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景琛别看总嘲笑她,但下手也是真的轻,一看到磕碰到她,也是立马就收住攻势。
可换了爹爹,元初瑶突然有点不确定,她怎么那么像是在找虐?
而且这情况,还是她自己求来的!
“爹……嗷!”她刚想请求轻点揍,小树枝就威风凛凛的迎面袭来。
元初瑶险而又险的避开,头皮猛地炸开,像是猫咪遇到敌人,与之对峙时那般紧张又警惕,手有一瞬间的颤抖,随即危险让她绷紧,没空去恐惧。
两人一招对一招,衣摆微扬,她频频后退,竭力反抗。
元振早已不是之前光顾躲避时的轻松写意,一击不成,他迅速的再次袭击,韧性十足的树枝,在他手中像看似柔软却又凌厉的鞭子,不用想,被打到绝对会鲜血淋漓。
容不得她拉开距离,父亲紧紧的压迫而来,此刻李叔曾赞扬她的灵敏毫无用处,每次她想要退后,便会迎来更加强烈的攻势,她只好硬着头皮用匕首格挡。
近战一般是要勇于突然袭击,占据先机,本该是她起手攻击,可父亲先动手,加之两者水平相差太大,双方突然换了位置,她完全沦落为狼狈的防备者。
好在父亲到底还是留了手,每次将将要伤到她的时候,又暂缓了手势,令她得以喘息片刻,但也真的只有片刻。
而元初瑶也不是一味的退后,她一直有趁着片刻的喘息时刻观察地形,在父亲又一次撕裂一般的声响突袭中,她故意不及时反击,咬牙硬挨了一下。
使她吃惊的是父亲的衣摆,完全不似她这样要打结一样的凌乱飞舞不可控制,他一招一式皆在把控的节奏中,衣摆晃动似有韵律一般,看久了眼晕。
但她可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盯着看,她趁着挨打时,父亲变色之际,整个人往后一倒,在父亲伸手要来扶她的时候,她单手撑地,猛地弹起,匕首凶狠的朝着父亲的肋下袭去。
元振脸色骤然冷肃,动作极快,一把扣住她执匕首的右手。
却见她忽而一笑,不等他反应,她右手一松,任由匕首落下,左手一抄,将麻利的抵在父亲的胸骨下方的柔软处,若是没有带鞘的匕首,稍稍用力,绝对可以将人捅个对穿。
“您还真是留手不少。”
元初瑶站直,笑盈盈的顶着父亲的黑脸,为这次搏斗能够近身,笑得格外开怀。
努力许久,终究有了明显的进步,喜悦像是一颗种子突然发了芽,携着向往光明的心情破土而出,重见天日所产生的敞亮与兴奋,席卷了她的内心。
元振本还很生气她不懂规避危险,等看到她笑得不见眼,露出一口白净的牙,璀璨的如春花烂漫,明亮的似耀目暖阳,心里那股气,被一戳给戳没了,突然就狠不起来。
他终是无奈摇头:“别人可不会这么让着你,快去瞧瞧伤势,免得留下疤。”
到底还是父亲,伤都伤了,总不能让闺女完全没有收获,在她的坚持下,他给她讲解了她的弱势:“练到如今,你虽然有你兄长对练,可他碍着你,到底不敢真下狠手,以至于你真正参与对战的机会可以说是完全没有。”
他比划了她使用的一些动作,“便是吓唬人的招数,还是要做得更真一些,否则有经验的人一看就知道是虚晃一招,力道相似,可以让敌人无法辨别出招数的真假,有时候看似虚晃的招数可以变成真的伤害,同理,你本要强攻的招式,可以突然虚晃及时收手。”
“还有就是衔接得不够熟练,练习得还不够久,练武除去根骨之外,还有就是苦练,好比文人作诗水平,源自足够的知识储备,作诗时才能流畅应意,这些储备知识,也就是日积月累的基本之功,唯有将招式印刻在身体之中,对战时才能够自然反击,动作快过大脑的同时,大脑又需要有足够的谋算,两点都需要有足够的基础支持。”
谋算不是异想天开,必须要源自现实。
也就是她方才对战中谋算父亲的时候,必须保证自己单手撑在地上绝对能够弹起,对自己会的东西心里有数,建立在这一点上,才能够获得成功。
元初瑶点了点头,每一个招式在她手中一个样,换到父亲手里又是另一种威势,新手与熟手的区别一目了然,这一次对战,所获甚多。
“还是爹爹好,没当我是一般玩耍,竟如此认真教我。”她耿直的赞扬起父亲的教导,甚至有点想让父亲多多指导。
元振蓦地一僵,对啊,为何要这么详细的给她说明?
不知不觉,竟将女儿当成手底下的兵来教!
无言半晌,他才开口:“许是你兄长不想你学太多。”
元初瑶听懂了父亲的暗示,她摇头,认真道:“我身为武将之后,练些拳脚功夫,不说上阵杀敌,但求危机时候能够自保,我自认是爹爹您与兄长的软肋,我不能什么也不会,有朝一日我要是成了别人挟制父亲你的工具,我不想绝望到只能自行了断。”
“我希望自己有能力反击,而不是惶恐的坐以待毙,亦或是拖累你们。”
便是死,也要死得有价值,扒下敌人的一层皮,同归于尽,在所不辞。
见父亲目光沉沉,若有所思,她坦然笑道:“爹爹,这点苦不算什么,如今大多数人私下直接唤您大将军,圣上更是对您亲近有加,您晋升是迟早的事,可圣上近些年变化甚多,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没人敢说清楚,他若是出事,谁能够顶上?”
一开始元振还只当是小姑娘想太多,然接下来的言论,倒是说明了她为何会有焦虑,为何会如此努力,她不过是真的感受到平静之下的风起云涌。
养在闺阁,她竟懂得看清局势,并居安思危。
元振突然欣慰。
若是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元初瑶绝对会疯狂摇头:不不不,您想太多,风起云涌什么的我什么都没感觉到,我只是知道暗地里有人蠢蠢欲动,如狼似虎一般的盯着那个位置,为了那个位置,不折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