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雪好像不喜欢栀子花?”
府中廊下有一株栀子树,依阴而居。此时正当立夏,栀子花已见怒放之势,满庭幽幽花香渺然,让人闻之不由得心神一清。
李友亮陪着刘璇走到此处,就被满庭花香包围,入眼的也有层层叠叠的白色栀子花,视觉嗅觉两大享受,让李友亮惬意地嘴角含笑。不过等他转头看向刘璇时,就被她的蹙眉动了心神。
刘璇起初看了这满院的栀子花,也深深迷醉其中。那幽幽芳香,普通人是无福消受的。没想到来古代以后,她借了沁雪公主的光,享受的无一不是高人一等的生活。
连这栀子花,也让她心生向往。只是栀子花再香再美,偶尔眼梢瞥见身旁那人令她憎恶的脸庞,刘璇的好心情也会消失了。
李友亮不明其中缘由,只道她不喜这栀子花,连忙相问。
刘璇就势道:“我确实不喜欢栀子花。友亮,这一庭的花栽种到这里定是费了不少功夫罢?”
“皇上疼爱沁雪,驸马府落成时特命人打造花苑庭园,这栀子花院便是其一。要说当日在此栽种栀子花,也是我的意思。本想着能搏沁雪一笑,可惜沁雪你不喜欢。”
说着说着,李友亮语气便低落了下去。
刘璇有一瞬间的不忍,但是过往记忆又很快浮现眼前,那个负心男人的可恶面孔,又让她的恨意大过了好感。
不动声色嗤笑一声,刘璇转身故作孱弱地扶额:“唉呀,真是对不起啊友亮。我怕是要辜负你的一番心意了,我……我从小就闻不得栀子花香。”
“啊,竟是如此?”李友亮也知道一些女孩子对特定的花香会感到不适,却没想到沁雪如此柔弱的人儿也为栀子花香所扰,是他想得不周到了。“那咱们便不赏这栀子花了。沁雪快随我出来,莫让花香侵了身子,再让病况雪上加霜了。”
刘璇微微颔首,无力地倚在李友亮怀中,“嗯。友亮,我现在很不舒服,你送我回房吧,我想歇一会儿。”
“沁雪?唉,都是我不好。”李友亮自责一叹,有些无措扶着怀中的娇躯。女子香萦绕鼻端,让他破不自在地红了脸,但随即他就一心记挂着刘璇的身体了。
他半搂半扶着刘璇回到新房,细细吩咐了两个丫鬟好生伺候着公主不能有一丝一毫懈怠,自己就匆匆出去寻昨晚那个大夫了。
刘璇斜倚在床头,神色无比慵懒。丫鬟喜儿见此欲言又止,还是刘璇看见,她才淡淡问了声:“怎么了?有话就说。”
“公主殿下,奴婢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问……”
“但说无妨。”
喜儿壮着胆子问道:“您,好像并非对栀子花香感到不适啊。”
刘璇看了她一眼,没有否认:“的确。我只是不喜那些栀子花罢了,这件事你们不能说出去,知道吗?”
“知道!奴婢们绝不会将此事透露出去的,请公主殿下放心。”喜儿被刘璇的一眼吓得畏缩,还是挽春上前一步保证道。
刘璇点点头,示意她们出去,自己在榻上歇着。
“丞相大人回来后告诉我一声。哦,还有驸马。”
挽春道:“殿下您有所不知,丞相大人昨夜在府中留宿,就是为了您与驸马爷敬的茶。如今敬茶已完,丞相大人下朝之后会直接回到丞相府,就不来咱们府上了。”
“哦,是这样啊。”刘璇轻轻敲了下额头,“瞧我这记性。行了,你们出去吧,没我的吩咐谁也不能进来打扰我休息。”
喜儿和挽春互视一眼,福身告退:“奴婢们告退。”
“嗯。”挥挥手,等门关好后刘璇立刻原形毕露。先是龇牙咧嘴地把厚重的公主裙扯下,再狠狠擦了擦汗渍。
现在虽然不是盛夏,可天气也是越来越暖了,这一会儿穿着厚实的公主裙出去溜达,遭罪的还是自己啊!活受罪嘛不是!
