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心底,林萧还是感谢元初瑶的。
“没有什么舍不得,我又不是唯一。”林萧想到这一点,她觉得自己还是没有师父来得卑劣,至少她因为母亲的不允许,所以从未想过将研制出的毒交给廉郡王。
她本质上确实也没有多少底线,为了别人而委屈自己,并不是她能做出的事情,儿时遇到的为难,像是一颗沉重的石头,永远的镇压在她心里的一角。
但她有个为人处世讲究的母亲,林秀宜允许她报复生父,却不许她随意牵连他人,当时知道那位刺客是经常来店里的熟人,她母亲还特意问过,那人的死是否与她有关。
好在那刺客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经过她的解释,母亲也信了她,这份信任嵌入她心中,为她撑起一片温暖,阻隔她心中外层的寒冷。
元初瑶静静的看着她:“那么,你是否可以告诉我,另一个人是谁?”
林萧神色从自嘲中慢慢退出,看向她,正色道:“你不是猜到了吗?”
之前她的事情也是在元初瑶的见证下,不信元初瑶想不到其中的关窍。
“原来真的是他。”看来还需要一个人来辨认一下真假,元初瑶忽然想起一个人,清月公主记不住许连夙的模样,但莫无畏却记得。
他甚至还曾有追查过许连夙,这么看来,他这个短命的存在,反而很有用处。
她那天列出的人中,已经有两个验证出非比寻常,看着没有靠近,晒着东西的清源酒馆老板娘,元初瑶有点突发奇想。
“你知道你娘以前的来历吗?”元初瑶忽而问道。
林萧,沉默良久,她还真不知道。
“我问问没事吧?”元初瑶想了想,觉得机会就在眼前,不能因为追问别人过去的不礼貌而退却。
林萧觉得,就算她回答不行,估计元初瑶也会当做没听见。
不过一会,三人齐齐围着案桌坐下,喝着老板娘配的凉茶,听着她过去的故事,听完之后,元初瑶张嘴说了些什么。
在她离开后,老板娘则是坐在那里许久,不曾回过神。
林萧更是惊疑不定,命运像是一条线,他们像是一颗颗的珠子,不知不觉就与其他珠子串成一条,彼此之间看似无关,却又紧紧相连。
元初瑶回去之后,坐在屋内沉寂,双目无神的看着窗外,目光不知落在何处。
上一次得知许连夙此人存在的时候,听了莫无畏的诉说,她就想过要 让人去北境联系一下医仙谷,将这边的消息递过去,说不准对方会前来缉拿许连夙。
当时她不知应该派什么样的人去合适,还是周管事看出她似乎有些烦恼,小心的询问之后,给出一个建议,那就是古董店的胖管事。
胖管事确实是个人缘满天下的,一封信送去,便一路传达至北境,医仙谷确实有了回应,还答应会派人前来。
送信的某位古董商也是个妙人,还帮他们要了医仙谷较为详细的说明,虽然古董商人连信都没看过,可人家走南闯北,看人眼色一流,发现对方似乎没有仔细回复的意思,便提出了建议。
他还不是言之无物,从两方面劝说,原因两个,一来方便南夏这边做出应对,二来医仙谷给出诚意,过去也好请求帮忙。
医仙谷还真采纳了他的意见,将许连夙的事情给说了个遍,其中还提及许连夙那位师父。
死的凄惨的师父有个妻室,因为闹不和,妻伤了心,回了老家南夏,后来那位师父才知道妻怀了孩子,可两人已经和离,想要来南夏探望,却又不敢前来。
这才导致那位师父,在后来的一次江湖清缴坏人的行动中,对恶人之子许连夙动了恻隐之心,将其抱回医仙谷养大,还教他本事。
据说许连夙小时候还非常依恋他师父,那位师父还打算带着他一起来南夏找妻女,若是合适,还有意让两个孩子结缘。
可见师父对徒弟的信任。
不曾想,养大一条毒蛇。
元初瑶想起白日里酒馆老板娘林秀宜回忆过去的温柔神情。
“我母亲一直在等我父亲,临走前还惦念着他,可终归是没有等到,我恨过无缘见面的父亲,据说他是北境医仙谷响当当的人物,救人无数,可他没有尽过父亲责任,所以我恨他,也是有道理的。”
当时她的面容太过温柔,可见她早已释然,元初瑶却迟迟无法反应。
命运爱与人开玩笑,元初瑶不敢说,却瞒不住开酒馆的林秀宜,追问下林秀宜终是得知了父亲迟迟不来的真相。
风韵犹存的老板娘没有哭,只是变得有些啰嗦,“我自小就觉得自己辨识药材上颇有天赋,不过因为父亲的来历,抗拒学这些东西。”
“怎么就会有这种人,他不是那人的救命恩人吗,明明我都没有过的待遇,都让那人占了,怎么还对他下得了狠手。”她非常不解。
怎么会有那么恶的人。
元初瑶也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不得为之的理由,才会促使人做出没有人道的行为,她看着自己白净纤细的双手,会不会有一天,她也会染上无辜之人的鲜血?
“如果有罪,且让我一人担着。”她目光悠远,透过窗外院墙,看向不知名的远处,哀伤蔓延,旁人的事,总会让她感到物伤其类。
知遇忙活好手中的事物,一个转身,便看到小姐撑着下巴在坐塌上靠着,目光一瞬不瞬凝聚在香炉上,不知在想些什么,此刻的她,孤寂的无法接近。
她的世界只有她自己,任何人也无法靠近。
似乎感到有人注视,她侧头,微凉的双眸望了过来,松散的发丝拂过她面颊,见到是熟人,她轻缓的展颜一笑,目光温柔。
知遇忽然明白家中老娘以前说过的那句话:有些事自己受着就好,怎么舍得让身边的人跟着难受。
小姐是不是也有什么,舍不得让别人难过的事情,独自背负着。
斜阳洒在院子,悄然透过窗棂,驱散满室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