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给刘璇讲的故事过程略狗血,大概就是影视剧里演烂的英雄救美的套路。
曾经公主一度向往宫外无忧无虑的生活,所以跟这具身体的原主串通起来,一人继续在玉宁宫扮公主,另一人则偷偷揣着令牌,打扮得像个宫女似的出了宫。
在人来人往的街市中,公主好奇地看看这看看那,也忘记用面纱绢帕遮脸,直接引起市井中的登徒子出言轻薄,险些还要被吃去豆腐。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童话里的男主角出现了。
他以无比刚毅英勇的身姿闯入了沁雪公主的心,并且在这之后一发而不可收拾。公主开始留意这个男人,从知道他叫段春坤,到逐渐发现他的身份就是本朝最为年轻有为的镇国大将军,而后每当男人披甲出征的时候,公主都会站在高高的城楼上,殷殷目送他离去,然后不安地在宫中等待捷报,翘首以盼他凯旋。
段春坤不是不通情事的懵懂少年,公主的好感他有明确感受到,一颗硬汉钢铁心,硬是因了公主的脉脉柔情化成了一汪春水。
两人之间的关系走进明朗化,发展成两情相悦。
他们本打算就此私定终身,然而段春坤却在这时痛苦地离开了公主,又一次踏上了征程。
就是在那一次,敌军主帅设伏诈降,又陡然发起偷袭令元兵措手不及,腹背受敌,使得段春坤大败而归,重伤在身。等他回来后,莫名地对公主提出了就此分开的要求。
公主不可置信,自然不肯轻易与他分开。她梨花带雨向段春坤哭诉,自己不会因为他打了败仗就弃他而去。可惜段春坤心意已决,无法更改。等到下一次号角吹响,他义无返顾地再次赶赴战场,没有跟公主告别。
公主这时候才知道,他不是说假的。
段春坤是真的决意离开她了,她怎能不伤悲?所以才有了如今在刘璇面前强颜欢笑的愁美人。
刘璇听后,整个人真是囧囧有神。不排除有被公主和将军之间的爱情感动的因素在,只不过,这套路真是……
倏然,她脑中闪过一道灵光。
刘璇激动地看着沁雪公主:“公主,你还想去找段将军吗?现在赶去前线跟他表明心迹,还来得及!”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我们再也回不去了。”然公主却不抱有任何期望,灰心丧气。
“璇璇,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现在父皇既然已经选中良婿,驸马人选即为丞相家的公子李友亮,那我就应该接受现实。我不能辜负父皇的一片心意,至于段郎……也许是天意注定,我们有缘无分吧。”
刘璇却不苟同:“诶,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不好好为自己争取一回,怎么知道段将军真的狠心将这段情缘斩断?你既然也说了,他吃过败仗之后才向你要求分开。那么很可能他是自尊心作祟,不想让你看到他狼狈不光彩的一面!公主,幸福就在自己眼前,你大可以自己把握住,莫要等来日追悔莫及啊!”
“你说的是真的?段郎,他不是真心要与我分开?”沁雪公主的关注侧重点永远是她最亲近的人,例如刘璇本人,以及段春坤。
她听过刘璇的分析后,柔而无神的双眼就绽放出了绚烂的彩光,让人看了不禁目眩心迷,刘璇也不例外。
忙平复下心绪,刘璇肯定地点点头:“从你的话语我可以听出,段将军断然不是那种绝情无心之人。既然你们相知相爱,那他绝不可能因为莫须有的理由就疏远你,甚至要与你分开。我想,最有可能的大概是他吃了败仗,觉得配不起你罢!毕竟你是本朝公主,而他是败军之将……”
沁雪公主连连摇头,花容失色地慌急道:“我不在乎的!无论他是否打了败仗,我爱的是他这个人,而不是所谓的功绩!不行,我不能让他钻了牛角尖,我得、我得赶快找到他,跟他说清楚!”
刘璇劝说目的达成,又紧接着趁热打铁道:“那么公主你现在更不应该在宫中蹉跎时光了。趁婚期还没定下来,你尽快离开宫里,去找段将军!”
