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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分娩

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池凉寂这边刚得知陆昭扬战死沙场,那边就传来沐青思即将临盆的消息。她尙来不及理清自己即将面对的后路,便匆匆忙忙赶到了沐青思的园子。

自打陆昭扬走后,池凉寂就安排了靠谱的稳婆在隔壁住着,就是为了不时之需。因此她到的时候虽然众人进进出出,但并不见慌乱。

池凉寂坐在外室,听见里间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哀嚎,不住的揪心。

静言见池凉寂小脸惨白惨白的,安抚道:“生孩子都是这样的,为人母亲终有这一遭。”

池凉寂点点头,低声道:“我只是有些心疼这孩子……还有,沐青思。”

静言望向远方,悠悠然的说道:“这也是她的选择,她的命啊……”

池凉寂安安静静的待在正厅,耳边尽是沐青思的痛苦叫喊,眼前全是进进出出的丫头婆子,她和整个产房格格不入,可作为陆府当家主母,这时候还是该在这里坐着,若论真心,她还是期盼这个新生命的到来,能给陆府不一样的生机。

沐青思是头胎,生得格外辛苦,整整三个多时辰才终于诞下孩儿。

一阵婴儿啼哭,才终于为母亲痛苦的分娩画上句号。

又闻得里间一位稳婆大声的说道:“恭喜夫人,是个男孩!”产房的氛围才活泛起来。

池凉寂也起身进去看望,她首先看了眼孩子,皱巴巴的一小只,眼睛都睁不开,其实挺丑的,但池凉寂还是挺开心的。

她嘱咐奶妈好好看护孩子,又走到沐青思身边,温柔的安抚道:“辛苦你了,是个很可爱的小宝宝。”

“谢谢……夫人。”沐青思整个人都泄气了,毕竟刚经历了一场大战,面无血色,嘴唇泛白,说话都很吃力。

池凉寂帮她拢了拢被子道:“你先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想不用管,先把身子养好最重要。”

沐青思点点头,却还是用尽力气拽住池凉寂的衣袖,吃力的开口道:“青思有件事想劳烦夫人。”

“你说……”

沐青思断断续续的请求道:“能否请夫人……将我……诞下孩子的事情……告知将军,青思希望……他能……早些回来,这毕竟是……将军的孩子啊,我希望……将军能早些……早些看到他。”

告诉……陆昭扬吗?!

池凉寂心底一片悲凉,但看着沐青思满怀期待的眼神,终究不忍心将实情告诉她。

池凉寂反握住沐青思的手,安抚道:“放心吧,我会告诉他的,你……好好休息。”

“多谢夫人。”

池凉寂起身离开,刚走了两步,又回头去看沐青思,她苍白的脸色也掩盖不住为心爱之人生下孩子的欣喜,眼底似乎都能看到她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池凉寂朝她浅浅一笑,转身之时,面上再无半分喜悦之情。

这孩子也是个可怜人,一出生……就没了父亲。

回到落花阁已经午夜,池凉寂一个人呆坐书房,只觉前路渺茫。

陆昭扬身死,可见战争是怎样的激烈残忍,也不知道沈渊有没有受伤。而京都皇帝病重,太子夺权,只怕又是一阵腥风血雨;自己呢,没有陆昭扬这个名义上的丈夫做她和沈渊的遮羞布,她的后路又该如何?做一个恪守妇道的寡妇,还是再嫁?若是前者,她再没有机会为沈渊生一个孩子,这辈子再没有做母亲的资格;可若是后者,她自己亦是万般不愿。

池凉寂整个人脱力的靠在美人榻上,默默地垂泪自伤。

就在池凉寂为了自己的前途命运垂影自怜时,宫中也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

太子身披盔甲,蹲在皇帝病榻前,依旧端出一副孝顺儿子的姿态,自言自语道:“父皇啊父皇,您都立儿子为太子了,又何苦死死霸着皇位不放,早早传给儿子不就好了吗?又何必受这份罪呢!”

躺在床上的皇帝陛下口不能言,身不能行,只能死死拽着身下的床单,怒视着眼前的不孝子。

“你……你……这个……”皇帝气得说不清一句话。

太子却十分好性子,还伸手帮皇帝顺气,继续自言自语道:“父皇别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不对,您的身子已经气坏了啊!”太子低头看着皇帝的病态,似乎被皇帝的可怜样取悦,依旧微笑着说道,“父皇是不是感觉很不舒服,是不是感觉喉咙上好像有东西说不出来话,每一次呼吸胸口都疼的厉害,四肢僵硬无法动弹!不必害怕,这药可是儿子费了好些心思专门为您寻来的,您知道吗,这感觉……这感觉就和我母妃当年经历的一模一样。”最后一句话,太子的脸上再无半分笑意。

太子端起一旁的药碗,固执的一勺一勺的喂给皇帝,也不管他咽不咽,只机械的重复自己的动作,嘴里还在追忆过去。

“那个时候母妃也是这样,躺在床上什么也做不了,整天含着头疼心疼,我却无能为力,只能这样一勺一勺的给她喂药,看着她眼里的光一点点的消失殆尽。

父皇你知道吗?她那个时候最盼望的就是能见您一面,哪怕再见一面也好,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愿意见见她呢!就因为他母家势大你就要置他于死地吗!”太子暴怒的将手中的药丸砸在皇帝脸上,借此发泄多年怨气!

可怜的九五至尊、当今圣上,只能如植物人一般躺在床上,任由汤汤水水淋湿面庞,和所有瘫痪的老人一般,狼狈不堪,毫无半分尊严。

太子见皇帝的样子太过滑稽,又装模做样的拿过一旁的巾帕为他擦拭,嘴里还念叨着:“父皇实在是抱歉,儿子看到您这张脸就忍不住发怒,您多担待啊……不过您辜负伤害的人那么多,我母妃又算的了什么呢?”

皇帝眼底的震怒已经由震惊取代,渐渐的化作无望的悲哀。

太子却尤嫌不足,依旧开开心心的“分享”着自己的见闻,他激动的和皇帝说道:“父皇你知道吗,儿子确实收买了您身边的人,在您的饮食里加了些东西,可是,可是不止我一个人这么做哦,您还有别的儿子也效仿我,甚至在我的基础上偷偷加大了剂量,就是为了能早些把您送进地狱。您说说,我这个太子是不是很优秀,我就是他们的榜样啊!”

皇帝眼底的光亮渐渐暗淡,他的悲哀也化作实质,只有抹不开的痛苦。自己真的是个失败的父亲,失败的丈夫吧……

太子阴恻恻的靠近皇帝,低声问道:“父皇,你想知道吗?是您的哪个儿子学习我的做法,你想知道我就告诉您啊,您听我说,那个人,就是你的亲儿子——绝王沈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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