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璇被气笑了。
嘴角不带丝毫温度地勾起,她冷冷地注视着这个陪嫁丫鬟。她以为她们是一条心的主从,哪知道人家心大,自己根本管不住。
今天就能为了争宠献媚爬上驸马的床,明天呢?
看来自己对挽春还是太好了。作为穿越过来的现代人,刘璇步步谨慎小心,在一天天试探之后已经敞开心扉,对两个丫鬟有了待自己人一般的亲厚。
没让她们吃太多苦,自己也不是什么矫情人,又叫捶肩揉腿的。而主从最基础的本分,为了不引起旁人异样眼光她支使着。
这算错吗?或许她有享受的成分,可在古代,公主使唤丫鬟有错吗?就算她是冒牌货,现在谁知道?刘璇底气十足。
只要她假公主身份一天不被揭穿,那她就是名符其实的沁雪公主!两个陪嫁丫鬟就该跟她一条心!毕竟是她从层层人选里挑上来的,怎么说,也有这份恩义在吧?
没有其他穿越女的金手指,刘璇自己只知道一些兵法战略什么的,其他都一概懵懂无觉。不过在与公主身份交换之后,她对身边人的警惕性,就从来没有降低过。事先,挑选陪嫁丫鬟的时候她就调查过喜儿和挽春的背景。
喜儿心思简单,家世也简单,清清白白的农户人家。
挽春身世也简单,就是童年经历凄惨,挺可怜的。刘璇选了她做自己的陪嫁丫鬟,在有一段日子相处过之后她也欣赏挽春的玲珑心思以及沉稳脾性。
不过就没想到,挽春她是个能隐忍的!心里够黑啊!
不管她待不待见李友亮,这都是她的事!你一个陪嫁丫鬟搅合进来做什么?都爬上李友亮的床勾引了,是为她好?还说不是火上浇油?想让她和驸马之间的关系更僵硬是不是?
赤果果的打脸啊!是可忍孰不可忍!
刘璇此刻,总算能体会这个年代高宅大户家里正房的感受了。被自己信任的丫鬟背叛,着实令人寒心啊!
一拍桌:“胡扯!挽春,你扪心自问,我有哪里亏待你和喜儿?还有,我和驸马之间的关系岂容你们妄自揣测?!献身不献身的,有不知会我的情况下私自做主的吗?”
“沁雪消气。”李友亮温柔地拍了拍刘璇的手背,这次刘璇气狠了也没注意太多,所以没有躲闪。
对此李友亮眼底闪过一道晶亮的流光,转瞬消逝不见。等再往下看一脸毫无悔色的挽春时,李友亮的神情又变得冷漠许多。
“来人,把这个刁奴拉下去,重责!”
挽春瞪大了眼:“驸马爷!奴婢是公主殿下的陪嫁丫鬟啊!奴婢做错了什么?”
李友亮根本不屑理会她,很是不耐烦地皱眉,再挥挥手,廊下站岗的小厮沉默地走过来拽起挽春就往外边拖去。
刘璇皱了下眉:“友亮,挽春就是有错,也罪不至死。就不用重责了吧?”
“沁雪你不懂。”李友亮温和地对她解释道:“必须要一举树立威信,不然府中下人再像挽春学习,不将你放在眼里,那我若是不在,沁雪你做事定要受到掣肘。再者,我也不希望这件事再发生了。”
刘璇想了想,的确是这么回事。
作为府中女主人,手握后院大权最重要。不然就算她顶着公主的名头也要被人以为自己好拿捏,到时候再在各个大事小情上打马虎眼,糊弄她,自己再树立威信就作用不大了。
“哎呀——驸马爷我错了!公主殿下您向驸马爷求求情吧!”
