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媛娘的事情告一段落,回到客栈,青青告诉斐珧,京都城里,闹妖了。
说起来闹妖的人家,和斐珧还有些联系,便是程媛娘之前的夫家,孙有才的家里。
孙有才死后,孙有才的家人将程媛娘休弃,赶了出来,可过了不久之后,先是孙有才的坟被人刨了,尸体扒出来,野狗将骨头叼的到处都是,白日里下地劳作的农夫路过孙家祖坟,才看见了这骇人的一幕。
原本孙家的人以为,是孙有才生前得罪过什么人,让对方恨之入骨,才将尸骨挖出来泄愤,可没过多久,家里又出了事情。
第一个死的,是孙有才的弟弟,那孙有才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据说其德性和孙有才差不了多少,年级不大,屋里面通房已经有了好几个,夜里背着家人悄悄出门之后,人死在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巷子里,头如同西瓜一般被一切两半,掏干了里面的脑浆。
官府将这件案子定义为了凶杀案,开始四处查找与孙家有仇的人,可查来查去,有过恩怨的有那么几个,不过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争执,不至于鞭尸杀人。
事情到了这里,本要陷入死胡同的时候,孙有才的爹死在了家里,其死状和儿子一样,也是被人切了脑袋,掏干了脑浆。
案子发展到这个田地,已经十分诡异了,据孙夫人回忆,说是前一个时辰,丈夫与她还在一起吃饭,吃过饭就像往常一样,去书房查生意上的账目。
平日里,孙老爷边查账,还会叫个容貌好的丫鬟进去伺候,被害那夜贴身的丫鬟梳妆打扮一番推门进去后,人已经死在了书桌上。
调查时,那丫鬟回忆说,进门前听到了几声老鼠的叫声,推门进去之后,房间的窗子半开着,四下里干净整齐,并不见老鼠的影子。
还有一点十分奇怪,孙老爷死前衣衫不整,行过男女之事。
当夜里,伺候的丫鬟分明没有进房,屋里却有了女子,丫鬟进门之后里面除了死尸,便只剩下了老鼠的叫声。这件事情怪之又怪,官府查来查去,依旧围绕着孙家在查。
或许这世上人的思想,最容易陷入死胡同,死的都是孙家的人,官府便一直在查孙家的事,可紧接着,死了个和孙家毫无干系的人时,官府思路被打破便慌了神,束手无策了。
京都城里一时人心惶惶,凶手不是仇杀,便说明她下一个要杀的目标,会是任何一个人。
这时,有个人间修士发现了其中的线索,说几个凶杀案的现场,都有一股妖气弥漫,这整件事情,和妖有关。
一听和妖有关,负责京都治安的官员松了一口气,便开始大张旗鼓贴出告示悬赏捉妖,凡是捉妖有功的人,赏白银百两。
自古以来,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揭榜的人数以百计,而斐珧,也是其中之一。
揭榜之后,斐珧将榜单留给青青等着领赏,而她则去到之前受害人死亡的地方查看了一番。
孙有才,孙有才的弟弟,孙有才的父亲,还有另一个被杀的人,都是男人,且经查证,这几个,都算的上是风流男人。
到目前为止,最后一个被杀的人,死前也行过男女之事,可见那杀人的妖,可能幻化做了女人。
青青问,“为何“可能”是个女人?而不是一定是个女人呢?”
斐珧干咳了两声,隐晦道:“你不懂,等让乔松给你讲一讲。”
青青点点头,乖巧的记在了心里。
斐珧最后一个去到的地方,是孙有才的坟前,如今被刨开的坟已经重新添好了土,据说尸体是孙家的家丁追着野狗,从狗嘴里抢下来的,拼拼凑凑放进棺材里,才又重新入了土。
站在坟前,作为孙有才生前的“妻子”,斐珧感慨不已,说到底这个男人的死还是她推波助澜了一把,却不料那妖比她还狠,坟都要刨了。
这坟刨的,便是整件事情的关键,若是寻常妖杀了人吸**魄,或者有个吃脑浆的爱好,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情,但是一个死了的人魂魄已经离体,再被挖出来,便是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了。
若果真刨坟的是妖的话,便说明,是一只恨孙有才的妖,官府查找与孙家有过过节的人,这个思路也是对的。可如今距离孙有才被曝尸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存留的妖气已经无从查询,斐珧并不敢确定,刨坟的和杀人的,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或者妖。
正值秋日,树上的叶子还未曾落下来,田里的高粱已经结出了穗子,蟋蟀隐没在草丛里吱吱的叫上几声,斐珧立在孙家的祖坟前思索的时候,高粱地里一阵刷刷作响的声音,一个人身上沾着草叶子,从地里钻了出来,是一个身着黄袍的老道士。
老道士看见斐珧,愣神一瞬,问道:“你是谁?”
斐珧问道:“你是谁?”
那道士自报家门道:“我本是一个云游的道士,行走到了京都,查这孙家的案子,你是谁?”
“程媛娘。”
道士一听,眉眼都要飞起来,惊讶道:“孙有才的休妻?”
斐珧笑笑,“如今不一样了,我可是要等着领赏的人。”
“领前夫家破人亡的赏钱,你的心不会痛吗?”
“感觉尚可。”
道士咽一口唾沫,摇头叹息道:“最毒妇人心也。”
叹息罢了,道士将目光放在了斐珧身上,问道:“说起来,孙有才被曝尸那日,你在哪里?”
“查抄程家的官府可以作证,那日我去往了静山庵,没有时间刨坟杀人。”说着,斐珧又问道:“你这道士倒奇怪,如今你藏在这里,鬼鬼祟祟做什么?”
“妖的心理和人一样,有时候做了某件事情,会想着返回去再看看,我在等着捉妖。”
斐珧呵呵干笑两声,“等到了吗?”
“等到了你。”
忽的,斐珧意识到一点,问道:“你确定刨坟的,是妖?”
“自然。”那道士一翻白眼儿,骄傲道:“那日闻听了此事,贫道特意前来查看了一番,尸骨之上,妖气浓烈,绝不会错。”
斐珧疑惑道:“什么妖,女妖,能和孙有才有仇呢?”
道士道:“或许孙有才色迷心窍,看过那女妖几眼,被女妖记恨在了心里,然后绝了孙家的男丁。”
“世上有这么狠毒的女子么?”
“有,我就认识一个,初次相识,多看了几眼,那婆娘拿着刀砍了我三十里。”
斐珧眼睛一眯,一脚踩在孙有才的坟头上,看着那老道士,咬牙唤了声,“飞……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