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人体实验，其实也并不像科幻片剧中演的那样，在昏暗的灯光之下将人体浸泡在防腐液之中，不是有着电光闪过，研究人员一脸的邪笑。
恰恰相反，看着明亮宽敞的诊室，研发室之内那些错综复杂的药物存本，边衡只觉得眼花缭乱，恍若天书。
“放心，没有确切的把握之前，我绝对不会在你的身体上实验什么药物。”
罗极看着边衡面上带着的几分茫然与紧张，笑着安抚着对方。
这也其实都要归功于在现如今可以已经能够提取出特定的成分而进行药物的一些试验，在这种前提之下，罗极所需要的，要远比古时研究一种新的病例，要简单的多。
在古时，那可是真真切切的需要遍尝百草，查捏拿问，再加上病患亲身的配合，付出极大的代价之后，方才有可能找出解决样病的方法。
可现在的话，却完全无需如此了，对于罗极来讲，需要一个病人进行辅助，到底是为了要能够时时刻刻保持鲜活的物质样本，而并非是在冷库之中保存着的东西。
经过了提取，在冷库保存之后，物质的活性以及其他各种性能都会有所降低，而在这种方面差之毫厘谬之千里，没有鲜活的样本，罗极很难能够在短时间内完成自己的目标。
而至于真的用人体进行实验药物，其实应该都用不上边衡，罗极自知并没有能够在短时间内将一种药物扩散至全身血液甚至是骨髓来针对另一种物质的能力，他所研究的也只是相当于在人体内建立一个保护层，将那些还未曾爆发的物质灭杀在摇篮之中，避免将来出现更大的骚乱。
至于这些病患，终究还是需要等到幕后者落网之后才能研究了。
是以，在边衡惊讶的等待之中，他却是发现自己原本所设想的要受不少苦难，或许还要给身体留下后遗症等结果，却并未出现在他的身上，而且，相较于在医院之中看病治疗的，生活在这里的生活质量无疑是高了数成。
他除了不能够随意离开诊室研发室的范围之外，其他的各种行动完全不会受限，而不像是在医院之中几个甚至十几个人共用一个病房不得离开，上个厕所还得排着队。
这当然不是医院虐待病人，只不过在这种庞大的医疗压力之下，能够实行这般的措施已经是极为稳妥的了，如果不然的话，让这些人物随意自由活动，万一惹出了祸事，那恐怕就为时已晚了…
……
“ 呼…还是不行！”
通过电子显微镜，罗极清楚的看到，自己这一次调配的药物，在遇到了血液之中的未知组成之后，在一开始算是能够暂且遏制对方，能够明显的观察到，那种物质被药物慢慢的侵蚀，细胞壁破裂，逐渐的失去活性。
但是，很快的，就像是被激怒了的幼鲨，这种未知物质开始展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随着其活性的衰败，很快的便看到，未知物质开始疯狂的分裂，分裂的速度比单细胞生物还要迅速！
男性的一毫升血液之中有四十到五十五亿个细胞，想要只能够在这种规模的细胞数量之中找到自己的目标，只能说明这种物质原本所占的分量已经为数不少，不然的话认罗极有着通天之能，也未必能够通过肉眼寻找得到对方的所在。
但是在此之前，哪怕这种物质占据的份额为数不少，但最多也就使零点二到零点三成的样子，百分之二三，换成被侵染的细胞数量的话，也就是两三亿左右的数量，虽然看起来恐怖，可其实还并未曾占到主体部分。
然而，到了现在的话，当这种物质被药物激怒，开始自我保卫的时候，原本只占了两三亿的细胞位置开始疯狂地蔓延了开来。
就像是一个杯中，下面是水，上面乃是油墨，中间用这一层润滑油隔离，在此之前双方还表现的是泾渭分明的状态。
但是现在，他们开始疯狂的混合了起来！
如同墨水开始以极快的速度将水染上了一抹黑蓝色，那未知的物质，迅速的将所有的细胞吞噬占领！
然而，有些恐怖的一幕发生了，当所有的细胞都被这种物质占领，那一毫升血液之上，由原本的暗赤之色，变成了一片灰白，宛若时失去了所有的活力！
一分钟后，罗极观察到，自己所制作的药物侵蚀细胞的速度远远比不上未知物质自己分裂的速度，而随着后继无力，他杀死物质的能力开始下降了起来。
五分钟之后，药物的效果彻底消失，未知物质，再一次获得了生存！
十分钟之后，一片灰白的物质开始慢慢变得凝固了起来，通过显微镜可以明显的看到，那种物质开始有原本的液态流动性逐渐萎缩凝结，就像是珊瑚虫死后化作珊瑚礁一般，由液体慢慢变成了固体。
