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中,裴沐心先忍不下去,眉间满是凌厉之色。
“哑巴亏就这么吃下去,表哥岂不是白受罪了!”
明面上不能如何,暗地里总该报复回去,虽说人不能死,可生不如死的方法也多的是。
元初瑶轻快的笑出声:“愿意吃哑巴亏的是父亲和兄长,我让人捅了他一刀,想来可以好一阵不会看到此人。”
眼不见为净,一想到上一次他伤了元景琛,只不过挨了一顿板子,隔几天又生龙活虎的出来,她就记恨不已。
记得久了,一找到机会,总是想让他见见血。
更何况这一次,他一开始就动机不纯,意在折磨且废了元景琛。
她还何需与他讲道理,实质上的伤害,才能让对方记住痛,下一次有想法的时候才会掂量掂量。
一时之间,其余四人看着她的眼神都有些震惊。
许是从未见过把伤人说的如此轻巧的元初瑶,愣是许久没有反应过来。
“还真是以牙还牙,一点也不吃亏。”裴沐心虽然也有想过,直接把人捅个对穿,但也就是想一想。
四人虽说家里也有各种烦心事,但终归她们是最小的一辈,家里人还未曾领她们见识真正意义上的险恶。
尽管许多令人唏嘘的消息从别人家中传来,但那种内宅手段,距离她们实在是太远,以至于听完也就是鄙夷一下他人的险恶用心和肮脏手段。
她们未曾经手过血腥,也不是很想经手,家中无论境况好坏,暂且还是能保她们轻松过活。
元初瑶理所当然:“坐着挨打,被人打肿脸也不还手,傻子都不愿意忍,我一个正常人,如何能忍。”
闫欣莫名点了点头:“有道理。”
结果下一瞬,脑袋上就挨了闻如意一下,她哎呦一声,语气满是疑惑的质问:“干嘛打我?”
倒是脾气好,并不生气,就是有点无辜和委屈。
元初瑶看着好笑,“你可别学了去,说来不怕你笑话,我家乌烟瘴气,自是需要些铁血手段,你就不同,你有母亲庇护,若是可以,我也希望自己能够轻松的过着小日子。”
尽管有父亲和祖母,可终究不同于母亲与女儿的那种亲近。
倒不是说和祖母父亲就不亲,而是母女之间的亲密,是无可替代的。
父母对儿女的影响可以延续到一生,失去母亲,对儿女影响甚大,其中儿子的影响或许会少许多,对女儿却影响深远。
上一辈子,她因性格上的缺陷,错信祝亦荇,临死前始终觉得是自己害了自家人,今生虽然回过味来,明白不是她一个就能有如此大的影响。
那些境遇,或许也有父兄自己的选择,以及各方人的祸害有关。
可她终归还是对那种失去所有,却无能为力的感受无法忘怀。
导致今生,明明可以靠着父兄作威作福,她还是忍不住不断的留下后路,无论是钱财还是人脉,亦或是当用的人手,她处处做准备,也是防着有一天,父兄无法为她遮风挡雨的时候,她也能站出来,努力撑起一片天,为他们抵挡风雨。
“你未免过于早熟。”温素自认为自己已经足够早熟,可看着元初瑶习以为常的模样,还是觉得有些比不上她。
好比她们几个还在走,她们以为只会爬的小姑娘,转眼却在一路狂奔,早早领先在前头,所到达的境界,令她们望尘莫及。
光是面不改色的说捅对方一刀这种话,她们光是想想就头皮发麻。
见血与未曾见血的差别,温素算是第一次清晰的感受到。
与其说是元初瑶早熟,不如说是她戾气过重。
元初瑶倒是没有辩驳,只是道:“如果可以,我也想单纯一些,做个不知事的小姑娘。”
与其说是早熟,不如说是经历过于沉重。
她或许还会像个小姑娘一样,拥有女子该有的情绪。
不过也是有区别,许多类似于害羞、激动的情绪,在她身上偶尔会有,但是停留短暂,对她的影响也容易淡化。
许多沉重的重担,令她充满警惕性,以至于不会加深无关紧要的情绪,时间一过去,也就淡忘了。
往往小女儿对男子的念念不忘,不过是起于初见时的心动,为何一时心动会导致念念不忘,真的就是一见钟情吗?
不见得是,唯有自身在心中不断念及那位男子,加深了这种感觉,想念的次数越多,加深的感受就越深,逐渐就形成念念不忘。
真要是当时回家就面临家破人亡,谁还会记着白日里一见倾心的男子?
简而言之,还就是太过清闲,才会惦记着风月。
若是日常有着各种繁琐的事要忙活,她又清楚的知道自己目前想要的是什么,自然就无法对情感之事有过多的惦念。
“想必你定会找到个会护着你,不让你多思虑的人。”闻如意沉声安慰。
“希望如此。”元初瑶笑笑,并没有当回事。
嫁得好这是对女子最好的祝愿,嫁人就是第二次人生,是给自己重新开始的一个机会,这一点她还是非常感谢。
可惜于她太过遥远,她活在了过去和现在,未来太远,她无法触及,京中局势变化过快,许连夙是抓出来了,可祝亦荇和廉郡王的手笔远不止一个许连夙,日后还会有的风雨,她根本不敢想。
她不至于沉浸在过去,可过去带给她的痕迹,怎么也无法抹除。
所以她无法活在展望未来的境界中,她只看得到当下,警惕着所有心怀不轨之人,预防着他们会有的动作。
裴沐心忽然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了解元初瑶,明明上一次去敦肃候府的时候,表妹还不是如此,可短短大半年下来,一个人竟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变得如此沧桑又犀利。
好似受过许多苦,看着她通透中带着疲惫的模样,裴沐心便止不住的心疼,忍不住凑上前抱了抱她。
元初瑶没有阻止她的关切,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宽慰道:“外祖母不也希望我能够成长到保护好自己么,与其活在什么也不知道中,我倒是愿意活的明白一些。”
况且,不是更应该安慰温素,宽慰闻如意么?
怎么一个个看她的眼神都满是怜惜?
元初瑶开始审思,自己是做了什么让她们误会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