“可是,这于礼不合……”公主迟疑了。
刘璇急迫地想让公主逃出渣男的染指,这时候也顾不得自个儿了,先出个损招让公主放心离开是正经。
“这样如何?大婚当日,我改扮成公主你,也就是新娘子,嫁到他们李家去!到时候有人代替你成亲入洞房了,别人不就不会怀疑了吗?”刘璇急中生智道。
沁雪公主态度有些踌躇:“可一旦父皇发现异样,怪罪于你,又该如何是好?璇璇,大不了我和段郎就此分别,你是无辜的,我怎么也不能将你牵扯进来。”
“公主!你的幸福最重要啊,这个时候就不用顾及我了,我自己有保身之法!”刘璇拍着胸脯保证道。
沁雪公主幽幽望着她:“璇璇?你真的有把握全身而退?”
“那是当然!公主你放心离开,宫里有我!”虽说两人总共才相处了不到一个月,但是公主的善良大方,已经掳获了刘璇的真挚友情。二人很谈得来,几乎很快就发展成闺蜜级别的知己密友了。
正因如此,哪怕没有渣男李友亮的存在,刘璇还是肯大着胆子助公主一马。
她们是好朋友,好闺蜜呀!公主有难处,她一定得倾力相助!
不就是扮新娘子假结婚吗?她妥妥的无压力啊!
想着,刘璇立刻引着公主回到玉宁宫中,二人遣散工人,徒留彼此呆在寝殿里,开始了李代桃僵大计。
“出到宫外,公主你一定要小心防范那些色狼,面纱千万不能摘下来。银钱也要省点花,沿途多问问百姓们军队往哪个方向走了,你会省很多工夫。哦还有啊!你要是赶上前线遇到将军,也不能失态地直接上前相认。两军阵前儿女情长是兵家大忌,知道吗?”刘璇不放心地谆谆嘱咐。
沁雪公主马上回道:“知道,璇璇你也是。我若不在,玉宁宫这里也不安全了,遇事你切莫慌张,保持沉默便好。父皇近些日子身体不大好,有劳你多多照看,他老人家是威严了些,平日对着我却很亲近。只要大婚前你就呆在玉宁宫、或是父皇的未央宫中,旁人不敢质疑你的身份的。”
“嗯嗯,我省得。”刘璇细细为公主清点了一下包袱中的必需物品,还是觉得不放心。“公主,你在宫外还有什么可信任的人吗?我有些不放心,你孤身出宫,人生地不熟的……万一出点事,我万死也难恕其咎啊!”
沁雪公主温柔却也坚定地抚着包袱,笑了。“璇璇不必担心我。我既然真已下了决心,便不会没有准备。多年以前我的奶娘出宫,告诉我她在宫外头还养育了两个奶兄,让我有事大可差遣他们去做。我想,今日正好是该启用他们的时候了。”
“那,他们能信得过吗?”刘璇狐疑地问。
公主点头:“能。两个奶兄人很好,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汉,断断不能欺了我。只是我始终不放心,真正在宫中孤零零剩下一人的你呀!璇璇,你必须答应我,要是情势不好,你就立刻离开李家,来前线投奔我。万万不要硬抗,好吗?”
“行!我答应你!”刘璇答得爽快,实际上她心里转着念头:
等公主走后,大婚之夜她可得好好折腾那个渣男,出了一直憋在胸口的恶气!
至于未来事,未来再说吧,谁也无法未卜先知的不是吗?
走一步看一步吧,此举尽管冒险,带来的好处也是多多。
到时候嫁出宫去了,天大地大自任她逍遥!死渣男边儿去!
