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局?”
元初瑶露出疑惑的神情。
裴老夫人意味深长的笑道:“这就不能问老身了,你得自己去想。”
饮一口茶水,她眉一挑,笑容慈和,侃侃而谈:“你应该对身边的事情最是了解,所以如何设局,不该来问我,而是要你自己去慢慢揣摩。”
她也不说关键,一副你得靠自己的模样。
反正姑娘家的事情,还能如何,也就是内宅的一些事罢了,裴老夫人绝对不会想到,元初瑶要算计的是帝王之子。
元初瑶犯了难,抬眼看着裴老夫人,凑上前去,拉着裴老夫人的袖子摇了摇,“外婆,你不能光给个题目不给我讲课,如此我是完全摸不清头脑,不求你手把手教,稍稍透露一点就好。”
她抬手,袖子下滑,露出修长的手,拇指和食指比划着,杏眼无辜的睁圆:“真的就一点点。”
裴老夫人不为所动的沉默着,眼珠子往左,目光一瞥,见她如此卖娇俏的模样,到底是拗不过她,“行了,行了,我稍稍说一点。”
“外婆最好了!”元初瑶顿时开心得眉开眼笑,洋溢着轻松。
裴老夫人抿嘴笑着,眉眼内含着柔软。
不过一说起话来,裴老夫人笑意收敛,面容逐渐严肃起来:“设局有很多种,关键就是掩藏自己的目的,让对手无法察觉,无知无觉的走近你设定好的陷阱,就是成功。”
“其中有借着某个行踪,意在与另一个人碰面,这是最基础的,还有就是闹着一出,引人关注,却又泄露出些许,令人以为堪破目的,实则是掩人耳目,令对手眼花缭乱,真实目的藏在好几层之下。”
元初瑶若有所思,“看起来设个局,需要挺多人帮衬才行。”
裴老夫人摇了摇头,到底还是年轻人:“你若是能有充足的头脑,有些局面不需要多少人,需要的是你对每一件事的警惕性,分析能力,以及纵观全局的深远目光。”
元初瑶眼睛一亮,吐口而出,“如破局一般的设局能力。”
裴老夫人欣慰一笑:“正是如此,破局往往与设局一样,能够推测出他人设下的局,定然就有设局的能力。”
推测真相,往往需要缜密的思维,一步一步考虑甚多,而且设局的是人,人的思维是不可控且多变的,想要推测到别人的想法,需要的不仅仅是细心或是想象力强就能办到。
分析要一步一步来,还要勇于放弃一个可能推断许久的结论,想法既要分散广泛,也要集中抓住重点,还要有明辨他人性格,推测出不同的人会有的普遍想法。
“还是有些难,我得先拿个人试试手才行。”元初瑶放下茶杯,专注的琢磨着。
祝亦荇身边能人异士不少,贸然动手很容易被反扑,她手底下的人还不够成熟。
不过,不能动祝亦荇,难道还不能对他的手下动手么。
好比祝亦安防备不过来,祝亦荇又怎么可能顾得上所有的手下。
有人的地方就有矛盾,就会有私心,那些追随在祝亦荇身边的人不一定全都是真心跟随,一来二去,漏洞也就多了起来。
裴老夫人有点意外,“对付那母子三人,还需要找人试手?”
随即她又反应过来,一脸欣慰,“谨慎些也是好的。”
元初瑶发现外婆似乎误会了什么,不过她也不好与外婆说,她要对付的不是高氏等人,那些人如今寸步难行,府里的动静也都在她的人监控下,暂时不会脱离掌控。
不过元初雪搭上祝亦荇,只好适时监控,某些地方不好进去,也不知道他们现今已经是勾搭到什么程度。
手下有回禀,元初雪每次从如轩出来,难掩的雀跃,即便她有竭力控制,在有心关注的人眼里,还是异常明显。
"到底是第一次,心里没有底。"元初瑶看着外婆,笑眯眯道。
裴老夫人摸摸她脑袋,格外喜欢她如今坦然的模样,“你这才像是个孩子,日后也应当像如今这样,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找外婆。”
元初瑶摇摇头,见外婆皱了皱眉,才俏皮的笑着,眼里璀璨明亮,满是依恋,亲昵道:“没有什么不懂的,我也是要来的,来看看您,看着您,我就心安。”
外婆没了女儿,她这个外孙女在前世还与敦肃候府疏离了,如此剜心的事情做出来,外婆心里该有多难过啊。
尽管敦肃候府里不是没有小辈,可每个人的意义都是不可替代的,她接触的亲朋越多,她就越是贪心,她希望他们都能够好好的。
正是有这些人的相伴,她拥有越多,越是慎重,前生的仇恨才能逐渐消弭,仇恨会使人愤怒,愤怒会使人冲动,冲动会使人愚蠢。
她不能犯下蠢事,连累亲朋。
她不去恨,但她守护的心只会随着成长,越来越坚定。
她的笑,似一股暖流,流淌进裴老夫人的心尖尖之上,一切都变得柔软起来,她满心欢欣,又禁不住怅然:“若你母亲还在,你也不用吃苦。”
元初瑶蹭到裴老夫人身边,抱着她的胳膊:“有您在,我也没有吃苦,况且母亲也定是保佑着我,我不再受奸人迷惑,我醒过神了,或许也是有母亲保佑的缘由在。”
或许,正是母亲保佑,她才能重获新生。
或许,前世是母亲所托的一场梦。
不过这一点,只是元初瑶的绮梦,她清楚明白的知道,前世她是切切实实的经历过,与做梦的那等迷蒙不同,初初醒来那会,她甚至隐隐感觉到刀锋插进身体的疼痛。
死前的那些,铭刻在灵魂之上,重获新生,来自灵魂上的残破似乎还未来得及痊愈。
不过重来一回的喜悦,冲破所有障碍,有些不适,也不那么重要。
在前生,她从未想过能重新见到亲人。
重新回来,即便是真刀真枪捅穿她心肺,她也能保持笑容。
元初瑶抱着外婆的胳膊,目光落在虚无之处,嘴角缓缓往上,笑意鲜明,美好。
然她眼神不知落在何处,眼底似有一道漆黑的漩涡,显得诡异。
两者驳杂在一处,造就一个复杂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