿,便知晓小丫头又哭了,他也没有安慰,毕竟她总要长大的。只是想到这次自己必须亲自带兵出征的缘由,还是忍不住狠厉起来,只是眼底的狠绝池凉寂没有看到罢了。
这次的战争绝不简单,来势汹汹又突然,只怕这里面还有龃龉。说不定是小皇帝暗里和那边有联络勾结,借着战事势的由头,实则是要自己的命。可是,那人已经是皇帝了,他不好明面上直接拒绝,而且之前胡人入侵一事解决的也不干净,不仅赔上了陆昭扬的一条命,还丢失了三座城池,这些都是小皇帝拿捏自己的话头,索性这次出兵,把外敌扫个干净,一来杜绝悠悠之口,二来也能稳固军权,也是因为这些考量,沈渊才决定铤而走险,自己亲自带兵的。
沈渊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而池凉寂哭累了竟然又睡了过去……
只是他们谁都不会想到,这片刻的安稳会是最后的温情。
池凉寂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快晌午了,那人自然也已离开。
莲心知道昨日王爷在,所以早屏蔽了外人,这会瞧着内室有动静,才忙到里间来伺候。
她看到池凉寂身上的星星点点的痕迹,笑着打趣道:“恭喜夫人和王爷和好如初。”
池凉寂淡淡的笑笑,没有多言。这哪里是和好,分明是离别前的温存罢了。作为一个深闺妇女,她除了等,似乎真的别无选择。
池凉寂很快调整情绪,梳洗完后,便问起洋哥儿的点滴。
莲心都一一答了,如今这小娃娃算是冰冷陆府的唯一活力了。
莲心笑道:“夫人对洋哥儿真是上心,就像对自己的孩子一般。”
自己的孩子?池凉寂苦笑一下,她这辈子怕是没这个机会了……
莲心一见池凉寂的脸色有异,立马意识到自己的说错了话,忙补充道:“夫人,奴婢的意思是……是……是……王爷那般宠爱您,定不会叫您遗憾的……”
莲心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也就越来越没有底气。
这些细节,池凉寂何尝不知,只是一想到他又要出兵打仗,池凉寂那些小心思便暂且收敛了,如今比起能不能有孩子,她更希望他能平安归来。
池凉寂道:“罢了,未来的事谁又说的准,走一步看一步吧。”
池凉寂用过午膳,便叫人拿了外衫,打算看看小娃娃去。
不过两日,宫里便传来消息,摄政王将亲自帅兵,踏平胡人老巢,收复之前失去的三座城池。
朝堂一片祝福之声,高贺马道成功,摄政王还未离京,众人却已经一派大获全胜的喜庆姿态,似乎成功不过片刻间的小事。
池凉寂在陆府听到这些风声时,只能无奈的摇摇头,她明白,这是小皇帝有意为之,这时候把沈渊捧得越高,若是有什么失利意外,他就会摔得越狠。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小皇帝和摄政王双双上位以来最大交锋?只是胜败尚未可知。
沈渊离京当日,小皇帝竟然率领朝臣亲自出城相送,又是赠剑又是赐酒,担忧和祝福并存,看起来就是一副君友臣恭的和睦景象,只是不知道这其中有多少真心罢了。
那日之后,池凉寂便再没见过沈渊,她知道他很忙,一直都知道的。可她还是放不下,女人嘛,终归是柔软脆弱的,那人离开之时,也想亲自相送。
她自然是没机会凑到沈渊跟前的,所以找了个由头,带着静言和莲心在城楼上远远相望,目送他离开。
前面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可池凉寂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领头的他,身披盔甲,定然是英姿飒爽的,只是距离太远,池凉寂看不清楚,只能在心里一遍遍的描绘他的眉眼。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出征的队伍终将离开,池凉寂还是下意识伸手挥了挥,才自嘲的想到那人根本看不到,只徒留一个尴尬的苦笑。
可是鬼使神差的,沈渊却朝着池凉寂的方向忘了一眼,微微一笑,便转身离开。
他们都没有看到,小皇帝在沈渊离开时脸上得意的笑,以及他也朝着池凉寂的方向,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