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樱打折哈欠跨出春风渡的大门,翻身上马道:“你这小身板儿还挺能折腾,这会儿怕是要到子时了,也不见你犯困。”
郑玉梅道:“早习惯了。”
“我劝你多在闺阁学学绣花什么的,经常饮食作息不规律,熬夜用脑奔波劳碌,容颜易老爱秃头,小心嫁不出去啊!”
“又不嫁你,跟个老妈子似的。”
“……什么人啊?!”好心当成驴肝肺。真是性格恶劣,亏的那会儿还觉得这人其实还不错。容樱瞌睡都没了,打马追了上去。
次日,早上。郑玉梅把容樱推醒,容樱揉揉眼道:“干什么……在睡一会儿。”
郑玉梅毫不手软的扯她起来,“快点,我都收拾好了,告示都张贴了。昨晚上不是说好今天要去蹲点的么?我们没时间了。”
容樱被她拽的不行,“好好好,别拽了,马上起啊,你先出去吧。”
郑玉梅冷哼,“都一起睡过了,还矫情。”
容樱翻白眼,“别说让人误会的话,钢铁直女。”
郑玉梅不耐烦向大厅走,“给我快点啊!”
“知道啦。”
官府出了告示,告示贴满全城,闹得沸沸扬扬。这次采花贼又作案了。而且手段残忍先奸后杀。有目击证人说看到凶手的脸,是个女人。
春风渡里,几个女子吵嚷争论。
“天哪晚上千万不要出去了,这采花贼凶的很。毁人清白不够还要人命。”
“什么啊,听说目击者看到歹徒是个女人,怕是嫉妒人家长的漂亮。”
“什么?!那岂不是我很危险。”
“你?明明是我比较危险。”
“……”
容樱和郑玉梅终于见到出来晒太阳的丁香嫂。两人在角落里窥探。
郑玉梅小声问道:“有什么异常?”
“我没看出来,你觉得呢?”
“我也没看出来。”
又过了半天,太阳都要落山了。
容樱道:“难道猜错了,她完全没有任何异常。”
郑玉梅道:“快看,她要出去了。”
“走,跟上。”
于是,二人跟着丁香嫂走了街市,看着她吃饭,买香料。香料买了又提着个篮子装了些元宝香烛出了门。郊外十里坡,进庙里上了香,又往回走。
戌时,丁香嫂的屋里熄了灯。
容樱趴在房梁上吐槽:“这娘们儿带着我们瞎几把转悠,这会儿终于消停了。”
郑玉梅道:“会不会我们搞错了?”
“……”
刑部,寝室。
容樱环视四周,一个激灵浑身一抖,“昨天没注意,早上又太仓促。现在仔细一瞧,你这寝室可真够恐怖的,怎么搞的跟灵堂似的。你看看这帘子,黑白相间,中间还搞朵黑花儿,瞧瞧这被子,老远看着跟趴着个小鬼似的。”
郑玉梅:“……”
容樱摇摇头,怪不得叫刑部鬼姬。这审美也太让人不忍直视,搭配看着都掉鸡皮疙瘩。
郑玉梅坐在桌子旁边给自己倒了杯水,“你说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还有明天一天的时间了。会不会一开始我们就搞错了……”
容樱从她手里拿过水,喝了一口,道:“你其实还是怀疑凶手到底是不是女人。”
郑玉梅点头,“不错。自我接收案子已来,我也翻阅过无数案件,采花贼从来没见过女人……这次告示贴的满城都是,他们私底下都说刑部无能,查不了案子,胡拉个女人垫背。”
容樱挑眉,“你还在乎别人怎么看?”
“不,我是怕分析有误,在给罪犯可乘之机。”
“诈不出马脚,那就只能在诈了。”容樱靠在塌上,续道:“以采花贼的名义,给她写封信约她见面,否则就告官。不信她还能不动如钟,端坐如松。”
郑玉梅眼神一亮,“好主意,不过她是制香高手。你有几成把握?”
“一成也没有。”
“……那,说个屁。”
容樱笑:“你说说这制香高手和鬼医弟子哪个厉害?”
郑玉梅挑眉,“你是说找白墨染?那家伙靠得住么?”
