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在宣卿冷三岁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着了魔一般,有一夜突然魔性大发一般竟同一个阁里的女子……结果竟有了那个孩子。
宣摩清醒之后想的第一件事就是除掉那个女人,连后来知道她坏了自己的孩子,这种想法都没有半点折衷,若不是玄镜一力保护,只怕那孩子也是保不住的了。
宣卿冷听完这个既真实又可笑的故事之后,心里生出一丝异样,却仍然没有改变要除掉那个少年的心。
“冷儿好兴致啊,不去想想如何救自己的娘子,光指使着老夫,自己却在这里听些陈年旧事。”玄镜的声音玩笑中带着一丝冷意,像是在警醒什么。
宣卿冷心中了然,只怕玄镜这回是保护那少年定了,自己弄不好又是一番苦斗。虽然有了觉悟,宣卿冷却仍是笑得无害,“玄镜先生,怎么去而复返?”
玄镜双目死死地盯着宣卿冷,像是要把他瞪穿看透,“冷儿”,末了,玄镜沉着声开了口,“选择只有一次,莫要让自己后悔。”他的意思自然指的是让宣卿冷不要伤害自己的亲兄弟,就如他当年阻止宣摩杀了自己的亲骨肉。
宣卿冷对玄镜的去而复返不以为意,他知道以玄镜的聪明没有那么容易被支走,只要想想便知他若真想请玄凉出山,大抵也是请个人送信便好,玄凉就算再不通情理,自己的烂摊子总得自己收了。
“既然玄镜你非要留下来观看,便记好了观棋不语四个字。”宣卿冷的声音满是威严,虽然声音不大,却语透坚定,他虽然知道玄镜必然会出手,却还是忍不住要先将这些话说出口。
玄镜扑哧一笑,显然是看出了宣卿冷心头所想,混不在意地道,“小子,你何时以为如此能警告得了我?观棋不语的是君子,我可是糟老头子。”
玄镜看似有意无意的话已经告诉了宣卿冷这件事他是管定了,宣卿冷也明白自己说什么也没用了,只能面对两个劲敌。可是他不后悔,他恨不得将天下所有可能伤害轻萤的人都除尽才好。
既然道不同,宣卿冷不再理会玄镜,看着肖华道,“去通知玄凉先生,就说摘星阁少夫人思念故友,请夏儿姑娘来此一聚。”宣卿冷说罢,头也不回地就出了这间房子。
而今,他已经知道了那少年的来历,等的就是玄凉本人的到来了,而且只怕是快马加鞭地赶来。
宣卿冷算计一笑,他料定了夏儿听了势必会偷溜着出来,看玄凉那样,一定是恨不得将夏儿锁起来一般。玄凉知道了自然是快马加鞭地追着娇妻,自己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玄镜一言不发,却在心里好笑,自己那弟弟的脾气,哪是旁人可以算计的,只怕不要偷鸡不成蚀把米才好。玄凉就算是追过来,也大抵不会出手相助了。
罢了,看来今夜他还得亲自去一趟崖底,他怎么就没想到世事如此无常,隐瞒了十八年的真相这么轻易地就被瞬间揭破。
他心里一直对少年有着由衷的疼惜,印象里他并不常去看他,教会他些许生存的手段之后,几乎就不闻不问了。不是漠不关心,是不敢关心,怕一旦关心了,就牵绊更多,更怕关心则乱,反倒害了少年性命。
而今,他却后悔了起来,就因为他的不闻不问,世上多了另一个玄凉,多了另一颗仇恨的火种。
玄镜自然而然地将这些罪过揽在了他自己的身上,虽然他不能让冷儿伤害少年,也不会让少年沦为仇恨的奴隶。
山谷里,夜已深,人初静,一轮孤月隔着万丈洒下些许的微光,凄凄然地冷冷旁观着。
玄镜一身飘逸长衫从空中几次腾起,终于落在了崖底,少年却已经等在了一块石头上,看样子是预料到了他会前来。
“师傅。”少年的声音冷而柔和,像是对什么最心爱的人说着柔情蜜语一般。
玄镜总觉得少年同以前对他的态度有些不同,但又说不出是哪里不一样。他微微点了点头,“随我进来。”玄镜背着手,率先走进了他一贯住着的小屋。
“你果然给我空着。”玄镜无心地感叹了一句,却不见少年的眼神煽动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
进了内室,少年居然已经准备好了茶水,茶水甚至还微微冒着热气,在寒意袭人的深秋里,只怕茶才不过泡了有一柱上的时间。
玄镜嘴角一勾,慢慢走了过去,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一杯,兀自喝了起来。
他没有看见,背后的少年薄唇微微的扬起,像是就要得到糖吃小孩子。“师傅,对不起,我不能让你插手,您好好休息,待我的计划一成功,我就向您请罪。”
玄镜瞪大了眼睛,一副惊诧的表情有些夸张地瞪着自己的茶杯。“是……七日醉?”
少年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言而喻地承认了这一点。
不过玄镜随即却是扑哧爆出一阵笑声,“哈哈,哈哈哈……我的小徒弟啊,你对自己还真是不自信,本来我还在猜徒儿究竟自信需要几日,结果居然要七日那么长。”
“师傅……早就知道了?”少年脸上呈现一片晦暗,他不想让师傅知道,更不想师傅插手,宁可冒天下之大不韪,将师傅弄昏这七日,也不想师傅为难,甚至说不准师傅会大义灭亲斩断这段师徒情谊也不一定。
少年因了一直以来的身世,对自己全无半点信心,对这人世冷乱更是亦然,即便是玄镜偶尔来看他,说的最多的就是鼓励体恤的话,他却实质上仍没有半分确信。
而今,他知道玄镜早猜出了他的意图,却仍旧喝了七日醉,不由很是心慌,也大惑不解,师傅他究竟为什么?
末了,玄镜一笑,“这算是为师对你的信任吧,为师一直觉得你不是一个狠心孩子……”
玄镜说完,便直直地倒下,少年匆忙接住了他,不让他摔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