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青思道：“昭扬哥哥，这里是我们的孩子。”
陆昭扬下意识抽回手站起来，有些不敢置信，呆愣了片刻才重复道：“我们的……孩子？那天……晚上？！”
“嗯……”沐青思坚定的点点头，却哭得梨花带雨，“刚好三个月。若是……若是你再不回来，我真的就……藏不住了。”
陆昭扬如招雷劈，怎么也没想到当初一夜春风还有这样的变故。可看着沐青思小心翼翼的抚摸着肚子，满眼的不舍怜惜，怎么也说不出狠心的话，到底是自己的亲骨肉啊……
陆昭扬迟疑的伸手，小心翼翼的覆上沐青思的小腹，似乎能触摸到一个跳动的新生命。
沐青思看着陆昭扬眼底的温柔，就知道自己能赢。
陆昭扬呆愣了好些时候，才缓缓问道：“这事……可还有其他人知晓？”
沐青思坚定的摇摇头道：“你走了之后，我便深居简出，少有交往，那日忽然晕倒，着香巧找了外面的大夫偷偷瞧了才知道……”沐青思握着陆昭扬的手，肯定道，“昭扬哥哥放心，我一直都很小心的，没有其他人知道。”
陆昭扬想给她一个宽慰的笑意，努力扯起嘴角却终究徒劳，最后只徒有一个尴尬的苦笑。
他心里明白，沐青思怀孕这事肯定不是她自以为是那般藏得滴水不漏，因为在这个宅子里，这点秘密实在算不上什么，说不定沈渊、池凉寂连带一些重要的丫头侍卫早就知道了，不过是等他归来决断罢了……
陆昭扬一时间悲喜交集，方才被皇帝盛赞得胜归来的意气风发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吹得丝毫不剩，他现在脑子有些乱，甚至有片刻不知所措。
沐青思见陆昭扬低头不语，心生忐忑，可如今这孩子就是她最大的筹码了，她轻柔的拉着陆昭扬的手，缓缓开口道：“昭扬哥哥，我知你为难，那一夜本就是我强求，能有孩子已经是老天爷对我最大的恩赐了，我很满足了。所以……我可以不要名分的，只要能让这孩子好好活着，我怎么都行，哪怕只是府上的一个奴仆！而且，如今夫人……夫人无子，只要她不介意，这就是她和你的孩子。”
“胡说什么呢！”陆昭扬猛地一下甩开沐青思的手，脑子更乱了，这种事，如何敢攀扯上池凉寂，即便池凉寂同意，只怕王爷也不会点头。
沐青思难得见陆昭扬这般语气，心里又气又恼，却不好发作。她内心悲苦，即便自己和他有了肌肤之亲，有了孩子，也难以取代池凉寂在他心里的位置……
陆昭扬听着耳边轻微的啜泣声，更加烦闷了……
他看着沐青思这样终究不能放任不管，便扶着她坐好，平静道：“你先……好好养着，这事……得从长计议。”说罢便头也不回的抬起脚走了。
“昭扬……”沐青思还来不及唤他，就只余一个略显佝偻的背影了。
沐青思刚升起的希望瞬间降到谷底，她有些心疼，说不清是心疼自己更多，还是心疼陆昭扬更甚，也不知道那人会如何向池凉寂开口。
沐青思温柔的摸着肚子，低声呢喃道：“宝宝，爹爹为了你，一定会很努力的！”
香巧见陆昭扬没待多久便走了，颇为不甘心，可眼下这位主子本就名不正言不顺，只盼望将军大人能硬气些，早些娶了沐青思过门，这事才能真正的尘埃落定。
陆昭扬离开沐青思的住处，并没有去往落花阁和池凉寂摊牌，而是直接去找了这府上真正的主子，探探他的意思再做决断。
陆昭扬先回房卸下一身铠甲，换了套朴素的布衣，看着就和曾经的副将无二，他想着，只有将自己的身份放到最低，才有可能在沈渊那里获得一些同情。
当然，更多的是自欺欺人的故作卑微罢了。
陆昭扬直接抄小道去了绝王府，见玄弋在书房门口守着，便直愣愣的跪下，诚恳道：“卑职陆昭扬求见绝王殿下。”
里间的沈渊正在读书，看起来两耳不闻窗外事，实则对陆府发生的事情了解的一清二楚，暗忖道：这个陆昭扬倒是精明，直接来找自己，目标明确，不过这次，怕是要叫他失望了……沈渊勾起嘴角浅笑着摇摇头，平静道：“进来吧。”
陆昭扬见到沈渊，又是先噗通一声跪下，重重的磕头认错：“昭扬违背了与王爷的约定，特来请罪，请王爷责罚！”
沈渊埋首军书，头也不抬，故作疑惑道：“何来违背一说，倒是本王糊涂了……”
陆昭扬垂首皱眉不语，纠结了半天，才吞吞吐吐道：“卑职……卑职与沐姑娘……”
沈渊平静的打断道：“陆将军，咱们的约定里可没有什么沐姑娘……”
陆昭扬低头不语，他还真摸不透这位主子的想法，只能安静的跪着静待发落。
沈渊也不说话，好似无人般继续阅读，其间还慢悠悠的茗茶，颇有点悠然姿态。
过了好半晌，沈渊见陆昭扬还是锯嘴葫芦般的蠢样，无奈摇摇头道：“陆将军，起来吧。”
沈渊盯着陆昭扬茫然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咱们的约定如何，彼此清楚就好。至于你和沐青思，那是你的家事，合该由你决定！”
“可是夫……池姑娘她。”
“小鱼儿虽是你名义上的妻子，但到底是一家人，既是你的家事，该不该也问问她的意思？”沈渊抢白道。
陆昭扬低头道：“王爷的意思是叫池姑娘拿主意。”
沈渊：“她也不是个孩子了，担了当家主母的名头，就有自己该承担的责任？”沈渊见陆昭扬在后宅内事中如此木讷，又提点道：“你觉得这事陆府有多少人知晓？”
陆昭扬：“……”
沈渊：“所以，于公于私都该你和小鱼儿商定结论，而不是一来就问我的意思。”
陆昭扬顺从的点点头，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只是池姑娘素来良善，只怕……”
沈渊冷笑道：“怎么，你还不希望留下这孩子呢？”
“没有没有！”陆昭扬忙矢口否认。
沈渊挥挥手道：“回去吧，你才归府，就先去了沐青思处，又来了我这里，却偏偏没见陆府当家主母，你要别人如何看她！”
陆昭扬忙拱手谢罪：“是卑职欠考虑了……”
沈渊补充道：“昭扬，你既记得和我的约定，就该清楚任何抉择之前，先保全了她。”
“属下明白。”
“回去吧。”
陆昭扬又马不停蹄的转头去了落花阁，却越发迷糊了。
这二人的关系他很清楚，更清楚池凉寂早就过了闹别扭的时期，已然开始接受现状，甚至还有点沉溺其中的态势，只怕这两人早就商量好了对策，就等着自己无头苍蝇一般乱撞。
陆昭扬长长的叹了口气，也不知一会儿见了池凉寂，又是怎样一番腥风血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