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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那堪狂风骤雨

项子羽两手抓,一手抓住这些诸侯,将他们的军队死死的绑在自己手边,随时准备调遣,另一手则是死死的吊住章邯的军队!章邯在王离被打败之后,一直都是非常压抑的,军队的士气已经跌落到了极点,这些士兵怎么也没办法相信,堂堂蒙恬带过的北防军被项子羽的六万乌合之众攻破,而且主将王离战死,其他的诸将也是未曾逃出几个来!

士气的低落章邯尚且不担心,关键是,朝廷已经开始变得焦躁了,胡亥已经多次下令,要章邯拿下项子羽,击败诸侯联军!章邯对此,也只能仰天长叹,他知道,现在整个朝廷已经在赵高的控制之下了,指鹿为马,已经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朝廷齐喑,无一人敢说公道话,而且章邯不知道这军中有多少人是赵高派来的探子,这些探子,根本就不懂军事,他们只是添油加醋,无限扩大化战争的局势,然后,三人成虎,到了胡亥耳中,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章邯历来都是以儒将的名声传播在外,他指挥若定,心机沉稳,但是,此刻,他却无论如何也保持不了淡定,他现在急需一场大胜来堵住朝廷,提升士兵的士气!项子羽当然知道章邯的处境,所以,他一直高挂免战牌,在城楼之上,饮酒作乐,看着章邯骂的天昏地暗,他自岿然不动!

偶尔几次项子羽出兵,也是在章邯军队骂的口吐热气,无心作战,头昏眼花的情况下,结果不言而喻,项子羽几次打败了章邯!

章邯苦闷至极,他不知道这些战报传到朝廷里去,又会变成什么样子了,他甚至想到了,眼下的自己,是不是为将者最悲哀的一件事情,打不赢仗,朝廷不信任,两面为难,左右不是!

章邯曾经做过文官,而且也得罪了不少的大臣,他不知道这些人到底会给胡亥这个年轻的君主灌一些什么迷魂汤,怎么恶意中伤自己了,不过章邯还未糊涂,他知道,眼下自己性命无忧,毕竟一路走来,从接过那一杆镇压义军的大旗之后,章邯立下的功劳已经不亚于救国之功,正所谓,功高莫过于救主,计毒莫过于断粮,章邯立下的功劳已经足以让他媲美王翦蒙恬等流,但是,章邯突然想到了这两位为大秦立下过汗马功劳的名将的下场,王翦九族因为栎阳公主的事情被抄了,蒙恬也是被赐死狱中,族内之人或被杀,或被重配边疆不得善终!

这些可是活生生的例子,章邯考虑了许久之后,他叫来自己的亲信司马欣,在章邯看来,司马欣这人是不错的,虽然胆子小,但是为人圆滑,善于阿谀奉承,而且洞察力也不错,正是派往咸阳替自己探听消息,打点一些官员的合适人选!

司马欣长相倒是堂堂正正,身高八尺,身着儒衣,看起来有种儒雅之士的风范,他往中军一战,与周围那些士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好比江南与北方,不同于士兵的粗狂和邋遢,司马欣风度翩翩,儒雅至极!

“将军!”司马欣躬身作揖,一副讨好的模样,“不知将军叫我来有何事?不过将军放心,只要是您给我的任务,司马欣保证完成!”

章邯沉吟了一声,说:“司马欣,我待你如何?”

司马欣一听,心里有股不祥的预感,往日里章邯吩咐事情可都是单刀直入,现在问对自己如何,看来是有重大之事托付了,想到这,司马欣立马流露出感激的表情说:“将军在咸阳不嫌我身份低微,收容我,并且给我官做,简直恩同再造,司马欣此生就算是粉身碎骨,我也无法报答将军的恩情!”

章邯看了一眼司马欣,显然早已经习惯了司马欣如此夸张的表情和言语,他淡淡的说:“粉身碎骨倒不必了,司马欣,我一直都将你当做自己人看待,此次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让你做!”,章邯咳嗽了一声,又压低声音,司马欣立即侧耳倾听,听到最后,司马欣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了!

“将军,此事事关重大,司马欣怕出了什么差错,耽误将军大事啊!”司马欣苦笑着说!

章邯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这军中都是一些武将,他们勇武有余,圆滑不足,要是可以派别的人去,章邯是怎么也不会选择司马欣的!

看着章邯逐渐阴沉的可以滴出水的脸,司马欣冷汗涔涔,赶紧又道:“不过,就算是死而后已,司马欣也要完成这次任务!请将军放心!”

