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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落魄帝王

大明与瓦剌本有通商,瓦剌的部族中有汉人来往原本并不算稀奇,只不过两国近几年剑拔弩张,又刚刚一场大战,双方皆是损失惨重,江远等人混迹其中引来了不少仇视的目光。

虽然对英宗的处境有些心理准备,但真正见到英宗时几人还是吃了一惊:蓬头垢面,原本头顶上发髻塌落在后脑勺上,头发一缕一缕的黏在一起,脸上不知是污垢还是被太阳晒成了紫红色,龙袍早已碎成了破布衫,哪里还有半分昔日的神气?若不是江远等人曾在瓦剌军营中见过英宗,决计不会相信这个人曾经是大明王朝的皇帝。

江远等人在远处暗叹,民间常说天有不测风云,谁又能想到曾经高高在上的皇帝竟也能做了阶下囚,这哪里是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活的甚至不如一条蛆虫!

青蛇冷哼道:“若是我落到这等地步,宁可死了算了。”

不远处的英宗被铁链栓在牲口棚边,神色落寞。

“喂,您怎么还在这儿坐着啊,干活啊!您不干活,牲口们吃什么?”不知哪里走来一来三四个年轻人,为首的人手里握着一根马鞭,不怀好意道。

“阉人?”江远等人耳力敏锐,即便寒风凛冽,依旧能听得清楚:此人嗓音尖细,既无男子的雄浑,又无女子的温婉,多半是个阉人。

“此人汉语流利,多半是先前伺候皇帝的太监,”历青摇了摇头,“主子落了难,奴才竟然也骑到头上,世态炎凉啊。”

“喜宁,朕饿了两天,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干活了,你给朕一口吃的,朕吃饱了,马上就干活……”英宗瘫坐在地上,有气无力的哀求道。

“那可不成啊,也先说了,牲口们没吃饭,您就没饭吃。您不把这堆草铡完,牲口们就要饿肚子,我现在给您饭吃,到时候也先怪罪下来,那可就不好说了呀。”

“喜宁,朕从前可待你不薄啊!”

“还朕呢?您不瞧瞧自己个儿,还是个皇帝吗?”几个年轻人放肆的大笑,喜宁手中的鞭子突然狠狠地抽了下来:“快滚去干活!要不是你,老子怎么会沦落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你自己蠢就算了,还拖累别人!告诉你,今天算客气了,要是再敢偷懒,我就告诉也先,叫他扒了你的皮!”

喜宁手中的鞭子一下一下抽在英宗的双腿上,英宗被拴在木桩上无处可躲,惨叫着,哀求着,那几个年轻人笑的更放肆了。

江远等人没打算出手帮忙。虽然受于谦之托前来暗中保护英宗,但说到底他们对英宗全无好感,保他性命即可,只要喜宁等人不玩死他,江远等人便不会出手,甚至还乐得见他多吃些苦头,只是不知道于谦看到这一幕心中又将做何感想。

瓦剌人虽然有气,但却不敢真的杀死英宗。这道理喜宁明白,所以他只敢欺辱英宗,以讨好也先和瓦剌人,换取一条生路,断然不敢真的逼死英宗。

江远也明白,也先此时不敢真的杀死英宗,只能羞辱他以解心中之恨。对于瓦剌方面,江远倒不太担心,担心的恰恰是来自大明的刺客,他们是一心想要置英宗于死地,于谦也分析过,若是英宗死在瓦剌,两国必将再次开战,到时定然是生灵涂炭。

显然瓦剌人对于刺客并未做过多的防范,因此江远等人决定给他们提个醒。

“着火了!快来救火呀!”

后半夜,瓦剌人早已入睡,英宗也靠着马棚难得的打起了盹。江远等人悄悄在草料堆上放了一把火。塞外风大,空气又干冷,火势迅速蔓延,很快就映红了半个夜空。

这么大的动静傻子都能察觉到,一队一队的瓦剌人从帐篷里钻出来,也先迅速指挥众人就近取水灭火。

“这……这方向好像是马棚,那个大明的皇帝还在那里!”帖木儿指着那个方向大叫道。帖木儿是也先的亲弟弟,却不同于他的瓦剌同胞,对英宗颇有敬意。

“什么?!”也先猛然醒悟,“不惜一切代价,将他给我弄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也先身后的两名护卫得令,立刻赶到火场,以浑厚的掌力硬是在火海中劈出一条路,像拖死狗一般拖出已经被烟雾呛晕的英宗。

伯颜帖木儿望着火海若有所思:“大哥,不对啊,隆冬季节草木易燃,我们早就下了严令谨慎用火,怎么会突然起了这么大的火?而且偏偏还是牲口圈?”

也先也在琢磨这件事中有些不寻常:“多半是冲着那个小皇帝去的,这些狡猾的汉人不希望他们的太上皇回去,想嫁祸给我们。”

“那怎么办?”伯颜吃了一惊,瓦剌目前的状况再也经不起这样的大战,若是明朝以此为借口挑起战争,那事情就棘手了。

也先冷哼了一声,“生擒了小皇帝不仅半点好处没捞着,居然还要反过来替于谦看着他的狗命,真是窝囊!”说罢,吩咐两名护卫轮流暗中看守英宗,思之又觉得不妥,扭头又吩咐了几句这才散去。

江远等人混在人群中早已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知道瓦剌人加强了戒备,多少有些安心——也先身边的护卫江远可是知道的,在瓦剌大营那一战中,强如青愚长老也无法奈何他们,二人的武功超凡可见一斑。

“他们加强了看守,看来有效果了。”叶一凡轻声道。这里是瓦剌人的地盘,他们警惕起来远比在暗中的几人作用更大。

几人放下心来,在不远的一处山洞中简单收拾一番安顿了下来,一面继续保护英宗,一面潜心修炼。自打那日在杏林谷打通筋脉至今,江远几乎每日都在奔波战斗,这几天终于有时间安稳下来巩固境界,进步神速。历青和叶一凡虽不如江远一日千里,但各自亦师从大家,怀有上乘武学,不久前的大战中更是大涨了见识,感悟颇多。受益最多的当属小鱼和小海,兄妹二人聪明伶俐,历青和叶一凡时不时的也来指点几招,所学之杂,涉猎之广,质量之高远非一般门派弟子能比的。而青蛇则比较尴尬:放眼武林,青蛇也称的上是高手,但其本身的资质天赋并不算出众,修炼至此已经达到了瓶颈,若是想更进一步,则需要有相当的机缘。

“师父,那边打起来了!”小海趴在洞口向下张望,只见瓦剌营中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喊声振天。

这才几天,看来郕王府的人来的也不慢。

“看来有人趁夜偷袭,被瓦剌人发现了。”江远翻身上了马背,“我去打探一下情况。”

历青点点头,那边现在乱纷纷的,去打探情况人数宜少不宜多,江远马快,是最合适的人选。“小心些,快去快回。”

江远点点头,轻轻一磕马肚子,照夜玉狮子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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