刘璇这下知道当公主的坏处了——时时刻刻装优雅装大方,回头可别把自己累死了。
兴奋地钻进锦被里,昨晚因为从始至终都有人看着的关系,自己坐坐不好,睡睡不好,着实累得狠了。
为了犒赏自己,她决定一觉睡过去不到傍晚不起来!
去泥煤的渣男,去泥煤的公主,去泥煤的沁雪!
我就是我,穿过来就是公主的贴身丫鬟,何须要天天装得那么假?哼哼,趁现在自己难得有独处的时候,好好睡个觉吧!
抱着蜀绣软枕,在进入梦乡之前刘璇迷糊地想。
李友亮带着大夫急急过来,不出预料又见到了守在门口的两个丫鬟。他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则是焦急之色不改,问道:“公主在里边休息?”
“是的驸马爷。您要带着这位大夫再给公主殿下诊脉吗?”
李友亮点头:“自然,公主千金之躯,不能有丝毫慢待。”
“这样啊,那您先等下。”喜儿轻轻叩了下门,“公主,驸马爷带了大夫来给您看诊了。”
初初进入梦乡的刘璇咕哝了一声,翻过身去再睡。
喜儿却当她这是允准了,忙推开门让驸马带着大夫进去,她和挽春紧随其后。
再次进得屋中来的众人,望着满床狼藉,面面相觑之下都有些错愕。不过李友亮关心的还是自己的妻子,沁雪公主,自然没去理会四周环境的问题。
他引着老大夫来到榻前,道:“公主方才是嗅了栀子花香才感到不适的,大夫你快给看看。”
“老朽懂得,驸马莫惊。”大夫乍见刘璇依旧红润的面容,就知道这位八成又想搞出什么折腾驸马爷了。让他颇感无语的是,昨晚明明才装晕逃过洞房,这会儿赏个花还闹得兴师动众的。
还真是皇家的公主啊,娇惯得很。
暗暗摇了摇头,大夫上前搭脉,只感到脉象平和并无大碍。
他眉头一跳,不知该按好了说还是按坏了说。看这位公主昨晚的样子,似乎希望自己在外人眼中是身体孱弱的。那么现在,自然也是不例外的吧?
老大夫心中沉吟,外人看来不过一瞬之间。他收回手,转而对李友亮婉转道:“公主身体娇弱,还需细细保养。驸马爷,还请您今后不要再让公主闻到花香,老朽是说任何花。因为栀子花香未免普遍,老朽不确定公主具体对哪种花过敏……”
李友亮越听,俊眉皱得越紧。等大夫嘱咐完,他握了握拳,面上现出担忧之色:“那公主现在状况如何?昨晚病症可有加重?”
否则公主不至于如此疲累,早晨刚起来不到一个时辰,这会儿又沉沉睡去了。
“这个驸马大可安心,公主贵体无恙。只是闻到栀子花香有些不适,被熏得头昏脑涨而已。”大夫酌情用词,心里却在腹诽:
这哪里是对栀子花香过敏?分明就是公主自己昨晚折腾一宿没睡好,这会儿在床上补觉呢!亏得驸马爷如此担心,这个公主啊,没心没肺!
李友亮听到大夫明确答复才放下心来。“如此,我就放心了。那大夫还需开些养神养身的良药,以温养公主的娇弱体质吧?”
“正是。”大夫一本正经地嘱咐道:“每次的药都一定要盯着公主喝下,这样才能保持药效,达到温养身体的目的。”
李友亮郑重地拱了拱手:“我明白了,多谢大夫。喜儿,快和大夫去草堂抓药,诊金直接从我的私库中取。”
“是。”喜儿也有些担心公主身体。哪怕公主自己说并不是对栀子花香过敏,她还是隐隐有些不放心。
这下驸马爷安排她去抓药,她定会尽心尽力不出一点错漏,一定要保证公主的身体被良药温养好了。
至于刘璇,她此刻尚不知自己将来的‘悲惨’服药生涯,还在呼呼大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