第四卷 小丫鬟拜堂成亲
之后刘璇偷偷送走了沁雪公主,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宫殿里呆呆出神。没过多久,玉宁宫的宫门前一阵喧哗,礼仪太监就喜气洋洋捧着圣旨前来了。
刘璇按照事先跟公主排练好的那样,掩身在榻上帷幕之后,侧首仅留一小块下巴露出。“多谢公公宣旨,我身子不大舒服,没法拜伏听旨了,还请公公担待。父皇圣谕我已铭记在心,公公且往前挪一步,便能看到放在桌案上的东西了,小小心意还请笑纳。”
“哎哟,公主您真是客气了。”礼仪太监笑得眼睛一眯,麻溜地一拂袖子不动声色地收去那放在桌案正中的大玉璧,同时不忘妥帖地给刘璇把圣旨放置在架上,这才告退离去。
再度屏退宫人,刘璇看了看门口,连忙把殿门关上,自己遛到公主的大衣柜前,随便找了一套华丽宫装换上。
为保守计她还找了块可见度极低的面纱戴好,做完万无一失的准备后,她才踏着小碎步走到桌案前,展开圣旨一观。
繁体字各种眼花缭乱不表,刘璇好歹最后看懂了圣旨的内容。
大意不外乎是有关婚期的事宜,婚礼要注意的什么礼仪风俗就不说了,到时候自有大嬷嬷前来一对一教导。关键是婚期之前,她作为新娘子不能与新郎官相见这点,让刘璇挺满意的。
捏着语调,刘璇尽量学着公主轻柔的语气,一字一句慢慢道来,顿音都学得丝毫不差,可谓天才了。
不过刘璇自己吹毛求疵,总觉得哪里不对,屡屡修改语调,直到她自己认为语气跟公主无二了,这才作罢。
翌日,皇帝派来大嬷嬷教导公主有关大婚的礼仪,刘璇就遵照‘不语不言,认真听话’原则,闷着头学习,争取尽快达到大嬷嬷的要求,以免她们与自己相处时间长了发现破绽。
还好,压迫之下的刘璇干劲十足,废寝忘食学习了整整三天,将所有礼仪关窍都学了个顺畅,让教养大嬷嬷也惊叹不已。
回头她一向皇帝禀报,皇帝微微笑开,暗道宝贝女儿也到了思嫁的年纪了,心中也颇感失落,却只能将这种心情埋在心底,吩咐身边的总管太监再从他私库拿出几样宝贝添置进公主的嫁妆里,让旁人不禁艳羡皇上对沁雪公主的宠爱。
真是个美好的误会。
然而对此时没什么安分心思乖乖准备婚事的刘璇来说,财宝银钱什么的,还是多多益善为好。
此刻刘璇正苦着一张脸,熬夜苦练女工。
她现在有些后悔,当初托大直接让公主离开了。自己毕竟不是正儿八经的古代人,女工什么的,实在太难为人了!她的梦想是驰骋沙场,而不是绣花啊摔!
就在刘璇纠结地埋首在勤练女工大业中时,时间也悄然过去,转眼间就到了驸马和公主大婚之日。
没借任何人之手自己戴上凤冠霞帔,刘璇看着铜镜中模糊不清的自己,眼中划过一抹玩味。
不知道新郎官看到这样的她,会有什么反应呢?
哦对了,她似乎还不知道新郎官到底是她那个劈腿男友穿的,还是本土人士。不过那些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今日的大戏!
这时殿门被两个大嬷嬷推开,随着她们而入的是一溜身穿浅粉衫的宫女。刘璇就端坐在大铜镜前,戴着红盖头,无人发现新娘子被李代桃僵了,直到她手里被塞了个苹果,被簇拥着去了金銮殿前,听皇帝语重心长地嘱咐了一番,然后她羞羞怯怯地一一应是,然后才被允准走上了鸾凤辇驾。
待到长长的辇驾行出宫门,刘璇顿时大大松了口气。
只要过了皇帝这关,那接下来就是她自由发挥的时候了。
哼哼,死渣男,现代的时候敢对不起她?就为了那个富二代的钱是不?现在我作为公主下嫁给你,看你是什么反应!我倒要看看你心不心虚!