“啊——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噼里啪啦一通棍打声,随后就传来挽春变了调的惨呼求饶声,让人闻之不忍。可惜执行家法的人都是从小跟着李友亮的亲随扈从,纵使挽春是个俏佳人,他们亦无怜香惜玉之心,手下功夫不带一点手软,直打得挽春哭号不已,惨叫悚然。
刘璇眉头越皱越深,末了实在听不下去,又怕自己过于心软让行刑中断,只好背过身去用手掩住耳朵。
李友亮见她蹙着眉头,俏脸因为外面阵阵传来的惨叫声吓得惨白,心中顿起怜惜。他不由得主动上前拥住刘璇,细声安抚道:“沁雪莫惊,百杖之后能否活下就看她的造化了。这一切都不怪你,做奴婢的心大了,你拿她也没法子。”
“我知道。”刘璇眉头不展,心里还有些不忍。
放在现代哪有体罚?谁犯了错押到拘留所,关上十天八天顶多就是饭菜清淡点,可能会受到其他嫌犯的起伏罢了。哪像在古代这般,掌权者大多漠然,草菅人命的。
瞧瞧挽春,不过是想做小三上位罢了,哪知道会得到这种下场?想爬床没爬上,逮着了就是一顿狠打,能否活下去还是两说。
刘璇心底叹气,不知自己什么时候也变了。对这种情况不但不加以遏止,还袖手旁观,心里还有种……异样的快感。
等等,什么快感?自己是受虐狂吗?还快感?被背叛了,教训挽春而已,怎么可能会有快感?听着惨叫不心虚不害怕反而有快感?什么逻辑!
刘璇连忙摇头。
在古代这么多天,她什么时候潜移默化变成正经的古代人了?
就在李友亮安慰刘璇的时候,刚才开始就畏畏缩缩的喜儿不知何时扑通跪倒在下边,含着眼泪不失敬畏地叩首恳求道:“公主,驸马爷,挽春不是有意的!请您们高抬贵手吧,再这样打下去,挽春会没命的!”
“犯错的时候就要担当罪责的认知。不是有意的,算不上理由!”李友亮漠然道,“你起来,公主还要你伺候。求情一次我就此揭过,但若要有第二次……”
喜儿害怕地连连叩首:“喜儿知错了,喜儿不敢了!但是驸马爷您行行好吧,挽春叫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小了,要是再这样下去,她人就要被打死了!公主,您最好了,平时从不亏待喜儿和挽春,奴婢们都知道的!您能不能看在挽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过她这次?”
“喜儿!”李友亮剑眉倒竖,已有动怒的迹象。“再求情,就跟挽春一样挨家法!我不相信挽春最近的变化你看不到,你身上还有监护不力之责!沁雪仁慈可以不计较,但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耐心!再说一次,退下!”
李友亮一番话下来,算是疾言厉色了。
流着眼泪的喜儿被震在原地,怯懦地只知道叩首恳求恕罪,不一会儿额头就被磕破皮,淤肿大片隐隐可见血丝。
刘璇见此,没有那种扭曲快意的感受了。她现在只感到疲惫。
正如李友亮说的,同住在一片屋檐下,喜儿和挽春两人作为她身边的大丫鬟,怎么会不知道对方心思改变?
可是喜儿偏偏就没跟她说起过,反而替挽春隐瞒了这些时日,把她当成跳梁小丑一般,就看着她上蹿下跳求知问解。
呵呵,很可笑吧?
刘璇真想揪着她们的衣领狠狠摇晃问问: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吗?还是我这个主子太暴戾太招人恨,让你们时时刻刻想着联手抗争?实在太过分了,不惩治一番,是不是都要爬到我头上来了?
疲惫地揉了揉额角,刘璇凝神稍一细听,还真发觉挽春惨叫的声音越来越低了。
“友亮,到此为止,算了吧。”
李友亮包容地看着刘璇,心疼之意溢于面上:“好。沁雪是有哪里不舒服?我送你回去。”
“嗯。”刘璇想要逃离,不想看喜儿惊喜的模样,更不想看挽春挨打后悲惨的模样。最后她只是面无表情地道:“以后,喜儿你就不要再在我身边伺候罢。友亮,麻烦你再给我找两个可心的丫鬟来,我不希望今日的事再度发生。”
李友亮扶着她,毫无异议,只说了声好。
等送完刘璇回屋,李友亮的面色立即阴沉了下来。他随手招来一个小厮吩咐几句,就拂袖离去。
然后就听前院传出一声比刚才还要凄厉高亢的惨叫,两个丫鬟凄凄惨惨地被小厮漠然拖走,从次以后府上就多了两个不会说话的粗使丫头。
经过此事,下人们噤若寒蝉,从此不敢小觑公主,更不敢再在驸马爷面前放肆了,当然这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