一毫升的血液慢慢减小，浓缩，最后化为了一粒灰白色的沙粒，手指轻轻一捏，如同草木灰一般，瞬间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第十七次试验…失败…”
随着罗极轻声开口，他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仿佛是要把自己心中的郁结彻底的吐出。
经过了一日多的实验，对于这种未知的物质，罗极反而心中更加的好奇了，这并非是他想象之中的某一种死物，就像是单纯的某种毒素一样，只是通过不断的刺激人体而导致控制的效果。
恰恰相反，这仿佛是一种活物一般，其就像是某种单细胞生物，能够在血液之中找到适合于自己的浓度，维持着这个平衡之时，它们既可以完成自己的使命，亦是可以保证自己的存活…
不…不对！
并非是什么使命，那只是他们存在的本能而已！
罗极忽然蹙眉，推翻了一些心中的想法，补充道。
在此之前，他并不认为这种物质是活物，毕竟是因为，如果它是活物的话，那么在人体内究竟有多少其的存在？
毕竟，一个人能够提供的能量物质是有限的，通过食物摄取的物质，在维持自己身体能够正常生理活动的情况之下，其实仅有着少量的存余。
而如果一个人体内有着大量的异物来吸食身体的话，不消半日就会使人消瘦如柴。
就像是糖尿病患者，这种患者因为不能够完全的消化摄取到体内的食物之中的物质，所以哪怕其在患病之后食量大增，但依旧是骨瘦如柴，正是因为体内存余不足。
如果人体之中多出大量的异物来抢夺生存物质的话，昨日在医院之中就应该能够看到这些人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削弱。
但是，在罗极诊治的过程之中，并没有发现过这样的变化，是以，他下意识的便抹除了这般想法，按照另一种门路进行了抑制。
罗极确实没想到，居然有生物可以做到，除了影响神志之外，完全不会对自己的宿主而造成更多的影响，毕竟，就算是湘西的苗蛊之术，那些虫子的体型要大了许多倍，怎么算智商也应该比这些单细胞生物高上许多。
虽然虫子和单细胞生物都依旧是凭借着本能做事，但是其间可是有着本质的差距的。
蚂蚁在火海之中尚且可以抱团，只为保护其中的存在，蜜蜂也能够拥有集群意识，分工明确的进行合作。
可是，单细胞生物呢？
除了无休无止的吞噬和侵蚀之外，永远不可能产生其他的想法吧？更遑论事分工合作这种带有社会性质的事情了！
两相比较之下，虫子的操控难度自然会降低许多，但是哪怕是这些虫子，在被其主人操控进入人体之后，依旧会消耗人体的体内脂肪用于自己自身的生存。
如果数量少也就罢了，一旦某个人体内的虫卵数量多了起来的话，那么齐的身体状态一定不是会很很好。
这也是为什么玩虫子的人大多面色苍白，身体瘦削的原因，每日与虫子打交道，怎么可能会完全避免虫子在身体里面穿梭？
更何况对于有些蛊虫的饲养，反而更是要必须以自己的身体为饲，所以每一个蛊虫师，大都跟营养不良一般，皮包骨头如同骷髅，看起来惹人生怖。
当然，这其实也是成了一桩笑谈，身体的肥胖程度反而成为一种让人辨别蛊虫师实力的标志了，看到一个蛊虫师，如果其骨瘦如柴，面如金纸，其虽然不一定操控的虫子有多么恐怖，但最起码是能够在虫海之中活下来的存在，实力太弱还被虫子吸了的，早就都被自己玩死了，而若是其肥胖如猪，白白嫩嫩的话，抽刀子上，对方能拿出一两只虫子来吓吓人就不错了，战斗力几乎为零…
蛊虫师尚且要被虫子反噬，更何况是这种几乎只有本能用来做事的存在了，罗极从来不觉得，一些单细胞生物，竟然还能有这样的智慧来保护自己的生存环境。
但事实还是狠狠的打了他的脸，罗极忽然有些庆幸，自己之前为了药材的方便寻找，并未采取一些药（毒）性更好的药物，给出药方的压制能力最弱，或许对于这些单细胞生物来讲，顶多会让他们觉着周围的环境不适合生存，而不至于彻底触怒了对方。
而如果，为了效率而给出了昂贵的药方的话，反而有可能会弄巧成拙，罗极可不想看到，某一个活生生的人被彻底的吞噬，成为了一尊灰白色的雕塑，手指一碰，随风飘散……
“王医生…我这…还有救吗…”
看着实验台之上的血液，再次以一种诡异的方式灰飞烟灭，边衡声音微颤，牙齿好像都在不断的哆嗦。
那些血可都是从自己的身上流下去的，血液会变成灰白色沙粒而诡异消失，那自己呢？
略微一想，细思极恐。
“无碍，两日之内我会找出解决的方法。”