驸马府就在丞相府对门,离皇宫内城十分近,所以一路吹吹打打,刘璇还没觉得如何,目的地却已经到了。
她双眼因为红盖头蒙着,无法视物,脚踩下去有些不稳,幸亏她学礼仪的时候没有偷工减料,所以身形不着痕迹晃动一下之后又立刻稳住了,被两旁的陪嫁丫鬟扶着,趴到了矮身恭候的喜婆背上,再有喜婆一边说着吉祥话,一边背向驸马府的高宅大门。
朱红漆门大大敞开,迎接四方来客,一袭干练红衣,翩翩俊美的丞相公子李友亮,双眼亮晶晶地望着喜婆背着公主一步一步朝他走来,迫不及待就要上手相扶。
丞相大人好笑的看着自家儿子,道:“新娘子进门都是要跨火盆撒甘露的,公主殿下也不例外,你还有的等呢!”
“是是,儿子鲁莽了。”口上这样回答,新郎官的心思却全都飞到了刘璇身上,一看就还是满怀期待,并没把父亲的话放在心上。
丞相大人摇摇头,不免唏嘘儿子长大成人了,还尚公主娶到一个温婉贤淑的媳妇了。想想十七年光阴转瞬即过,岁月催人老哟……
刘璇安稳地趴在喜婆背上,感到身下裙摆一闪而过的灼热温度,默默数着喜婆跨过多少次门槛,心下是百无聊赖。
到底还要多久才能到正堂啊,这个驸马府可真是大。若公主不去找将军,恐怕是要哀愁地被关在这儿一辈子不得欢颜吧?
想想言情剧中,高宅府院中的勾心斗角,刘璇就有种跃跃欲试,想着尽快大显身手让那个渣男刮目相看了。
红唇勾起一抹凉凉的弧度,红盖头下迅速滑落的一滴泪,还是说明了刘璇心里并不像她表现得那样平静。
“新人要拜天地了!”一声喜悦的呼喊,众宾客私下低语的声音接连传入刘璇耳中。然后她就感到身子一轻,自己竟是被新郎官当着众人的面,非常高调地被他从喜婆背上抱下来了。
是公主抱。刘璇感觉置身半空毫无着力点的时候,下意识伸出双臂勾到了新郎官的脖颈。
“公主,慢慢下来。”温和的声音,伴随着近在咫尺喷薄在红盖头上的吞吐热气,让刘璇成功地呆怔住了一瞬。
看来眼前这个李友亮,不止名字、样貌身材跟渣男一样,连说话声音都是一样啊。越来越有种渣男的既视感肿么破?
刘璇此刻,脑中挥之不去的是曾经,她的初恋柔情款款地向她温柔轻语:“璇璇,我爱你。”
嘴角勾起的笑意转深,带着莫名的讽刺冷意。
刘璇当着众宾客的面不好发作,只是微一颔首,赶忙从新郎官的两臂间挣脱下来。如若不是李友亮敏觉地发现公主格外急促的抽去衣袂,动作十分粗鲁,他都要以为公主是害羞了。
可是害羞,也不意味着公主如此排斥自己的怀抱啊……
李友亮目光黯淡了一下,随即转为正常。他扬起笑脸以示来宾,当先执起绣球另一端红绸,坚定而沉着地引着他身边认定一生的良人缓缓走到厅堂正中,听礼仪官再次秉持圣旨宣读赐婚旨意,众人参拜过后,丞相大人红光满面手持圣旨,意气风发一挥袖:
“拜堂!”
刘璇和李友亮一手执红绸,缓步走到刘璇身前,两人相对,而后才不约而同转过身来面对屋外的一方天空。
礼仪官大声唱道:“一拜天地!”
二人同时福身。
等一礼毕后,他们才转过身来,这时礼仪官又唱道:“二拜高堂!”
二人对着高坐在太师椅上的丞相大人福身。
礼仪官顿了一顿,忽然道:“皇上心挂公主殿下,特赐东海夜明珠三百斛!深海红玉珊瑚三十对!苏绣绫罗八百匹!城郊南庄田宅二十亩!迁移税户六百,按人丁入亩计!皇上特批公主殿下亲自打理田宅,税收无需上缴,全为公主安户之用——”
此言顿时引得在场宾客,乃至丞相父子一阵错愕哗然。
皇上果然很宠爱公主啊!田宅二十亩,迁移税户,这简直就是另类地封地啊!估计就是王孙贵胄,也难能有这种殊荣!
看来沁雪公主在皇上心里的地位,果真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