“靠不住也要靠,有别的法子?这可是法治社会,人家不承认总不能直接把人绑了,强迫人家签字画押吧,何况现在都只是猜测。”
郑玉梅点头,“那就靠你了。”
容樱翻了个白眼,“分头行动。明日午时,十里坡,白鹤寺见。”
“行。”
二人商量好,一个求人,一个送信。
白家大院,白墨染已睡。容樱翻墙进去,闪身进了不染居。
刚一翻窗进去,迎面就是三根银针。容樱赶紧道:“别激动,友军!”
“……容樱?”白墨染点燃了屋子里的蜡烛。
容樱撇了他一眼,怔了一下,反应过来道:“你……你睡了啊。”
白墨染披头散发,中衣外套,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慵懒,可能是烛光的原因打了光圈的脸让他看起来还分外柔和。
“白痴么,这个时间是个人都要休息。”
容樱语塞。这家伙无论什么时间都是块臭石头。
白墨染坐下,道:“没事儿就滚出去。”
“我想让你帮个忙!”
“凭什么?”
容樱尬笑:“白兄,咱们都这么熟了,帮个小忙而已啦。”
白墨染面色不善,冷冷道:“你以为你是谁?给我清醒些,我不是轩,由你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再不走别怪我不客气。”
容樱无奈,“别生气么。鬼医派不是有三不救的法则?现在,我要死了,我是白富美,我帮刑部办案算是忠君。救死的,救富的,救忠义的。我这不都满足么?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白墨染冷眼看她,“面色红润有光泽,身姿矫健步伐沉稳,耳聪目明气不虚浮。我看你除了脑子有问题,身体倒是健康的很。”
容樱压下一口老血,笑得如沐春风,“这会儿是活蹦乱跳的,一会儿就要赴死了,你若不信大可跟我一起去,前提是你得答应救我。”
“为什么笃定我救你?你马上给我滚出去,要死别死在我这,我不喜欢给人收尸。”
容樱上前,走到他面前坐下,给自己倒一杯水,“哈哈白兄,不要这么冷漠么。”
“从没见过被人骂滚,还恬不知耻乐呵呵凑过来的。”
容樱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今天不就见过了,凡是都有例外么。算我求你了,帮帮忙啦。你要是帮我这次,以后你让我滚我就滚,打我左脸我绝不凑右脸,如何?”
“信你有鬼。”白墨染偏头。
容樱大义凛然道:“此言大差矣!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就是信任。人只要活着就少不了信任两个字。人要是没了信任,就会怀疑一切,继而否定存在,甚至忽略情谊毁灭价值。那时,道德沦丧人性泯灭,颠覆人类统治的巨大危机将会继踵而至。如此,我们还怎么共建美好未来,造福子孙后代的艰巨任务何时才能完成?白兄!你的想法简直太过离经叛道惊世骇俗,恕小弟难以接受。要知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咱们可都要志存高远争做鸿鹄,为了国家的繁荣昌盛共同奋斗啊!”
白墨染眉毛直突突,“……究竟什么事?”
容樱感激涕零,“不愧是白兄,果然是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小弟佩服,如此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大无畏精神……”
白墨染猛地放下手中的茶杯,恶狠狠道:“不说就滚!”
“呵呵呵,我要约采花贼见面,可这个采花贼却是个制香高手,我没把握降伏她。虽然我功夫不差,但只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向来敬重你们这些玩药弄针捣拾气味的,眼看斗不过,就先来求你救命了。你是行医的,自然知道这药宗的厉害……”
“玩什么不好天天寻思着折腾送死,大罗神仙也管不过来。要追求刺激,就去贯彻到底,我巴不得你永生,再也别来烦我。”
半晌,容樱道:“对不起。我知道最近老是给你添麻烦,别人的死活也好,我的安危也罢,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和你并没有什么牵连,于情于理你都没有义务和责任来帮我。”她起身,又道:“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这会儿时间也不早了,我也没时间耽搁你了,就是最后在麻烦你以后走路上碰到我家人,就说容樱这辈子很高兴能遇见他们。帮我了了我的遗愿,可以吗?”