罗极扭头看着对方，明白了后者的恐惧之处，安抚着说道，
“事情第一时间爆发的时候，我都没有让你们失去任何一位，更遑论是现在了，哪怕只是为了你的信任，我也不能失败啊！”
听着安抚，边衡面色稍缓，沉默了半晌，方才咬牙点头：
“…是…王医生，如果需要在我身上做实验的话，我随时做好了准备，只希望你莫要违背了自己所说的话！”
“那是自然！”
罗极应诺道，他再次起身走到了实验台前，用取血器第十八次从边衡的身上取下血液，这也多亏现如今有着套管针，可以一直扎在血管之中而不取出，需要之时便可以将注射器扎在套管上面输液或者是取血，要不然的话，现如今，边衡的双手之上，恐怕都是密密麻麻的针眼，酸软的痛感让其动弹不得了。
“第十次吃一次试验收纳准备…处理实验记录…
在增加了黄红花之后，对于单细胞生物的刺激性会明显变强，爆发的时间在第五十八秒之后开始，相比较于第十六次，时间缩短了六秒钟…
而整体沙化的时间，却有所延长，很显然，通过这种物质，其实可以延缓这种生物繁殖，或者说是吸收物质的能力速度，但具体如何，还需加以试验…
第十八次试验，开…”
在“始”字。从罗极的口中吐出之前，他再一次接到了来电的打扰，屏幕上的玉毓二字，是那么的刺眼。
罗极这才恍然发觉，对方在为自己招了一糟罪之后，自从出院，已是整整两日，自己竟是再未曾回过玉家去照看于对方。
“…我马上回去看你，别着急上火，身体为重！”
接通电话不待对方开口，罗极便连声说道，好像这样堵一下玉毓的话，能够让他心里好受几分似的。
“嗯？”
电话那边，玉毓额头之上缓缓浮现出一个问号，不知罗极突然卖的又是什么疯，她有些迟疑的说道，
“你这是…受过什么刺激了吗？”
“受刺激？没有啊！我是怕你受…咳咳…找我有什么事？”
罗极下意识的接口了一句之后，这才发觉到了俞渝语气并不像有着责怪之意，咳嗽了一声，掩饰了一下自己脑补出的大戏，开口问道。
“玉元绍，你还记得吧？”
玉毓聪敏，又怎能没察觉到罗极给自己脑补的大戏，不过她却没有揭穿对方，而是顺着画给了后者一个台阶，换了个话题道。
“恩…你的表弟？那个想要省钱给自己当做零花，最后反而钱被坑了，东西也没买到的那个蠢…咳？”
玉毓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
“虽然他确实蠢，但你在我面前这么说就不太合适了吧？”
“一时嘴快，没过脑子。”
罗极赔笑道，
“玉元绍怎么了？又惹出祸来，缺钱了想要找你补贴吗？”
“别说的我跟扶弟魔一样好吗？他有自己的姐姐，要扶持也轮不着我这个堂姐。
是之前，罗川警官打了个电话，说明过了，参加清芙酒楼那场婚宴的人之中，正是有着玉元绍的存在，我想这才是为什么会在那里发动暴击的原因吧。
他们让我向你提一个醒，随时保持警惕，同时，不需要担心我们的安全，已经派了专业的人员在周围进行布控，如果在这种时候那伙狂徒不顾着逃跑，反而还想要激进行事的话，这边等待着他们的只会是天罗地网。
但是你那里…
他们说就不浪费资源，保护一个比他们还能打的家伙了…”
“浪费资源？”
罗极脸色忍不住一黑，无语说道，
“最后这一句话，才是他们不通知我，反而由你进行转述的原因吧？！
不是说不允许我在行动之前不报备吗？这都不保护我的，万一出个意外我也没机会去报备啊！”
“行动？什么行动？”
玉毓表示了自己的疑惑，罗极倒也没有隐瞒，三言两语说了个大概之后，黑着脸补充道：
“不行！我可是良民！他们居然不保护我？！我每年白交那么多的个税了啊？！我得找他们要补偿！”
“您可安分点吧，他们说，您都开始用人做实验了？这种事情，如果传播开来的话，对你可不利。”
玉毓忧心道，
“你何必做这种事情呢？费力不讨好，万一失败，那可就真是架在火上烤了。
现在进度怎么样？成功了多少了？配合你的志愿者，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吧？”
“放心，我有那么不靠谱吗？”
“那我不去给他联系了，省得再来找麻烦。”
安抚了几句，又聊了一番之后，罗极表示明天最晚后天晚上会回家中，这才断掉了电话，对着那边有些手足无措，被动听着墙角，吃着狗粮的边衡笑了笑，然后面色一肃，重新准备了起来——
“第十八次试验…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