司马欣心里想着的却是另外一回事,章邯历来都不会仁慈,他虽然为儒将,但是斩杀的人,数不胜数,所以,自己要是不答应,恐怕当即就会被斩杀了,因为章邯曾经有句名言就是:“死人不会说出秘密!”

很悲剧,司马欣已经知道了这个秘密!

出了章邯的营帐,司马欣突然仰天长叹一声,早已经不复当初的儒雅,变得格外的萧瑟,他瑟瑟发抖的背影,将军营中,形成了一道特有的风景,而看风景的人,此刻,脸上银钩铁画,刚毅无比!

时光荏苒,如水而逝,军中岁月枯燥无比,项子羽还好,趾高气昂,而且自己的士兵的粮饷全部由诸侯负担,他是一点也不用操心,又有如冰雪一般圣洁的虞姬作伴,日子过的潇洒快活,要是实在无聊,就找章邯打上一仗,倒也是一件乐事!

而章邯,则是日益的消沉下去,司马欣的离开,没有给章邯带来一点利益,反而朝廷的催战命令是越来越频繁,使者屡屡来访,刚开始,使者的言语还算得上是客气,态度也恭敬,一口一个章邯将军,到后面,使者的语气越来越差,称呼也由将军变成了章邯,他们凶神恶煞的宣读了胡亥的命令,而后意味深长的透露了几句现在咸阳朝廷对于章邯的看法,这几句话,说的章邯冷汗涔涔,几乎心神失守!

“章邯,现在朝廷内外都在议论,你是不是在故意拖延战机!”

“章邯,赵高大人派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到底是想降,还是战!”

。。。。

这些话,犹如惊天巨雷,在章邯的心头炸响,他如同一片树叶,曾经狂风骤雨中,他仍然坚挺的挺立,而现在,只需要一阵淡淡的秋风,他就再也无法呆在树枝头,转而,他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在风中不停的飘摇!

这一切是因为什么,章邯思考了许久,他才知道,曾经的自己是绿叶,能够给树吸收能量,而现在,自己就是那一片黄叶,成了树度过寒冷冬季的负担!

可是,他一直未曾变过啊!

终日惴惴不安的章邯备受煎熬,一向刚毅,注重风范的他,此刻便的胡子拉碴,眉头深锁,双眼时而迷茫,时而恐惧,时而愤怒,变的喜怒无常,他曾经大声的训斥一些犯了小错的士兵,甚至,还动用了军法!

这在曾经士兵们是不可想象,章邯治军的方略中最有特色的一条就是,以鼓励替代处罚,以奖赏振奋士气!在章邯手里做兵,只要你行,就从来不用担心赏赐与官位!

章邯双眼深陷,刀削一般的脸上布满了沧桑,头发散乱不堪,显然是时常搔头,他手中拿着笔,却无论如何也写不出一封战报,他是从文官转过来的,写战报一向都是一挥而就,而现在,他的脑袋,再也想不出任何言语来!

他狠狠的将笔摔在桌子上,笔尖的墨水顿时四溅,有几点,甚至飞到了章邯的脸上么,不过他却浑然不觉!

“将军,司马大人回来了!”传令兵一声低呼让章邯在梦中惊醒,他抬起已经虚空的身体,步履踉跄急忙的走到了营口,嘴里兀自念着:“司马欣,司马欣!”

营门刚刚被掀开,章邯就死死的抓住司马欣的双臂,他眼珠突出,唾沫四飞,着急的低吼道:“结果怎么样,结果怎么样?”

司马欣看着章邯,几乎就要落泪了,他的双手不停的颤抖,深深的跪了下去!

章邯呆立了许久,他才缓过神来,他颓然的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司马欣,此时的司马欣,简直比章邯自己还不如,散乱的头发中布满了污垢,脸上有着无数的细密划痕,划痕结着血痂,将原来儒雅的脸破坏的不成样子,章邯清楚,这伤口,一定是从山林中穿过留下的!而看司马欣的衣着,肮脏,破碎,还散发着怪味,鞋子也是完全磨破,大脚拇指正暴露在外,被磨的鲜血直流,裤脚已经完全成了一条条碎布!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章邯低着声音,期待的又问道!

司马欣只是低头哭泣,抽动的身子又带动了伤口,痛的他吃牙咧嘴!

“说!”章邯怒道!

空气顿时沉闷了几分,司马欣眼中泪水横流,虚弱的只说出了两个字:“我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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