“……不可以。”
容樱面色平静。真可以!真特么的不是人!我要是死了,做鬼都不放过你这个王八蛋。冷血动物!诅咒你这辈子孤家寡人孤独终老!“哦。那算我没说……”这个贱人!
“对症才能下药,此番同你前去。”
“哈?!”
白墨染起身,打算换衣服。容樱还是一脸诧异,“……就是,你给我点解毒的,防麻醉的药江湖救急的那种就行,不用你亲自……”
“转过身去,你要看我换衣么?”
容樱惊呼一声,赶忙转过身去,“……那个,我的意思。”
“多一个见证者,对你们更有利,难道不是么?”
“白兄可真是深明大义!真乃世诸葛,俗世卧龙……哎哟!”脑袋一疼,容樱抱头看他,“干嘛打我?”
白墨染又给她一个脑瓜崩儿。容樱炸毛:“还打?!”
以为老娘不敢还手?!
特么的求人手短,确实不敢。
“傻子。不是要去见采花贼么,还不带路。”
“哦。你收拾的也太快了点吧。”容樱走了两步,转头吼道:“带路不会用嘴说啊!君子动口不动手!”
这个卑鄙小人!
容樱骑马带他,不放心道:“白兄,据刚才忘了给你介绍,凶手至少可以融合制成上百种香料。”
“嗯。”
嗯你麻痹呀!两袖清风的就敢挑战制香高手,也太他娘的嚣张了。还不称现在回头拿点保命仙丹,至少拿跟草在手里也好安个心。容樱尬笑:“白兄真是好魄力,值得我学习。不过……”
“你很闲么,还不走?”
“哈哈哈,有忘记带什么……”
“你听不懂么?走。”
“……好!”容樱猛抽马儿一鞭子,吓得白墨染赶紧抓住她。他惊呼:“慢点!”
容樱磨牙,“刻不容缓。”
巳时,容樱带着白墨染抵达郊外十里坡老槐树下。郑玉梅早已在此等候多时,当看到白墨染居然亲自来了,吃惊居然盖过了心头欢喜。
郑玉梅把容樱拉过,瞥了一眼白墨染,小声道:“唉唉唉!你是怎么办到的?”
“可能……他想亲眼看我死的有多惨。”
“老实说,你该不是卖身了吧?如果是,我补偿你。”
“我擦!怎么补偿?!呸,去你的,我才没有卖身。”
郑玉梅不相信,“你不说我也知道,我去问他,不能让你白受委屈。”
“哎!白墨染,你是不是让她……”
容樱赶紧捂住她的嘴拖走,赔笑道:“哈哈哈,没事儿。这姐妹们儿想说事成之后请我们吃饭。”
“呜呜呜。”
“给我闭嘴吧你!你还要不要办案子了!”
郑玉梅点点头,“呜呜,呜呜呜。”
“好,我放开。但是不许胡说八道!好不容易请来的,要是把人气走了这就是桩送死的买卖。刑部的破事儿我也不管了。听到没?!”
郑玉梅使劲点头,“呜呜呜,呜呜。”
容樱松开手,郑玉梅喘了两口气,“大局为重,先委屈你了。”
容樱瘪嘴,厌弃道:“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恶心东西!”
郑玉梅无辜:“这会儿脑子里全想的是你。”
“……”
尼玛,故意的吧,容樱气愤:“你?!老子走了。”
郑玉梅赶紧拉住,道:“别窝里反,还要共抗外敌呢。”
容樱愤然:“记着你欠我一顿大餐!”
“行行行!三四五顿都行。”
容樱哼了一声,道:“这么实在,可是有了收获?”
郑玉梅笑,“那当然。她看了信果然露出慌张神色来。自己叫了马车,到三里屯就下车了,这会儿往进山的路上走呢,想来也是不想让外人撞见。我骑了马,自然比她快。”
容樱点点头,“我走的北路进山,也没撞见。估摸着快到时间了,准备吧。”
“好。”
白墨染藏一处,郑玉梅和捕头们藏一处,地方官府各派人藏一处,以老槐树为依托,呈半包围状遮掩好。
白墨染拉住要去槐树下的容樱。容樱转头问:“干嘛。”
“别动!我在迎香穴给你施针,一个时辰之内,你将不惧气味药效。”
容樱瞪眼,道:“听起来,真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