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初雪蓦地起身,走到堂屋中间,对着目露怒意的元振,扑通一声跪下。
她声泪俱下,带着惶恐祈求着:"爹爹,娘亲她一时糊涂,不管她哪里惹到您,望您饶她一命,毕竟她是我与哥哥的生母。"
元老夫人眉头一凝,眼底泛着寒。
元景琛蓦然起身,不等他开口。
元初瑶直接出声:“父亲何曾说要她性命,你闹腾,外头不知道的还以为父亲是多残暴的人,便是要在公堂对峙,行刑的人也不会是父亲,谈何让父亲放你母亲一命?”她声音浸着清寒,看着元初雪的眼里有着怒火,一只手已经紧紧握拳,显然是已经气急。
沉住气之后,她咬牙恨道:“你还真是孝顺!”
明明说的清楚是高氏犯错,元初雪三言两语就成了高氏惹急父亲,说得父亲好似要杀人泄愤,真要杀人泄愤也该是她来!
元景琛再气恼也愣是被妹妹抢白给堵了回来,听着她直接揭开元初雪暗藏的心思,便又觉得好笑,他总是会忘记妹妹心思上的细腻,还当她是以前那单纯懵懂的样子。
元初雪眼泪不止,她也不哭出声,安安静静的受着元初瑶的指责,弄得元初瑶倒像是仗势欺人的恶人。
元振噗嗤一声笑,充满威仪的,元初雪忍不住抬眼瞧了瞧父亲。
高座上,元振面上丝毫不见严厉,反而是平常对待她那般疏离的态度,清明的眼中,是看透她的了然与失望。
元初雪心下忽地一空,她顾不得其他,“我没有,我不是……”
元初瑶不等她说完,冷漠脸:“哦!没有孝顺,不是孝顺?那你母亲还真是可怜。”
元初雪骤然呵斥,双眼中带着愤然:“元初瑶!”
元初瑶猛地一拳打在案桌上,比她还要凶上几分:“给你脸不要脸,拿着我母亲嫁妆换来的银钱,你用得可还安心!”
她虽然表现得很愤怒,可灵魂像是突然凌驾于脑门之上,冷静的看着元初雪眼底暗藏的厉芒,作为一个‘不知情’忽闻母亲嫁妆被人典当的受害者,她有理由愤怒,并作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
如此一想,她猛地起身,一脚撩翻案桌,直直的往元初雪面前而去,在她骇然后退之际,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啪啪两巴掌甩在她脸上。
元初雪可以装天真不懂事为母求情意图糊弄过去,她就可以为自己的母亲叫屈。
所以她一把摔开尖叫的元初雪,任由兄长将她拉住,但还时不时不肯罢休的模样,可劲的在兄长拉扯下不扑腾,一副气疯了要弄死元初雪的架势,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让你母亲不要脸,用我母亲的东西换钱买东西,让你胡言乱语,我凭什么让着你,真以为我不敢将事情闹大对簿公堂,你尽管闹,我定奉陪到底!”
“别拉着我,不要脸的女人生出的女儿同样不要脸。”
“祖母,凭什么高氏犯下如此大错,却只是丢个管家权,我有异议,我不服!”
元初雪和元景和双双傻眼,怎么也想不到,不过是求个情,却闹成这样。
尤其是元初雪,她脸上火辣辣的疼,偏偏她升腾的火气还不敢发出来,否则元初瑶就有理由将事情闹大,甚至将娘亲告上京兆府。
到时候哪里会是剥夺管家权那么简单,她母亲不仅会失去管家权,甚至会下牢狱,失去主母的高贵身份,而她更是会成为家贼的女儿,再也无脸出去见人。
她恨,好狠。
这一次眼泪是真的哗啦啦的流,她四下搜寻,最终将目光定在元振身上。
“父亲,同是你的女儿,你便容许她这般打我吗?我亦是不服,我又没有得罪她。”
元振定定的看着她,最终平静道:“你是没有得罪她,你就是意图粉饰太平,为你母亲开脱,话里话外还对我多有埋怨。”
他笑了一声,凉意幽幽:“我便是真要她怎样,你一个吃我的喝我的,有什么资格发出异议?既然这般孝顺你母亲,那以后就月例减半,减去的那一半送到瑶儿那里,就当是你为母还债尽上一分心意,五天之内,你母亲要是还不上同等价值,那么我也不怕丢脸。”
不怕丢脸?是要公堂上见吗?
元初瑶瞪大眼,也不挣扎着要打人了,静悄悄的看着父亲,又看了看沉默的祖母,觉得公堂上见应该是不大可能。
不过……父亲一番话,听着刺耳,可却还挺有效果。
每一个安排,似乎都在给元初雪捅刀子,无论是扣她一半月例也好,还是对她母亲的安排上也好,都不是祖母那样商量的语气,而是直接做决定。
元初瑶突然明白元初雪为何那么嫉恨她,父亲的温情确实是有,但是他也有无情的一面,他无情的一面,从未像此刻对着元初雪那般对着她。
换个位置,她要是元初雪,估计也要恨死她自己了。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父亲对待元初雪与对待她是有区别的。
没有谁会莫名其妙对谁好,也没有人会莫名其妙讨厌一个人,元初瑶看着私心众多的元初雪,任是谁看懂元初雪此人的秉性,都不会多喜欢她。
元初雪总觉得别人对她差劲,可她或许不知,她的秉性,父亲或许早就看在眼里,否则不至于会如此对待她。
元景和张了张嘴,生怕自己也落得元初雪的下场,想了想还是闭上嘴。
偏偏元振看到他的怂样,再次开口:“你们母亲犯错,初雪跟着受罚,景和也该出上一份力,同样的惩罚,一半月钱送到景琛那里。”
元景和惊呆了,不服道:“父亲不是罚母亲偿还了吗?怎么我们还要多罚一份?”
元振悄然看着他:“没有什么伤害是弥补了就可以心安理得,那是瑶儿和景琛母亲留给他们的东西,有些个东西堪称无价之宝,便是卖了你不见得偿还得清。”
话落,他又道:“这段时日你也不用去京畿营,这点事都想不明白,去了也是办不得事。”这一次直接来个狠的。
子凭母贵的同时,也可以母凭子贵,元振不打算让府中的人蠢蠢欲动,以为他是在轻拿轻放,高氏胆敢干出这等事情,他就拿走她最值得自豪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