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远轻骑摸黑来到瓦剌部落外围,几座大帐之中灯火通明,刀光剑影人喊马嘶不绝于耳。江远站在马背上远远看去,一伙黑衣人被困在阵中,为首之人武功高绝,手中长刀虎虎生威,使的正是天罡气决。
“果然是你们……”江远暗道。这群人曾在出关的路上对自己出手,当时就猜到可能是郕王府的人,这下更是坐实了他们此行的目的。
黑衣人勇猛如虎,但瓦剌人也不是好惹的,虽然一时无法拿下,仗着人多势众也终归没有让他们冲出来,也先的护卫亦是先后下场,看来擒下这群毛贼只是时间问题。
趁着瓦剌部落混乱,江远偷偷摸进营中,看看能不能打听些其他消息。
“看到了吧?你弟弟派人来杀你来了!”江远摸到也先的大帐外,偷偷朝里面张望,却看到了英宗。
英宗被反绑着双手跪在地上,太监喜宁正冷嘲热讽对其大加羞辱,帐篷的另一个角落里似乎还坐着个什么人,灯火昏暗江远一时也看不清。
江远暗道:“原来也先将太上皇藏在了自己身边,又设下陷阱等着刺客往里钻,果然好手段!”
多日不见,英宗越发消瘦,身上的龙袍彻底变成了碎片,只用一件破毛毡裹着,蓬头垢面,神情落寞,如今的处境何止是绝望,大明要他死,瓦剌也不愿他好过,天下之大,无处容身。
眼见英宗至此,江远又多了几分同情:必须要让他知道还有人想要迎他回大明,要不然绝望之下他万一做出什么傻事来,又该如何交代?
正思索间,江远耳边忽有风雷之声响起,下意识的向右侧滚,险而又险的躲过了一掌,身后的火盆应声被打成碎片,火星四散飞舞。一名身材魁梧的老者冲出大帐,直奔江远。
那老者掌力雄浑来势汹汹,一看就不好惹,江远不敢轻敌,一招绵里藏针抢先出手,意图抢占先机!
谁知那老者竟不慌不忙,右手伸出两指在剑脊上轻轻一点,险些将江远的长剑震得脱手飞出,轻而易举的化解了这一剑。
江远骇然,以他此时的功力,中原武林能说稳胜他的寥寥无几,而能一招击败他的,怕是只有傅恒、老道士、灵风真人和心慈大师了等有数的几位前辈了!此人多半是也先专门请来的高手!
一招失利,双方的差距一目了然,江远再不纠缠,眼见他遥遥一掌追来,反手从怀中摸出一枚暗器抖手打了出去,老者被迫收招侧身躲开,趁着他这一分神,江远挥剑留下一道剑气断后,就着夜色从容退走。
“这是……”
江远的暗器被老者躲过后笔直落在英宗面前,英宗一眼就认了出来:这哪里是什么暗器,这正是他的生母孙太后的凤钗!
见到母亲的信物,英宗百感交集,将凤钗捧在怀中失声痛哭,命悬一线,任人欺凌,更堪与何人诉说!
“嘿,这不是孙太后的凤钗吗?好东西啊!值不少钱呢!”喜宁也认出来这件东西,劈手来抢,值钱倒是其次,羞辱英宗才是目的!
好容易有了这点念想寄托,怎能轻易让他人夺了去!英宗紧紧将凤钗护在胸前,冷不防挥起拳头重重的打在了喜宁的脸上,喜宁到底是个阉人,又不曾练过武功,顿时鼻血直流。
喜宁万万没想到一向懦弱的英宗居然敢还手,恼怒万分,挥起鞭子就要抽向英宗,却不防被人从背后揪着衣服提了起来。
“什么人!你要做什么……”
那老者冷哼一声,随手将喜宁扔了出去,扭头左手扣胸朝英宗施礼:“大明大皇帝陛下请放心,有我在此,定然不会让刺客伤到陛下。”
喜宁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悻悻的站在一旁,他能活下来的原因之一就是懂得察言观色,瓦剌与大明世代交恶,虽然他们不敢杀英宗,但为了出气必然是要想尽办法羞辱他,这也是为什么也先让自己来看守英宗的原因,所以他使劲的欺负英宗,让瓦剌人高兴,但是眼前这个老头似乎与众不同,对英宗还颇为尊重,刚才的表现有些过头了。
从深夜一直到拂晓,黑衣人大部分被瓦剌人击杀,最终只有数人逃了出去,江远躲在暗处摇了摇头,还是没能接瓦剌人的手彻底除掉这伙刺客,日后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冒出来,这始终是一个隐患。
天光大亮,看来最近这段时间不会再有什么波折了,江远翻身上马,正要往回走时又有新的情况。
远处一队人马约十余人,呼啸着冲进了瓦剌大营,不顾前来阻拦的瓦剌士兵,一路纵马冲到也先帐外,为首之人怒气冲冲的闯进了也先的大帐,争执怒骂声顿时响起。
江远吃了一惊,暗道:“好家伙,什么来头,居然敢在也先门口耀武扬威?”
这也不能怪江远,与中原王朝不同,草原上生活着大大小小不下数十个游牧部族,这些部族平时为了争夺水草牧场时常有争斗,瓦剌部比较强大,所以常常侵占别的部族的牧场,被人找上门来也是常有的事。
但江远不知道的是,今天来的不是一般人,正是草原上的可汗:脱脱不花!
“什么情况?”
江远夤夜出门,天亮还未回去,历青等人放心不下出来寻找,正好看到江远蹲伏在一块大石后远眺瓦剌大营。
江远刚想告诉众人瓦剌部落中有一个极难对付的老者,突然眼前瓦剌大营又生变故,也先帐前的护卫在帖木儿等人的带领下竟然将大帐围了起来,杀气腾腾。
众人曾数次和也先的近卫交手,这些人虽数量不多,但个个骁勇,又是在自家地盘上,而对方亦不甘示弱,双方剑拔弩张,气氛相当紧张。
“要打起来了吗?”也不怪江远等人惊异,草原各部族为了争夺资源,摩擦是常有的事,这本也不足为奇,但闯营的怎么说也应该是一个部族的首领,这要是死在瓦剌部落,那可就不是摩擦那么简单了,更有可能引起草原大乱!
也先走出大帐,大声的说着什么,距离太远几人听不清,似乎是狠狠的训斥了帖木儿一顿,帖木儿一挥手,近卫们让出一条路来,也先亲自将脱脱不花等人送出辕门。
“大哥,就这么放他们走了吗?!”帖木儿很不甘心,水源草场是游牧民族的命根子,多占少占全凭实力说话,好不容易抢来的怎能轻易让出去?再说了,他这个大汗也只是也先让给他的,不然就凭他能降服草原上的群狼?
也先望着脱脱不花等人远去的背影,长叹道:“你刚才已经让他记恨我们,如果放他回去,后患无穷!”
帖木儿一愣,道:“你是说……”
也先轻描淡写道:“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绝。事情做干净点,别让血溅在我们的地盘上。”就算整个草原都知道是自己做的,只要没有证据,谅也没人敢说什么。
帖木儿会意,右手一招,数十名将士跨上战马尾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